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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

    贺宴岭并没有和那些知青挤在知青点处,而是租了村子里的一间小院,早早就搬了出去,只是位置很偏僻。

    走在小道上,宴江棠心里满满的期待感,葱白的指尖不自觉捏紧编篮把手,暴露了她的紧张。

    不过很快这些情绪全都荡然无存,因为走到了满是石子的路段,羊皮鞋底很薄,石头硌得她脚心一阵一阵的疼,面上还得摆出礼貌的微笑,应和村长的话语。

    三人来到一个寂静的小院门前,村长冲着里面喊了两声。

    “贺知青,贺知青!在家吗?”

    见没人回应,村长轻轻推了推小院没有挂锁的木门。

    门开了。

    里面没有插门栓,外面没有上锁,人应该就在院子里,也许没听见声音。

    宴江棠跟着村长走进小院子,细细打量了起来。

    这是一间,emm……有亿点点破落的农家小院。

    院子不大,一眼能看尽,除了屋檐下摆着的水缸和一个竹制躺椅,整间小院子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三间泥瓦房紧挨着,土黄色的墙上满是一个个小坑,露出了里面的草屑,地上也落了许多黄色的泥灰,整个房子看起来有些岌岌可危。

    宴江棠的视线不自觉地投往房顶,忍不住想,女主的“福气”真厉害,房顶说被雪压塌就压塌了。

    “村长?”

    声音是从三人身后传来的。

    宴江棠听见声音回头看去,直接愣在了原地。

    挑着水桶的男人非常高大,目测身高起码一米九,身材比例十分完美,借用现代的话来形容,“脖子以下全是腿”!

    咳咳,当然没有那么惊悚,腰以下全是腿!

    长眉入鬓,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很深邃,最优越的是那鼻梁,高高挺挺的,煞是好看。

    皮肤也没有因为风吹日晒而发黑发黄,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偏白。

    贺宴岭看起来像是刚冲过澡,发丝滴着水,洗到起毛边的衣服又透又薄,加上沾了水,衣服牢牢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肌rou曲线,极具力量和野性!

    胸肌…腹肌…

    740:“咳!”

    这丫头,看来之前还是温柔了点!

    宴江棠小脸飘上绯红,克制地不让视线继续下移。

    男人那身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气势,无端让人心生臣服,他仅是站在那里,就非常有攻击性和压迫感。

    贺宴岭嘴上喊着周大山,看的却是宴江棠,面上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汹涌。

    是她……

    气氛不知何时变得静谧,两人就这么相隔而望,眼里是对方看不透的情绪。

    孙秘书把两人的一切尽收眼底,眼观鼻鼻观心,笑着抬头看山。

    村长挺尴尬,两人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对视着,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隐藏任务:一眼万年已完成

    奖励:5000000元】

    宴江棠对此一无所知,最终还是她率先败下阵来,再看下去,她就感觉自己要腿软了!

    “咳。”见宴江棠移开目光,村长才犹豫着开口:“额,那个贺知青……宴同志大老远来找你,想必你们小两口还有很多话要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婶子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村长说完,“看山”的孙秘书也赶忙说道,“宴小姐,应该没我的事了,那我就先告辞,若是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

    孙秘书说着便递出一张写了办公室电话的纸条。

    宴江棠双手接过,礼貌致谢,“谢谢你孙秘书,辛苦你陪我走这一趟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

    两人结伴离开,孙秘书还贴心地关好院门。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宴江棠思索着说些什么,大脑却一片混沌,只感觉脑海里的精英教育在此刻尽数无用。

    气氛再次变得奇妙,见小姑娘俏脸绯红,呆呆楞楞地不知所措,贺宴岭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放下扁担。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

    宴江棠做了个深呼吸,“气势汹汹”地三步并两步走到他面前,“我叫宴江棠,是专程来找你的。我爷爷跟贺爷爷是挚友,他临终前告诉我,我在国内还有一段娃娃亲,信物是半块羊脂玉佩……”

    软甜的声音钻进耳朵,就好像是吃了一口甜度适中的奶油,直接甜到人骨子里去了。

    两人离得很近,山间的清风徐徐吹过,送来了一阵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让男人心神荡漾,可宴江棠的停顿让贺宴岭呼吸一滞。

    她,是来退亲的吧?是啊,他怎配得上她……

    可是,他真的舍不得放她走……

    他承认,自己不是高尚的人,甚至卑劣不堪。

    贺宴岭垂下眼眸,不让少女看见他眼底的偏执,担心吓到她。

    他哑着嗓子开口,“是,另一半在我这,我去拿……”

    他不愿意立刻听见那句话,找了个借口离开,想着能让少女多待一刻是一刻。

    “所以,你接受我这个未婚妻吗?”宴江棠直接拉住他,踮起脚又凑近了一些,毫不避讳地对上贺宴岭黑润深幽的眸子。

    干净澄澈的桃花眼里是他从未预料到的东西——不加掩饰的欣赏和,喜欢?

    贺宴岭的心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可置信,“不是来退婚的?”

    宴江棠气嘟嘟地鼓起嘴,“退什么婚?你要退婚?!你看不上我?!”

    桃花眼瞪得圆溜溜的,还泛着水汽,看起来是真气狠了。

    贺宴岭嘴比脑子快,“怎么可能?!我对你求之不得!”

    “……”

    戛然安静。

    宴江棠被他这记直球砸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心却诚实地快要跳出胸腔。

    “什么嘛…你都没见过我,就求之不得?”宴江棠嘟囔着,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贺宴岭以为她觉得自己花言巧语,赶忙解释说:“见过的!宴爷爷寄过照片,我去拿!”

