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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广】宿命

    是宿命的纠葛,生死也逃不开的爱

    他曾怀疑过是否你一切苦难的源头都是他,

    但凡他插手过的世界,你总会落得一个死状凄惨的下场。

    这一次他决定做个身外客,辞去官职隐居山林。

    ——

    阿蝉撩开帘子踏进马车,身上还带着血腥的杀意,刀尖滴着血。

    她拱手行礼复命:“山脚的贼寇已屠尽,有些逃亡去了更深处,楼主可要赶尽杀绝?”

    “不留后患。”

    马车慢悠悠地走,车轱辘碾过下过雨的泥泞地,碾碎了几片孤零零的落叶,和染着不明血液的花。

    阿蝉跟在马车后面,剑柄抽出,她甩了甩上面的血,目光警惕地观望四周。

    树林静谧,只有知了在叫。

    你撩开帘子向外探去,本来只想透透气,却眼尖的看见了树林深处的几间竹屋。

    你眯起眼打量,叫来阿蝉。

    “去那里。”

    竹屋并不精致,更像是一个不懂木工的人做的,十分粗糙,一些毛毛躁躁都没有磨去。

    庭院里还放了把琴,看着价值不菲,琴弦上沾着露水。

    屋主人呢?

    你环顾四周,手指放在琴弦上拨弄。

    “铮——”

    琴弦微颤,一道身影从屋中踏步而出,还带着未睡醒的慵懒,发丝凌乱。他并未束发,披在肩上,随走动飘动。

    他双眼还朦胧,却在看见你的那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

    你皱起眉,让阿蝉先去马车上等着,自己走上前。

    那人还站在台阶上,你恭敬地站在台阶之下俯身,问他:“敢问阁下尊姓……?”

    他不回答。你却在余光里瞥见他微微颤抖的指尖。

    内心的疑团更深。

    “阁下?”

    你抬起头看他,他却撇开眼,绕过你走向庭院,嗓音冷冷地开了口:“周瑜。”

    周瑜……周中郎将?

    此前你曾听闻江东有位和孙家交好的周中郎将在某天突然辞官,接着大隐隐于市,没有人能再找到他。

    只是那时你生了场大病,足足倒了两个月有余,并没有闲心去揣摩背后的深意,献上来的有关中郎将的情报也没来得及看。

    你不知道他突然辞官是与什么有关、会不会影响到广陵,但乱世中谨慎做事,才不会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看来此行结束就要回去看看江东的情报了。

    周瑜在石桌旁坐下,身后就是高大的树,被风吹到摇晃着丢下几片青绿的叶子。

    他细长的手拨开落在桌上的几片叶子,从脚边拿出一个编了一半的竹筐放在桌上,边编边开口:“你……阁下此次前来可有何事?”

    “只是为抓贼寇误闯此地,好奇僻壤的地方怎么会有个竹屋……这才踏足中郎将的居所,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周瑜摇摇头:“不必叫我中郎将,我已辞官隐世……回去的时候也请务必不要和旁人透露我的行踪。”

    “自然如此。”

    你深深看他一眼,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是对手工活乐在其中的样子。

    阿蝉在外面,坐在马车外神情焦虑,手中还握着情报专属的信卷,她眼神催促。

    “叨扰了,在下这就告辞,有缘再见。”你再一拱手,偏过身就从小道走了出去。

    身后周瑜的动作停下,细扁的竹子因为失力没被握住而弹直,半空中划出一条线,在周瑜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不敢转过头,抓回竹子继续编织。他怕你警惕心太重,马车还会停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观察他。

    只是朝思暮想的……令他失眠了许多个月的脸陡然出现,内心悸动难以遏制。

    刚刚在你面前的时候,险些要克制不住喉中的呜咽。

    ——事实如此。

    你如同他猜想的一般站在马车外,足足观察了一息才收回目光,撩开帘子上了马车,在车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疲惫。

    阿蝉在外面问你:“楼主可要启程去江东?还是先回广陵稍作修整?”

    “夜长梦多,去江东就行,此事不容拖沓。”

    病如山倒,来势汹汹。

    从山中回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适,浑身说不上的难受无力,偶尔会流出鼻血,半夜还会被噩梦惊醒,接着开始咳嗽,咳到天昏地暗,被褥上都染了血。

    原先只是为了来江东取回印玺,马车在城门停下时你就昏昏沉沉晕了过去,还是阿蝉把你扛到客栈的。

    接着又昏昏睡了三四天,清醒的时候就让阿蝉先去解决此行的目的,阿蝉还担心,只是被你三言两语哄骗了过去。

    直到她取回印玺,又过了三日,她才觉得此事严重,匆忙叫来鸢鸟,写信请来楼中的医师。

    医师捋着下巴上发白的胡须,脸色严峻。

    他收回把脉的手:“殿下……殿下的症状……”

    医师表情纠结:“在下诊断不出,只能开些补气血的药给殿下,要是喝下无用……可以去请来张仲景张医师,他医术高超,几日后就到会广陵。”

