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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与尘埃中 瞧不清楚,纷纷高声呼唤:「少主在哪?」 皇后一阵惊慌,目光触及戴着七绝覆的小玄,心底倏地灵光一闪,当即急启 法囊,口中颂念,却是召来四名黄巾力士,将趴伏于地的紫麟麒收入其内,又提 碧海珊瑚灯去寻皇帝先前抛在地上的残破衮袍,奔到小玄身边,匆匆帮他套在身 上,心中怦怦乱跳,犹觉有什么地方欠妥。 忽闻一人呼道:「感应到了,圣皇锁就在附近!」 皇后心头一跳,赶忙取出先前拣到的不坏圣皇锁,戴在小玄胸前,这才喊道: 「皇上在此,还不快过来护驾!」 众煞循声摸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骨海将军、千臂邪佛与邪军师几个。 「少主怎么了?」有人惊问,众煞飞步奔来。 虽然小玄此际脸上戴着七绝覆,皇后仍怕哪里露馅,只将小玄的脸面捂抱在 怀里,作哭泣状呼:「陛下莫惊臣妾!陛下快醒醒!」 魇夫人等三姬明里身份乃宫中妃嫔与女官,望见皇后在前,怕其疑心,一时 不敢随众煞上前,远远地躲在后面。 「小人叩见娘娘,皇上如何了?」骨海将军急问。 「你是何人?怎么长这怪模样!」皇后疾言厉色喝。 骨海将军等人唬了一跳,纷纷跪下,忙奉腰符道:「娘娘见过小人的,吾等 长驻迎圣台,奉命守护迷楼,这是皇上亲赐的符牌,吾等今夜见迷楼异象四起, 特意赶来护驾!」 「胡说!本宫何时见过你!」皇后仍诈做不识。 众煞只道皇后受了惊吓,心里边糊涂了,邪军师上前温言和色道:「娘娘莫 惊,吾等到了,即便是天塌下来不用怕。」 皇后暗暗叫苦,此时不怕天塌,惟怕露了马脚。 「莫慌,吾在。」一个苍老而沉厚的声音忽在皇后耳内响起。 皇后登时心神一定,知晓此人来了,天大的事情亦能摆平,今日可算是撑过 去了,悄自长吁了口气。 「好孩子,做得不错,且先稳住眼前局面,往后自有安排。」那声音又道。 皇后越发镇定,对众煞道:「皇上伤得极重,尔等快去寻御医来救!」 「不知皇上伤在何处?吾等带着绝好的疗伤药石,还请娘娘赐吾等查看皇上 的伤势。」邪军师道,急着要救少主,顾不得避忌,往前又近一步。 这时人声愈盛,四下尽是灯火,却是项炯、阎卓忠与卜轩司等人率大队禁卫 赶到了。 皇后见众煞越迫越近,心知这帮人乃邪皇麾下,生恐被瞧出破绽,隐约听见 项炯、阎卓忠等人的声音,急忙喊道:「这边这边!项将军、阎公公快来,皇上 受了重伤!」 众宫人与禁卫为表忠心,人人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来,团团围住皇后与小玄, 一时倒把邪宗众煞挤隔在外围。 众煞身份虽殊,却非宫掖中人,岂敢太过相争。 「适才来了刺客!击伤了皇上!」皇后大声道。 「刺客往哪去了?」项烔急问。 「谁晓得!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没看好门,却反倒来问本宫?」皇后作急怒状, 抱着小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娘娘恕罪!」项炯慌道,转朝部下众将官厉喝:「封锁各处,搜捕刺客!」 「还不快传御医!」阎卓忠亦对左右随从尖喊。 「皇上如何了?娘娘也伤着了么?」卜轩司盯着她问,满面关切。 皇后只是恸哭,心知此时多说一字都可能出错。 场面一时纷乱无比,众人见皇后怀抱之人身着衮袍,脸上戴着七角面具,又 听娘娘口口声声呼唤皇上,便皆认定小玄就是皇帝。 这时,又一行人急奔入殿中,为首之人,正是骠骑大将军唐凤山,但见袍甲 破裂神情萎顿,显然受了伤,他拨开人群,伏地叩首,大声道:「臣于玉京观迷 楼景象有异,立时提兵前来护驾,岂知途中受遭遇妖魔阻挠,来得迟了,臣罪该 万死!」 「大将军且莫自责,眼下惟救治皇上为紧,其余诸事,日后再说!」