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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eciosity 似是而非]05

    05.

    花了2周左右的时间,岛屿洞窟里的遗迹全都被拆下来运到两艘军队的货运舰上,名为神根岛的无人荒岛再次恢复了宁静。十一区的总督修奈泽尔和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门的负责人罗伊德看着货运舰和护卫舰在海面上越来越远,边走边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逐渐远离各自的下属和随从官员,走向耸立在临时港口的阿瓦隆。

    为了避开可能存在的窃听或者监视,两人进入浮空战舰阿瓦隆的战术指挥室。跟在战舰的主人后面大摇大摆走进阿瓦隆的核心区,阿斯普隆德伯爵乐得享受不经任何安全检查和身份验证就通过所有安全系统的特别待遇。进入室内,修奈泽尔拉过一把转椅坐下,伯爵直接侧着身子斜坐在他旁边的控制台边上。

    “在亲眼见识到遗迹能引发什么现象以后,我以为你不会想将它送走。”罗伊德说。

    “我已经见过了‘王之力’确实存在的证据,这座岛上的东西于我而言意义不大,所以按照惯例处理即可——把我父亲喜好收集的古代遗迹拆下来带回本国,作为我讨他欢心的礼物。”修奈泽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我不想再继续掩饰我想做的事了——机会不是等来的,机会必须由想抓住它的人创造。”他瞥见友人露出难得一见的惊讶表情,但这惊讶很快恢复成对方惯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王之力啊……那个头发长得拖到地上的小孩告诉你的?”

    “纠正一下,那个人只是外表是小孩。”修奈泽尔说。“对了,那种瞬间实现大质量物体远程移动的技术,你有什么看法?”

    两人不可能忘记阿瓦隆浮空战舰抵达达神根岛那天发生的事——四个人连同两台数十吨重的KMF机甲从炮火覆盖范围里凭空消失了。修奈泽尔在事后立即对所有目击者作了适当的处理,但是他故意把罗伊德从目击者名单上划掉了,那是他近几年来做的唯一一件不理智的事,也许是出于某种信任,也许只是他的自负。而罗伊德-阿斯普隆德也确实如他预料的那样,一直对那天看到的事保持着沉默。与其説是知道要明哲保身,还不如说这个人只关心他感兴趣的事情。

    罗伊德摊开手。“以现在的技术来説做不到——人类的技术。理论上倒不是没有可能性。能够实现的话——称之为魔法也不为过。”他转向一片视野开阔地,可以看到上次阿瓦隆降临这座岛的时候用哈德隆炮轰炸的那块洼地。“也许我们已经亲眼见识过这样的魔法了。”

    “到处都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也不缺这一件。”阿斯普隆德伯爵转回来直视着皇子。“但是,只凭这个你就相信了‘王之力’的存在?这可不像你。”

    “如果只是V.V——那个人是这么称呼自己的,我不会相信。只是凑巧前些日子我弄到一件好东西,一个拥有Geass能力的战俘。”

    “啊哈~~是ZERO吧。难怪你没处决他,我家Lancelot的机师因为这件事相当消沉呢。”伯爵用食指和中指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顺便一提,告诉我这么多事情很危险哟~”

    修奈泽尔嗤笑了一声,“你会在意这种危险么?”

    “危险?好像我根本没有介入过你干的那些能让你掉一百次脑袋的事情一样。”

    垂下眼帘的修奈泽尔说。“这些危险都是值得的。”

    二人短暂的陷入沉默,海岛上繁茂盎然的绿荫和炫目的阳光让他们同时回想起那段在皇家学院度过的时光,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但总有一些会保留下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很怀念的往事,修奈泽尔的眼神变得温和。

    一叠手写的文件递到罗伊德眼前。“如果你能完成,我会距离目标更进一步的。”

    罗伊德专心的看完了这叠手稿,随后咧开嘴笑了,就像他在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带领部下们攻克新课题的样子。

    “这个殖民区有足够多的樱矿,用不了太久,我认为可以得到你想要得效果。”屏幕光和上面的图像映在他的眼镜上,让那双浅蓝色眼睛变得神秘莫测。“问题是——你希望做过手脚的部分不被检测出来。”

    “没错。能办到吗?”

    “呜嗯~~过程比较麻烦,需要时间。”

    罗伊德对着手稿结尾处最高级别保密标记作了个苦脸。“真头疼,本来还想拖塞西尔来帮忙呢~~看来只能独自完成了。”

    他把手稿卷起来放进里侧的衣袋,带着笑意的蓝眼睛透过镜片直直看进皇子的眼中。“你想要的这个东西,效果可能会很恐怖哟~”

    “你这个将要把它造出来的人有什么意见么?”

