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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3

    仔仔细细往她手上涂抹。月徊闲着也是闲着,东拉西扯聊起家常来,“你们进府几年了?”

绿绮说:“这府一建成,咱们就进来了,少说有三四年了。”

“那也算老人儿啦。”月徊道,“我昨儿回来,路过东直门人市,正看见那里人伢子卖人呢。好些个小媳妇,全是从汪府里搜出来的,也不哭,一个个木头人似的。”

松风是个活泛性子,她哦了声,“我知道汪公公,就是咱们督主前头那位,京城里头有名的爱养女人。置的那个屋子,一间连着一间,像养马的马厩。他府里那些女子从天南海北收罗来,全没名字,就往膀子上烙号儿,从一排到二十多,不带重样的。汪公公每回传人就喊号儿,说今天给我小八,明天给我小九,这么的点卯。”

月徊啧啧,“了不得,皇上也不过如此。”说着又打探,“咱们府建了好几年了,没人往府里送女人?”

松风回回头,心想姑娘这是想嫂子啦,便瞧着绿绮一笑道:“怎么没有,新府建成,督主请汪公公吃席,汪公公就说了,没有女人不成个家。那老东西好色透了,还瞧上了绿绮jiejie,合该是巧了,正好有人给督主送使唤丫头,督主顺手就送给汪公公了,算是救了绿绮jiejie一命。”

月徊恍然大悟,转头瞧绿绮,那眼神很有深意。

绿绮见她要误会,忙笑道:“姑娘快别瞎猜,督主很顾念咱们这些下人。早前进府的时候,番子连审带问,咱们都是有根底的人。不像外头送来的,不收不赏脸,收了又叫人信不实,督主有督主的顾虑。”

月徊白高兴一场,本以为哥哥对绿绮有点意思,谁知是她想多了。

也对啊,那样的人,怕是得天仙才能配得上他。昨天出浴后的样子,要不是亲meimei真把持不住。可眼瞧着年岁上去,没人做伴也发愁,汪太监是太好色,他是太坐怀不乱,可见身体上的伤害容易造成两个极端,要不是避讳闪躲,就是破罐破摔式发疯。

月徊自觉看穿了世态炎凉,狠狠感慨了一番人生,cao心完了弟弟又来cao心哥哥。只是偌大的府邸空着,以前为挣口嚼谷到处奔波的年月一去不复返了,如今坐着就能有现成的吃喝,她反倒开始还念六月心儿里晒得泛白的码头,和岸上拿茅草搭出来的凉茶铺子了。

她长吁短叹,闺阁里的小姐们擅长琴棋书画,能以此打发时候,她是一窍不通,只能在回廊底下卖呆,看玉振她们翻铺盖晒被褥。

正闲得打算组牌局的时候,门上有个丫头进来传话,说:“大姑娘,外头来了个年轻后生,说找您呐。”

月徊坐直了身子,“年轻后生?”以前跑单帮,到处和人打交道,年轻后生也认得不老少,别不是谁得知她升发了,打算找她打秋风吧?倒也不能,并没有交情特别深的,难道是小四回来了?

她从躺椅里站起来,“是小四爷么?”

丫头不怎么认得小四,问了也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那曹管事的呢?”

丫头说:“来了几个江南道的官儿,求见督主求到府里来了,曹管事正支应他们呐。”

到了大年下,确实钻营走交情的愈发多了,昨儿哥哥才见过一拨人,今儿又有找上门来的。月徊没法儿,也不知来人是谁,只好跟随丫头往门上去。到了槛前,见一辆马车停在台阶下边,车做得挺考究,顶盖有漂亮的雕花,连车辕都是楠木的。

“谁呀?”她拢着暖袖,头上戴着卧兔儿,那貂鼠覆额拽得低,压在脑门儿上,太阳从顶心照下来,根根貂毛带着银光,在眼前招展。

人呢?难不成还在车里坐着呢?这该是多怕冷啊,来拜会还得她上前。

不过车外伺候的人倒不含糊,隔着轿帘向内通禀:“爷,姑娘出来了。”

于是帘子一角挑起来,帘内的人瞧见她歪着脑袋,眯着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善茬。因帘子打得不高,她瞧不真周,弯下一点腰,试图从底下略大点儿的缝隙里看明白,可惜还是朦朦胧胧,到底车轿里头光线比外头暗好些。

月徊走下台阶,往前腾挪了两步,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堆笑问:“听说您找我?劳您露一露金面吧。”

这回轿帘子终于大大打起来了,帘后人现了真容。

月徊一看,吃了一惊,“哟,怎么是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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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车上的人下来,年轻的面孔,在阳光下既鲜焕又生动。

他还在笑着,“我来得唐突,吓着你了?”

月徊忙说不,“我只是没想到,您能找我玩儿来。”

一身寻常打扮的皇帝,不穿龙袍的时候,像富户人家饱读诗书的少爷,虽没了那种辉煌衬托下的不可逼视,却有温软气韵下的可亲。他不像在宫里时候前呼后拥,随身只带着一个叫毕云的小太监,到了要到的地方,让门房往里头传话,自己就等在门外边儿,不骄不躁,也不摆万岁爷的谱。

单是这一点,就让月徊刮目相看。前两天她还畏畏缩缩的呢,生怕在皇上跟前出了岔子,惹他老人家不高兴。没想到她昨儿回来,他今天就追到家里来了。月徊也不是真傻子,年轻小儿女那点触类旁通的灵敏,她也有。恍如枯了一冬的枝头上,顶出了米粒儿大的尖芽,她暗暗觉得,没准儿她的春天要来了。

她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哪个爷们儿这么殷勤地对待过她呢,又是送簪子,又来找她玩儿。早前她在码头上挣吃的,十二岁之前还能蒙事儿,等大点儿了,就把自己往邋遢了打扮,脸上抹得眼睛鼻子不分家,回来洗脸的那个水,跟洗了泥萝卜似的。这么着没人注意她,除了几个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儿,客来客往都不拿她当姑娘看待。既做不成姑娘,就不得男人喜欢,因此她没和年轻爷们儿来往过,纵是来往,也是人家吆五喝六,她奴颜婢膝。

可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人儿,真和那些野泥脚杆子不一样。他说话的时候一递一声透着温存,大概因为身子不强健的缘故,不似那种声如洪钟的。他的气息有点儿弱,一弱,就显得这个人温和,没有锋芒。月徊看着他,头一回觉得皇帝也招人心疼。这样隆冬的天气,他就这么出来了,要不这会儿应该坐在东暖阁的南炕上,晒着太阳看着票拟吧!

皇帝呢,有生之年极少出宫,这也不过第二回,上回还是十来年前,他母舅做寿的时候。

其实出来不难,就是缺个理由,缺个奔头。今天早上听完了内阁进讲,忽然萌生了这个想法,想起她在宫外,自己出来找她,在梁遇跟前也说得明白。

“上回咱们不是约定过么,你要带我出去遛弯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