    你将手收回被中,脑子昏昏沉沉地开口:“去请张医师来。”

    “是。”

    阿蝉应下,看你疲困,就带着医师离开了,贴心地拉上了门。

    夜色深沉。你抵不住困意,深深睡去。

    只是睡的并不安稳,梦中血色染了一片,有人将你抱在怀里吻去你嘴角的血,又几经反转,河岸边、高山上,总是那个人站在你身侧,还要来牵你的手,被你避开,接着抬头问他了一句什么问题。

    忘记了。那人低低笑着来环住你的腰,头靠在你的肩上。

    像是一对恋人。

    接着又是血色,匕首刺入心脏、划开脖颈。

    你陷入昏昏沉沉的夜,天际永不亮起。

    广陵王昏迷了两个月,广陵上下人心惶惶,连绣衣楼也开始有了讨论声。

    这个消息甚至传进了山野里。

    周瑜正在拨弦,听见消息时心慌一瞬,动作大了些。

    琴弦绷断。

    使者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又快速隐去。

    “不知道周大人是否愿意出山?我们家主子有最好的医师可以为广陵王救治……大人应该不想广陵王……吧?”

    周瑜收了手站起身,冷冷地看他一眼:“再好能有张仲景好?”

    张仲景都救不了的人,谁还能救?

    使者的笑僵在脸上。

    周瑜挥袖转身回了竹屋:“不必来烦我,我要是想出山,自然就出了,不想出,拿谁来都没用。”

    又是一个深夜。

    你脸色惨白,毫无声息地躺在塌上。

    树影晃动,一道身影从窗外翻入。

    那人放轻步伐,小心翼翼地来到塌边,低着头借着月光细细地打量你的脸,带着玉戒的指要去触碰你的脸,却又像是在惧怕什么,在相距一寸时停下,又收回。

    接着疲惫地在塌边坐下。

    他带了烟,却不舍得在你面前抽,只是瘾上来了,口干舌燥,手指抓着被褥的一角摩挲,以此来缓解内心的渴望。

    也许是渴望烟,也许是渴望别的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

    阿蝉已经歇下了,女官也都睡去,没人在意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周瑜也放下心,头枕着手臂放在床沿上睡去。

    他本想睡到日出前就离去的,这样相伴睡去的日子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了,于是格外地贪恋。

    假使阿蝉不会来看望你,那他一定会待的更久。

    ——他失算了。

    在睡梦中,有一道视线打量着自己,警惕如周瑜,几乎是立马就清醒了,骤然抬起头,却和似笑非笑的你对上视线。

    “中郎将……”你拍了拍自己的嘴,像是不小心的,眼里的恶意却没消,“哦不,是周大人。不知道周大人做的这个梁上君子是何意?”

    明明刚清醒,身体还虚弱,脸上也没什么气色,但看见周瑜的时候就忍不住开口讽刺,心中怨气满满。

    周瑜沉默不语。

    “来了就别急着走吧,周大人留我绣衣楼借宿几夜也可。”

    他看你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说来也怪,周瑜来了之后,你的身体就逐渐变好,还和他开玩笑说他才是灵丹妙药,此后久住广陵做个吉祥物也好。

    只是周瑜面色古怪,像是憋着什么心事。

    看他这副样子你就莫名来气,脸上的笑也骤然消失,挥袖离去。

    周瑜在你身后目送你离去,深深叹出一口气。

    他不知他的选择是否正确……假使那日他忍住了不来见你……

    结局又该如何?

    又是个怪事。

    你与周瑜感情日益深厚,身体也好了,挥剑杀敌不在话下。他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意,像是卸下了什么担子,不再心事重重。

    你叫他公瑾,约他在春日里踏青,闲暇之余还要听他弹琴。

    他弹的最多的是《凤囚凰》。

    隐秘的心意无人戳破,你也只是笑笑。

    深夜里,周瑜的琴越弹越快,在月光下勾出残影,最终——

    “铮”

    琴弦断裂。

    早在命运刻下石碑那时就给下了既定的轨迹。

    血rou之躯都难以磨灭的,红色的字在石碑上刺眼。

    ……

    你气血上涌,在大殿之上吐出一口血,视野里有一道身影仓皇跑来,却来不及看他的表情就陷入昏昏沉沉的夜。

    你再一次昏睡,这次是在周瑜怀里。

    没用的。

    周瑜颤抖的手抹去你七窍里流出的血,眼神却异常冷静。

    连逃避都没有用。

    那该如何为她改变命运?

    难道到头来还是只有死路一条吗?

    是不是多少次的重来,无论以怎样的开头,以怎样的身份相处,结局都是一样的。

    ……没有用。

    ……他随身带着匕首,是同他走过千百岁月的那把匕首。被保养得很好,很尖锐很锋利,足以一击毙命。

    ……他将匕首抵在你心口处,毫不留情地刺入。

    ……他发动了傩之力。

    ……他咳出了血。

    世界扭曲。

    你睁开眼,心口还刺痛,眼中却茫然。

    有人推开门进来。

    你转过头看他,绽开一个笑:“公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