    “哪里~~作为开发者自然要全力去满足投资者的要求,只是有点好奇你想用它来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稍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控制台的通讯信号灯闪烁着,修奈泽尔有意等到第三次亮起才接通。显示屏上出现弟弟鲁鲁修的半身影像,前军装肩部别着上尉军徽的少年最多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但是看到他的眼睛——没有被眼罩盖住的那一只,会让人觉得他远比他的实际年龄要成熟得多;他的五官还处在向成人过渡的暧昧阶段,綫条柔和但很精緻,完美的轮廓表现出皇室血统的高贵气质。可惜的是,这张漂亮的面孔正显示出极力克制着厌恶和烦躁的不悦。

    总督冲屏幕一笑。“日安,鲁鲁修。抱歉让你久等了。”

    视频传输的信号延迟会损失掉很多信息,比如脸色变化、下意识的小动作、细微的肢体语言。不过罗伊德仍然清楚地看到画面上的美少年拉长了脸。

    “日安,哥哥大人。”鲁鲁修从牙缝里挤出问候。

    罗伊德探过身来,“这是你哪个弟弟?”

    “十一皇弟,”修奈泽尔说,“你见过的,克劳维斯最喜欢去招惹的那个。”

    “噢,就是叫我‘老爷爷’的那个小鬼。”

    “你还记得?”

    “印象太深了,他绝对是故意的。”罗伊德抓了抓头上天生就是银色的卷发。

    十一皇子没注意进入镜头范围的罗伊德,没好气地瞪着他二哥。“这边一切正常,没有异常情况。寄给你的晚宴、舞会和沙龙的邀请函都放你办公桌上了,我回绝了邀请我的那一部分;每三小时跟你进行一次视频通讯,我没忘。一切遵照你的吩咐。就这样,我要结束通讯了。”

    修奈泽尔却不希望这次通讯结束得太匆忙。“今天过的怎麽样?”

    “跟你在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鲁鲁修更加面色不善,一副“就连你外出都不让我清静一下”的臭脸。

    “放你一个人在总督府我很担心啊,因为你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鲁鲁修皱眉,端起一杯茶凑到嘴边。画面闪了一下,他放下杯子,在左手边。“哼,你是怕我逃跑吧。”

    “这个我不担心。”修奈泽尔说,“要逃跑你早就逃了。”

    画面静止了几秒,然后又闪了一下,很像是那种传输信号受干扰的现象,鲁鲁修控制台桌面上空无一物。“我要结束通讯了。”他不耐烦地回说。

    修奈泽尔一手支着下颚,另一隻手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有节奏地敲着。“鲁鲁修,现在几点了?”

    画面跳动。“不知道!”少年坐的姿势和刚才不大相同。

    修奈泽尔的胳膊肘移到控制台上,他凑近摄像镜头说,“辛苦了,多米尼克。”

    显示屏里的图像静止了几秒钟,再次一闪,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少尉出现在屏幕上。

    “希望你能解释一下,多米尼克。”总督对少尉露出微笑,但他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可怜的少尉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看上去相比解释现状,更想掏出枪来对准自己太阳xue扣下扳机一了百了。总督大人显得脾气很好,“别紧张,我不会怪罪你。现在告诉我,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多米尼克结结巴巴地坦白十一皇子十多分鈡前就已经失踪,他本想先把定时通讯应付过去了就立即在总督府展开地毯式搜索,情急之下把控制台终端保存的之前的影像纪录剪辑了一下,放给总督看。

    交待完这些,多米尼克已经有了被处死的觉悟,战战兢兢地等待总督的发落。出乎他以意料,总督大人听説弟弟失踪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可以说……心情大好。假如换作柯内莉娅得知meimei不见踪影,多米尼克现在就可以去准备自己的棺材了。

    现任总督对他十一皇弟的关爱比起前任总督于尤菲米娅公主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和颜悦色的修奈泽尔对多米尼克来説,实在没有真实感了。这时,总督府的安全部部长贝尔赶到了多米尼克所在的房间,立即扑到屏幕前声泪俱下地对总督大人辩解自己如何无辜,以及多米尼克多么粗心。那架势仿佛听到自己全家老小要被送上绞刑架。足见总督对弟弟的溺爱给下属们造成了多深的心理阴影。