    说着便急匆匆地跑进房,见他一副毛头小子样,宴江棠笑出了声,还挺可爱的嘛~

    反差萌,她更喜欢了!

    仅过一分钟,贺宴岭便抱着一个红木盒子出来,油光水亮的,看起来没少伺候。

    在宴江棠面前站定,啪嗒一声打开盒子,最上面是半块白脂玉佩,下面压着一张女童的照片,再下面全是画纸,看着像是,她自己?

    “这是你满月时候的照片,宴爷爷寄回来的,这些画是我画的……”

    贺宴岭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自从收到这张照片之后,他每年就会根据自己的想象绘出宴江棠的肖相,居然真的还挺像的,只有稍许细微的差别。

    虽然很厉害,但这一行为类似于痴汉,很容易让人心存芥蒂。

    他是故意暴露出自己阴暗的一面,也是给宴江棠最后一次机会,决定是否留在他身边。

    他本可以伪装成一个翩翩君子,但他不愿意欺骗她。

    只看见宴江棠沉默着一张一张地翻阅,贺宴岭心如打鼓,却不后悔。

    “就根据一张满月照,你就能画出我长大的样子?”

    “嗯……”

    “……那也太厉害了叭!”宴江棠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满是崇拜。

    贺宴岭试图从她眼里看出一丝嫌恶,只发现满眼真挚。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觉得可能因为小姑娘小他三岁,在某些方面的认知与他相差很大。

    “知道啊,你觊觎我嘛……”宴江棠蛮不在意的样子,顿了顿,抬眼看着他,语气很是认真,“但我高兴你觊觎我啊,你不会还想着吓退我吧?”

    贺宴岭垂下眼眸,“……我配不上你。”

    “不是的,你很优秀!硬要说配不配得上的话,我才是那个配不上你的……”宴江棠不高兴地撅起小嘴,嗓音软绵绵的,“我也不瞒你,我身体不好,需要大量名贵的药材来滋补,光是一颗参养丸,所耗费的几乎是一个普通家庭两个月的工资,而我每三天至少吃一颗,有时候情况不好,一天两颗也是常有的。最主要的是,我生不了孩子哦。”

    生不了孩子倒也不完全是身体差的缘故,而是小世界里她确实不能生育。

    “所以,也该是我担心,你愿意成为我未来的另一半嘛?”

    宴老爷子留下来的资产就足够宴江棠活得恣意,每月都会有国外专门人员给她邮寄名药回来,那么点药材开支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在上一世,因为想要吸引父母的注意,她会故意大手大脚地挥霍,有时候花起钱来她自己都害怕。可惜她收到的只是冰冷的账户打款,后来她就再也没做过那种傻事了。

    但她觉得贺宴岭没有安全感,所以才这么说。

    “我愿意!”贺宴岭挺直了身子,格外郑重,“钱我来挣,孩子也不需要……糖糖,我只要你!”

    宴江棠眼睛亮晶晶的,充满着欢喜,哄男人而已,也不是很难嘛~

    “我可是一回国,待了没两天就来找你了呢,我都没怎么休息,今天又坐了六个多小时的车……你难道不应该先关心我嘛?”

    宴江棠恰到好处地轻咳起来,不过不是装的,本来回国之途让她的身子虚弱不少,都没休息好,再加上她这番舟车劳顿,确实让她短时间内只能躺在床上好生休养了。

    贺宴岭这才注意到女孩的小脸不正常的雪白,相见的惊喜尽数被担忧取代,没再克制内心的情感,托住她瘦弱的手臂,“是我的错,我带你去休息!”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圈住她的胳膊还有余,而且今日有些闷热,小姑娘的手居然微凉,心中更是心疼不已。

    都怪他,怎么能忘记糖糖的身子病弱呢?!糖糖还特意从沪市跑来找他,多辛苦啊……

    宴江棠昂头,软糯糯地说道:“抱~”

    少女清亮的瞳仁宛若一泓秋水,眼尾微勾却无端多了几分妩媚,如同缠绵春雨笼了雾,空濛多情。

    喉咙滚动,贺宴岭艰难地压制身体的躁动,弯腰将人轻松抱起,大步往左边的卧房走去。

    两人都没觉得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亲密有何不对。

    情之所起,顺应自然罢了。

    贺宴岭动作轻柔地把小姑娘放在木架床上,床铺很干净,只是被子被洗得发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皂角香。

    平常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垫在女孩的身下,从柜子里找出一条崭新的绒毯小心翼翼盖在她身上。

    “糖糖,委屈你了,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我就去筹备东西!”

    贺宴岭一个人在这生活,除了卫生方面极为讲究之外,其他方面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房间里只有一个装衣物的木柜和一张藤椅,好吧,还有一张床,其他便没有什么了。

    以前他都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只感觉哪哪儿都寒酸,好在当初没有为了省钱没拉电线,不然这会儿还得点着煤油灯!

    “没事哒,阿岭哥哥,唔,我有些累了,想休息……”宴江棠的嗓音娇软细弱,音量渐低,眼皮也在缓慢阖上。

    贺宴岭被她一声“阿岭哥哥”撩得心神荡漾,帮她拢了拢被子,温声低语:“那糖糖先休息,我出去一趟,会锁门,你不要怕。”

    “唔。”宴江棠嘟哝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清。

    看了一会儿女孩恬静的睡容,贺宴岭直起身从床头桌子的抽屉里拿了些零散的钱票,然后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