皇后哭 道。 「御医呢?怎么不见半个!」唐凤山立起,虎着脸朝左右吼。 「已去传了!」项烔与阎卓忠慌忙应。 小玄昏昏沉沉,也不清楚周围如何,心中惟余牵挂师父,抬手颤指了下武翩 跹那边。 皇后知其意思,忙朝众人道:「迷妃在那边,还不快去救护!」 阎卓忠吃了一惊,忙循指奔寻过去,尘埃中见武翩跹嘴角噙血,胸口染赤了 大片,倚靠在一人怀中,认出是黎姑姑,旁边还跪着个红叶,只惊得面如土色, 失声喊道:「快来人,迷妃娘娘亦受了伤!」 武翩跹何等机敏聪慧,这时已明皇后之意,支撑着朝阎卓忠唤:「此处不安 全,快护送皇上离开!」 「奴才明白!」阎卓忠忙应。 小玄听见她的声音,心中稍宽,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终于失去知觉。 (第四回)危局 无尽的黑暗。 小玄仿佛置身于无光的大海之上,陷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只觉有无数的 物事怒涛恶浪般朝他奔涌而来,不由分说无可抗拒 地扑入体内。 「终于,我们还是联手了。」 暗黑中,有个人阴恻恻地笑,声音似在耳边响起,又如从极远处传来。 明明什么看不见,小玄却知道那人正在朝着自己笑,而且似曾见过。 他东张西望,四下寻觅,然却始终无法瞧见。 「你是谁?」小玄问。 「想不起来了?」那人笑道。 小玄极力思索,头痛欲裂。 「那就不用想了,时候一到,你自会明白。」那人意味深长道。 「自会明白?」小玄疑窦丛生。 「只须记住,天地皆不容你,若再一意孤行,必将重蹈覆辙!」声音渐行渐 远,似乎正在离去。 「你到底是谁?」小玄急问。 那人不再言语,仿佛根本没有来过。 「别走!」小玄一把坐起,拚命睁大眼睛,在暗黑中搜寻那人的身影…… 「皇上!皇上!」有人在耳边轻呼。 「娘娘,皇上醒了!」另一个声音喊叫道。 小玄猛然睁眼,眼皮终于真的睁开,蓦尔呆住。 赫见两个花似的女孩一扶一抱拥着自己,皆为宫娥衣饰,而自己正坐卧在一 张帐如金霞的大床上,身覆锦被,香甜盈鼻。尚未明白,便瞧见皇后快步行来, 一脸欢喜,后边跟着个俏丽宫娥,正是簪儿。 「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皇后双手扶肩将他轻轻按回枕上。 「这是哪?」小玄问,望向周围,原来是在张极大的拔步床中,锦衾绣褥极 尽奢丽,拔步阶光亮如镜,前廊两边座着内橱,橱面雕绘着雅致的仕女图,左边 橱前置金花长瓶、碧玉痰盂,右边橱前置博山炉,烧着龙涎,满帐香甜。 「我屋里。」皇后道,「你伤势颇重,这几日都在这儿养着哩。」 「这几日?」小玄诧道,这才发现自己声音暗弱,周身乏力。 「嗯,快三天了。」皇后在床沿坐下,柔声问:「觉得身上怎样了?」 「我师父呢?」小玄猛然一惊,又要坐起。 「躺着躺着,她没事,眼下在仪真宫里养伤呢。」皇后按着他安抚道。 「我瞧瞧去!」小玄心急如焚。 「这会不能去,三更半夜呢。」皇后道,「再说,陛下自个伤得这样重,岂 有上门去探望一个妃子的道理!」 「陛下?什么陛下?」小玄愣住。 「此处还有别个么,就是陛下您呀。」皇后微笑道。 「什么?」小玄失声道,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打了手势,先前两个小宫娥便躬身退出屋去,簪儿则仍守在一旁。 「你听我说。」皇后盯着小玄两眼,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你,便是皇 帝陛下,当今日月皇朝的天子。」 小玄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后依旧盯着他,目光灼灼。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玄压着惊诧,心念电转,回想失去知觉前的那一瞬, 忽然若有所悟,颤声道:「你这是……这是……」 皇后凝视着他,轻点了下头。 