    总督大人听完全部长的报告,做出指示——“你说安全系统最后一次收到我弟弟的出入请求是在2号楼,看看监视录像里什么线索。”

    安全部的特工们和他们带的仪器设备都在那个房间待命,听到总督的命令他们忙活了一阵,数分钟后修奈泽尔这边的屏幕上就分出两打之多的子窗口。

    “阁下,”安全部长说。“这是十一皇子失踪前那栋楼所有出入口的监视录像。”

    “不要局限在出入口,看看他今天都跟哪些人打过交道。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安全部长立正敬礼,转过身和部下们一起忙活去了。

    修奈泽尔打开战舰内部的通话频道,命令即刻起飞,返回东京的总督府。罗伊德慢腾腾坐到一个椅子上,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是什么事情能让你高兴成这样?”

    修奈泽尔在友人的眼镜上看到自己笑脸的映像,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某些发自内心的东西。他没有因为被看穿感到尴尬,换做别人的话一定会令他不悦,但罗伊德-阿斯普隆德是不同的。他的注意力回到控制台屏幕上,其中一个子窗口显示某个办公室门口十一皇子和曾经是尤菲米娅的骑士的少年——枢木朱雀擦身而过的画面。他的脸上又一次出现伯爵所说的那种笑容,就好像是那么多年以来,终于找到真正让他感兴趣的事物。

    结果很快出来了。

    贝尔注意到在一个办公室门口和十一皇子打照面的名誉公民少校作了个不自然的动作。枢木朱雀像是整理仪容似的两指捏住衣领往上提了一下,十一皇子惊讶的表情正好出现在这个动作之后。衆所周知,骑士装的上衣领口被设计成要往下拉才是正确的整理方式。

    随后多米尼克在一个通往楼顶花园的监控的服务器里找到了枢木朱雀跟一个未登记身份证明的人的使用记录——这个系统漏洞能让没有出入权限的人跟着有权限的人自由进出总督府。

    安全部长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敢去看通讯视频中的总督的脸。

    “解决它,贝尔。这是个严重的安全隐患。”总督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任何不悦,但这只是假像。“处分等我回来再説。现在叫作战小组到总督府4号停机坪和2号楼下待命,等我的命令。”

    多米尼克挤到通讯屏幕前。“总督阁下。请允许我将功补过——”

    “不,多米尼克。”修奈泽尔打断他。“我需要你去地勤班更改导航系统的指令,40分鈡后阿瓦隆要在我指定的那个停机坪降落。”

    两个命令传达的意图截然相反,让人搞不懂总督大人究竟是着急还是不着急。安全部长严肃地指出十一皇子是被一个名誉公民带走的,有理由授命亲卫队将之拘捕,甚至当场射杀。总督否决了他的提议。

    连多米尼克都开始怀疑他也许并不在意弟弟的安危的时候,他又说士兵可能误伤鲁鲁修,在确认枢木朱雀的目的以前不能轻举妄动。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从楼顶花园监视摄像头传来的影像,没有录音设备的情况下只能看到画面—— 十一皇子的双手摊开,又放下,像是在努力解释什么。枢木朱雀背对镜头,看不到脸;只能推测为这两人起了争执。

    稍候十一皇子闭上嘴,瞪大眼睛盯着对方——枢木朱雀开始移动,他走到鲁鲁修跟前,抬起手臂——拥抱住他。一个非常紧密的拥抱。

    围在屏幕前的人群窃窃私语,然后有人发出惊叫。十一皇子的身体慢慢下滑,枢木朱雀接住他,把他轻轻放倒在拼花地砖上。

    一团深红色的湿印在皇子胸前的衣物上迅速扩大。他的表情很怪异——惊愕、但并不痛苦。相反还很平静,面孔没有因为伤痛而扭曲,脸上逐渐松弛下来的表情像是他得到了某种解脱。

    多米尼克呆坐在屏幕前,整个过程就这样迅速的发生在他眼前,他已经不敢去想象自己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他身后的人纷纷动了起来,去执行着总督的指令。

    修奈泽尔下令负责护卫总督府的kmf都集中到事发现场周围,又命令楼下待命的作战小组以最快速度冲上去,还紧急调遣了医务官。在嘈杂的人声和机器的喧嚣声中,多米尼克看见了他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情景——枢木朱雀离开十一皇子身边,像根棍子一样,僵直着身体艰难地朝前走。他不断犹豫,不断摔倒,不断转身回来,而后又继续前进。最终他走到花园边沿的护栏前。

