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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看看。她总算听到了耳里,点一点头,步上楼梯的时候,回眸望去。董飞卿闲闲地走进门来,脚步稍稍一滞,望向柜台方向。这片刻之间,他与重逢当日的他身影重合——那天一大早,老板派人传话:翌日一早得空,要过来查账。比起以往查账的日子,提前了十来天。掌柜毫无准备,瞧着没理出脉络的账目欲哭无泪,看到她,双眼放光,当即赏了二两银子,让她暂且搁下手头的事,一日内把账目梳理清楚。她无所谓,收下赏银,站在柜台后翻账册、打算盘。有客人进来,自有伙计应承。到傍晚,江南的斜阳晚照、绮丽霞光无声入室。做好账面,她担心出错,全神贯注地从头到尾查阅,用心算查验有无差错、疏漏。门外低而克制的两声咳嗽之后,有人走进门来。一名伙计迎上去,殷勤地招呼。那人进门之后,不消片刻,散漫四顾的视线便有了焦点,落到柜台后方的她脸上,锋利,直接。她无法忽略,抬眼望过去,心头猛地一震。是他,又不像他:面色是病重才会生出的苍白,眸子漆黑明亮,闪着给人十足的压迫感的光芒。分明是心有殇痛、心绪暴躁的人的意态。对视片刻,她低下头去,继续做手边的事。他不知怎么让上前招呼的伙计噤了声,随即,踱步到柜台前,静静地,饶有兴致地审视她。易容之后的样子,她不知道他能否识破,心里倒是十分坦然。掌柜的明显是一头雾水且满心不安,但一直没出声,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冷眼阻止了。良久,他抬手,用两根手指的骨节敲了敲柜台。她抬眼相看。他用手势告诉她:我到外面等你。之后,也不管她是否明白,转身出门。暮光四合时,她走出店铺,一眼就看到坐在斜对面茶摊喝茶的他。她回往住处。他随行,始终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路上,她买了现擀的面条、卤菜。的确,她厨艺很好,但为自己开伙的时候,不过是下一碗面、蒸一碗饭,再多的,都懒得做。她那时的住处,是个极小的院落,植有一棵银杏树,只得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东面是寝室,西面是厨房。饶是如此,一个人住着,也常觉得空旷。银杏树下,是一张躺椅、一个矮几、一把矮凳。董飞卿进到院中,稍一打量,走到银杏树下。她忙着把买回的东西放到厨房,洗净面容,生火做饭。端着两碗面条,走到院中矮几前,却发现,他已在躺椅上入睡。她把碗筷无声无息地放到矮几上,坐到矮凳上,长久地审视他。作者有话要说: 飞卿:我跟媳妇儿话少的时候,是根本不说话^_^第21章婚前(2)021婚前(2)眼前的人,病态、瘦削、憔悴一览无余,下巴上的阴影,是少说几日不曾修理的胡茬。而她记忆中的董飞卿,桀骜、犀利、霸道。两年过去,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变成了难掩心事、神色沉郁的男子。时值冬日,寒凉的晚风吹得银杏树叶沙沙作响。常年习武的人,不畏寒、不怕热是根本,对他或她而言,江南的冬季,算得舒适。只是,再舒适,他也不至于睡出涔涔的汗。她轻咳一声,意在惊动他。他没反应。她走过去,拍拍他肩头。董飞卿眉心微动,睁开眼睛。她递给他一方帕子,退开一步。董飞卿慢腾腾地擦了擦额头的汗,仍旧姿态慵懒地卧在躺椅上,抬眼凝着她。她等着他说话。至于自己,压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他牵了牵唇,吃力地站起身来。剧烈地咳嗽一阵,用下巴点一点屋舍,“走不动了。”说着,举步走向房门,“在你这儿住几天。”语声特别沙哑,语气特别无力。她张了张嘴,硬是不知如何应付。他步履无力、紊乱,高大瘦削的身形摇晃着,被玄色衣袖衬得分外苍白的手,下意识地寻找可以支撑的东西。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她跟上去,一手稳稳地握住他的手。他额头、脊背都在出虚汗,身体热烘烘的,但是,指尖冰冷。把他安置到床上,她点上一根蜡烛,问他:“病了?”董飞卿颔首,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白瓷瓶,示意她随身带着药。她给他倒了一杯水,在两个茶杯里倒腾一阵子,把开水变成温水,送到他手边,看着他服药。看得出,他说话吃力,且没有心力,她便什么都不再说,把躺椅搬到寝室,收拾一番,歇在躺椅上。一整夜,她都没怎么睡。自入秋到冬日,发生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对方有时装神弄鬼,有时索性投毒或是设圈套。最让她窝火的是,有一次,算是中招了。想要她死的人,谭家首当其冲,应该还有别人。没法子,交下的人屈指可数,有意无意间开罪的倒是不少。独自在外的日子,一直不大安生,但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危机、死亡,离自己特别近。没有恐惧,只有愤怒:对方那种行事手法,给她的感觉是杀机尽显,却又分明把她当做猎物一般戏弄。像是打定主意,要让她在长期的戒备、紧张之中耗尽心力和锐气,最终崩溃、垮掉。越是如此,她越不肯退却,总能等到对方现出破绽,探明藏于幕后之人。只自己,怎么都好说。而变成病老虎的董飞卿的到来,会让她的负担加倍。他这个情形,若离开,兴许会被连累,安危难测。那就留下吧,就算连累谁,也要亲眼看到。一夜安然过去,期间看到他掀掉被子,她就过去给他盖上。天色陷入黎明前的漆黑时,她起身吹熄蜡烛,闭上眼睛,让自己睡一会儿。警醒时,睁开眼睛后,听到董飞卿哑声唤她:“蒋徽?”“嗯。”他说,“外面,有人撒东西。”她立时起身。“走了。”他继续说,“去看看。要是银票,你就发财了。”她心生笑意。走出门去,看到外面情形,身形微僵。院中铺了一层出殡时撒的引路钱,薄薄的纸张随风翻飞。走到院外,转了一圈儿,见巷中、别家亦然。她回到屋里,对他说:“是有人来送钱,但是,死人才能花。”董飞卿只是嗯了一声。她思忖一阵,问:“你先前住在何处?可有随行的友人?”他不搭理她,打量室内情形。她无法,只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