「娘娘是要我假扮他……」小玄颤声道,汗都冒了出来。 「眼下只有如此,你,我,还有你师父才能挨过这一关。」皇后不动声色道。 小玄心惊脉跳,猛感面上捂着什么,抬手一摸,赫是张面具似的物事,不禁 一怔,指尖摸到顶上,赫然触着几根角状物事,唬得就要揭下。 「别碰!」皇后赶忙拦住,道:「这张面具能帮助我们。」 小玄僵住了手。 皇后道:「你脸上的面具叫做七绝覆,又名魔君之覆,原为七绝魔君之物, 乃神佛皆忌的至宝,居传它能汲取天地七种气息,只要戴在脸上,便能自行提升 修为与疗养。」皇后道。 小玄隐觉似有许多看不见的物事从四面八方飞来,不断扑入体内,激荡得周 身气血如沸,赫与适才梦境中的情形十分相似。 皇后接道:「晁紫阁对它垂涎极久,然却苦寻多年不获,平日所戴乃是卜轩 司进献的赝品,真品却不知怎么竟落在你师父的手里,最后神差鬼使地又跑到了 你的脸上,或许真是冥冥之意。」 小玄听得惊疑不定,竟觉脸上的面具熟悉之至。 皇后停了下,继道:「你就暂且戴着它,一来可以用来疗伤,二来也能以此 遮人耳目,把眼前这出戏演下去。」 小玄心头突突直跳,忽问:「这个……这个我师父知道吗?」 「当然知道,而且没有异议,否则,她怎肯让你及这张面具留在这里。」皇 后道,「两天前,我已经同你师父会过面了,她要我严防任何差池疏漏,以确保 你的安全,并答应彼此呼应,以应对眼前的难局。」 小玄听得胸口一暖,心神稍定,问:「那魔头怎样了?」 「没了,那厮大限已至,再不能为非作歹了。」皇后淡淡道,话锋一转: 「只是,那厮早已沦陷魔道,宫中及朝野隐匿着许多他的牙爪心腹,各俱奇能, 须得仔细提防。」 小玄想想还是觉得荒诞,道:「许多人见过那魔头的,这假皇帝又能冒充多 久!」 「没几个见 过他。」皇后淡淡道,「即便是我,入宫近三年也没能见到他的 真面目,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而且你的身材与他甚是相仿,戴着面具,穿上衣 服倒也差不多了,还有,他声音原本就多变,这也教人难以察觉有甚改变,最最 重要的是,我这个皇后,与及你师父——宫里最受宠的妃子,都认定你是皇帝, 还有哪个会起疑心?」 小玄摸摸脸上的面具,闷哼道:「难道要我一直都戴着这东西?」 皇后应道:「也没啥不好的,这七绝覆乃无上至宝,晁紫阁及无数修炼中人 一直梦寐以求的!」 小玄听了,却越发觉得脸上不适,周身亦都灼躁莫明,他甚至怀疑,戴着这 张面具以后还能不能睡个安稳觉。 殊不知他记忆被锁,忘了自己此前已戴过这七邪覆多次,身子渐已适应其侵 挠,否则此时绝对不止「感觉不适」这么简单。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皇后神色如常道,「此事若是压捂不住,我们只 有死无葬身之地了,况且你师父此时伤势甚重,即便神通广大,亦无力应付眼前 的危局。」 「我师父伤得有多重?到底怎样了?」小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你无需担心。迷妃乃天妃下凡,自有疗伤妙术,就连宫里最好的御医都拒 于门外,而且她这几日还让人送疗伤药过来呢……」皇后取过一只小小瓷瓶,在 他面前晃了晃,安慰道:「喏,这就是她让人送来的丹药,有这工夫,说明对付 得了身上的伤势。」 「她伤得肯定不轻,此时又要应付重重危机……」小玄依然忧心如焚。 皇后道:「你别想太多,当务之急,就是快些把伤养好,只要你能把这台天 子戏演下去,我们就暂可安然无恙。」 小玄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猛然想起一事,惊道:「对了,那晚还有两个人 知道我师父的事情,若是将消息传与晁紫阁的党羽……这可如何是好?」 他指的是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