    金属护栏外缘距离下方的地面有上百米,花园下面的建筑墙体没有任何可供落脚的地方,没人能徒手从那里逃走,除非他想……

    枢木朱雀翻越这道护栏,转身。面向天空和大地。

    可他最终并没能如尝所愿。

    总督没等战舰完全停稳就跳下舷梯,大步走向被医护人员围着抢救的弟弟,途中他看见被卫兵摁在地上的名誉公民少年。纯白的骑士装前襟沾上了血迹,朱雀脸上和身上蹭了不少泥灰印子,主要是脚印。纯血派军人的骄傲使他们不屑于用手殴打一个次等公民。

    修奈泽尔刚刚在阿瓦隆的电脑屏幕上看见他被殴打的样子,枢木朱雀被从栏杆那边拉回来,然后士兵把他揍翻在地。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人踢打,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本能的自我保护动作。眼泪从他深邃、黯淡无光的眼里流出,滴到衣襟的血迹上,红色痕迹慢慢晕开。

    少年的嘴唇微微翕动,修奈泽尔靠近他,聼清了那断断续续的低语——

    “请,请杀了我……”

    枢木朱雀绝望地重复这句话,仿佛在乞求此时此刻他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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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口才刚缝合好完成包扎,鲁鲁修就挣扎着下床要求跟枢木朱雀见面。前来阻止他的护士和医生被他瞪过一眼就顺从地放开他走出了病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眼罩在手术期间被取下来了,现在他没心思去管失控的Geass。

    闻讯赶来的修奈泽尔在病房门口跟跌跌撞撞推门出来的鲁鲁修撞个正着。俯视和仰视,将近三十公分的身高差。伴随着对视的沉默似乎要持续很长时间。

    鲁鲁修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随之而来的是血气上涌怒火直冲脑门,他咬紧牙齿瞪着修奈泽尔。这一系列反应差不多已经成了他见到这哥哥的条件反射。绝不仅仅是那个人居高临下的俯视——没有谁看着他的目光比修奈泽尔的更让他感到怒不可遏。

    那么冷静,而且悲悯。

    仿佛面对伟大的荣光,或是人性的卑劣、残忍,乃至牺牲、痛苦、挣扎……任何东西都无法在那双眼睛里激起一点波澜。被这种悲天悯人的眼神注视,比遭到全盘否定更能激起鲁鲁修的怒火——好像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甚至是可笑的。他时常会有错觉,眼前的修奈泽尔-埃尔-布利塔尼亚就是他多年以来致力于摧毁和颠覆的事物的化身。

    在鲁鲁修愣神的当儿,修奈泽尔已经将他按回病床。震动到伤口的疼痛使他呻吟着蜷起身子,接着呼吸面罩也被强硬地按到了脸上。

    “不要擅自取掉它,你肺部伤得很重。”修奈泽尔说。

    “那又怎样!”鲁鲁修费劲地喘气。“我现在必须见他……”刚用胳膊肘支起上身想起来,又被压回床垫里。男人两只手撑在他头两侧,有效地限制了一切行动。

    “真伤脑筋,你这样子是想要我再教你一次不听我话的后果吗?”

    无言的僵持了一阵,鲁鲁修把脸撇到一边。“你压到我的伤口了。”修奈泽尔闻言直起身来,无视鲁鲁修“病床对面有椅子”的好意提示,侧身坐在床沿上。“我很惊讶你没跟枢木朱雀一起逃走,我知道你被他带走后还特意在总督府周围安排了军队。”

    “这次你失算了。”

    “确实,很难得的体验。”

    鲁鲁修想冷笑,又因为牵动到手术后的伤口皱了皱眉。修奈泽尔将一件东西放在他眼前。“我以为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尤菲米娅授予朱雀的骑士证躺在鲁鲁修手心里。作为装饰的四片羽翼形状金属片扭曲变形,几乎被折断。如果用力将骑士证插进什么东西——比如人体,它就会变成这样。

    骑士证尖端还有一些暗褐色污迹,鲁鲁修认出那是自己的血。外科手术中医生把它从他胸口取出来没费多大工夫,羽翼形的装饰部分阻碍了刺入的力道,这东西只刺到一片肺叶的表面而已,连大血管都没伤到。不知道朱雀是出于什么想法才拿它当武器,这东西并不能置人于死地,显然他刺伤鲁鲁修并非是事先策划好的。

    在杀死父亲枢木玄武以后朱雀落下了心病,假如要他主动去杀人,他宁愿杀了自己。

    把这样的一个人逼至动了杀意……

    他想起七年前还是孩子的两人即将分别时,他曾当着朱雀的面发誓要毁掉布利塔尼亚。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和他就已经注定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鲁鲁修知道这不只是伤口的缘故。几次深呼吸后,他将这痛楚勉强压下去。

    修奈泽尔无言地注视着整个过程。

    “枢木朱雀好几次申请要跟我见面。”鲁鲁修盯着天花板。“为什么要瞒着我?”

    “如果你想见他,可以自己去。”修奈泽尔说。

    “回答我的问题!”鲁鲁修提高了声音。

    “你觉得这次见面如何?”男人说。“你受的伤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他突然改变了语调,声音在刹那间显现出刀锋般的锐利。

    “死亡不会解决你和他之间的问题,我以为至少你会明白这一点。”

    鲁鲁修的神情流露出痛苦之色,他当然明白——死亡不会解决任何问题,但死亡能结束所有痛苦。他在男人的声线中察觉到压抑怒火的迹象,这实在不合常理。

    他以为这个人不会在意他的死活——起码也是不痛不痒,毕竟能有人代劳杀死一个跟你有血缘关系的潜在威胁者总比亲自动手好。但修奈泽尔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他见过修奈泽尔在社交场合魅力十足的样子,见过他超凡脱俗的大将风度,见过他坚决的表情;但从未见过他发怒。

    这种怒火让人印象深刻,如海水般深不见底,你还在试图挣扎着朝半空冲去的时候,就已经被它淹没了。

    在气氛变得尴尬之前,修奈泽尔说,“不会再有人阻止你去见枢木朱雀了——等医生保证你的伤口癒合以后。 ”

    鲁鲁修睁大眼睛,显得难以置信。“为什么?”

    “你想见他不是么。”

    “不,我是说,你不会处罚……或者处死他?”

    “为什么要那样做?”修奈泽尔说,“他的事由你説了算。”

    “等等……你什么意思?你究竟想——”鲁鲁修的话被迫中断,修奈泽尔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鲁鲁修奋力推开他,挥拳朝那张脸揍过去。

    “反应很快嘛。”男人接住他的拳头,顺势反抓住手腕把他拉进怀里。

    鲁鲁修牵动到伤口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没法从对方怀里抽身,只能用手肘努力在两人间隔出一点距离。

    “变态,放开我——!”

    男人笑着松开了手。鲁鲁修最讨厌他这一点,对于修奈泽尔这个人他并没有本质上的憎恶,但男人捉摸不定的情绪和暧昧的态度每次都确实地影响着他,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现在你看起来精神多了。”

    “你是个十足的混蛋!”

    “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或者叫‘哥哥’。”

    “休想——!”鲁鲁修这声怒吼险些让刚缝合的伤口迸裂开,他只能闭上嘴上。心头的沉重感确实有所减轻,但他坚决否认这是因为修奈泽尔。

    金发的皇子笑着叹出一口气。“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鲁鲁修。”他用那么温柔直白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形同一柄冰凉的利刃温柔地刺入你的心脏。“逃避或者因为痛苦而消沉——你不是这种人。”

    鲁鲁修瞪着他,想跳起来冲他喊“闭嘴”,再把他赶出去。但他什么都没做。他只能瞪着他。縂有一天要亲手杀了这家伙,他暗自发誓。但是他更憎恨无法用语言回击对方的自己。

    临走前丢下句“养伤期间乖一点”,男人带上门出去了。鲁鲁修躺在床上,思索被俘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就算是多米尼克也能看出修奈泽尔对他好得超乎寻常。皇室是特殊的家庭,但这并不能説明修奈泽尔对他的感情不单纯。

    他从来不认为——或者说大多数时候都不认为那个男人跟他只是兄弟关系,但他也无法用除了“竞争对手”以外的词来定义自己和修奈泽尔。回想二人之间的每一次肢体接触,鲁鲁修没有从中感觉到情yu或者类似的东西。正如修奈泽尔所说——只是为了好玩。被作弄的一方也知道,只要不表现出恼羞成怒或者害羞什么的对方实际上也占不到便宜。

    总的来说,除了相处模式太有个性,鲁鲁修和修奈泽尔只是一对异母兄弟。但是,他认识的那个修奈泽尔绝对不可能只是因为“好玩”,就把他留在身边。

    他自嘲地笑了,只要他还有Geass——就有被修奈泽尔利用的价值。不论那个男人有什么计划,他都不会乖乖地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