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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6

    今日卿留盛京为朕照送忠义战将最后一程,朕感念卿之仁心仁术,怎奈永寿宫主位待产危机,尚需卿回京相助待命,从速南归,朕心甚慰,切记,切记。”

御前行走数月,我心亦知康熙少有说话如此清晰恳切,因为这其中利害我知道,可他依然说得明白,图雅诺敏要害他,可当务之急却不能让永寿宫妃死,孩子也不能死,唯有召我回宫,可保一二。

☆、第八十四章春风不染

第八十四章春风不染

忐忑,犹豫,矛盾,南归,还是坚守,至少,要等到康熙二十九年除夕翻过去吧?

心一横,满目苍黄,少有地坚定,动情,守着,守着这个当年万里觅封侯的男人到最后。

不知何时,祭司在我身后飘飘忽忽,他怎么跑出来了,这会子我可没力气吵架了,疲惫,身心都极度疲惫,要不是那几口鸦片烟气薰着,周府的人都可以站着睡着了。

我忘记了,跟周培公较劲的时候,黄金沙漏掉出来,沾了血。

“需不需要我帮忙,让你快点回京?”

我差点要哭,涕泪横流,吼道:“你要干嘛,你要敢帮忙,我,你信不信我砸碎了你的沙漏,咱们都别回家了?”

“你干嘛,我,我,你误会了,我是说要不要我去看着图雅诺敏,我已经摸清楚那狼巫的套路,找到了一点克制办法,萨满的镇魂铃我也有办法躲避了。”

傻眼,我是真有点傻眼,仿佛看透穿越的时间一般,把萨克都因打量了一番,怀疑,问:“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波斯语,还是回纥语,你不跟我吵架了,还要帮忙,可,可你怎么飘回紫禁城去?”

祭司要吐血,好像在我眼底他从来不是好人,这会子我有点不识好人心,吐槽了一阵,才说:“简单,你找个沙棘木盒子,洒上一层火木灰,然后把沙漏放进去,通过驿马带回紫禁城,交给可靠的人不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我横眼,怀疑地看着这个绝魅如焰的男人,有点说话不畅快地问:“你还会接生?”

这句有点不着调的话让祭司大人也在半空摔了个大跟斗,破天荒地用很天真无辜的表情看着我,意思是你没开玩笑。

我不耐烦地解释—————图雅诺敏的胎已经九个月,照古人怀胎的规律,随时可能生产,你若真的能回到紫禁城,驱除狼巫的咒术应该没问题,可万一到时候难产,你会接生?

萨克都因的眼神从游离到质疑,从质疑到不屑,然后轻蔑到狗血,有些想掐我脖子的冲动,最后丢下一句:“反正我保住她不死,总可以了吧。”

祭司大人跟我一向不投缘,我说完这血淋淋的冷笑话后,就再也不愿意出来见我,我只好心里抱着侥幸,草原的女人比汉族女人强壮,哪里那么容易难产,再说宫里这么多太医,不差我一个,既然决定留下,就要心无旁骛,没那么多巧合。

想是这么想,但送盒子回宫的时候,我还是顺道给乐正良写了信,告知若真的遇到难产,中医催产无用,危急时刻的救治方法。

至于沙漏交给谁,我思索半日,觉得最可靠的人选还是永寿宫后院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蒙古郡主比较合适,虽然是老八的亲娘,不过有时候傲娇的人往往赤胆忠心。

可惜,就在我送走了祭司的沙漏盒子和千叮咛万嘱咐叫乐家叔侄照看敏妃的胎,年关刚过,周培公却在一场春雪中悄然离去了,很意外,他睡得那么安详,大家都以为他是喝醉睡着了,谁知?

前一日,雪后初晴,老仆小厮还破天荒地用轮椅推着他去逛了庙会,大家说说笑笑,尽情游乐吃喝了一番,那一日周培公也反常地精神特别好,陪着大家玩了大半日,一路上把什么吃的玩的都尝了一遍,回府大宴到半夜。

酒酣情深处抓着我的手,笑说若二十年前遇到先生这样才貌俱佳的女医生,说什么也要追求,可惜,可惜,人生七十古来稀,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突然发现,周培公如此多情,又如此纯情,是的,我对他动心了,虽然现在他只是个胡子拉碴的糟老头,可是文韬武略,多情纯情,这不就是每个女人梦中的那个男人吗?

嫁给王子国王,那顶王冠太重,不是谁都承担得起的,贵族,规矩太多,世家,内斗越盛,不过小富出生,才德文识俱佳,心无旁骛,忠诚孑然,这就已经足够。

是我想太多了,但这几滴相思泪却是不由自主,桃花微漾,心意曲通,颔首靥笑:“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世俗与道德,动情与守节,人总是在自相矛盾,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看来大人亦不能免俗。”

情到深处自沉酣,相思一杯且开怀,周培公看我的眼神,亮若晨星,暖若青阳,淳若春水,醉眼朦胧,心底不知身是客,且尽一时江月之欢。

“也许,也许,来世,大人来世,身体微恙之时,会遇到这样一位女医生,她娇润地说着无情的责问,却爽利地诊视这病人的痛楚,她会医治你身体上的病痛,也会明白你心底的遗恨,若遇到那样的一眼万年,大人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大人的前世,我们是见过的。”

我在他怀中喃喃低语,醉了,沉醉,真的醉入梦境,不知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炉火燃烧,寂夜无声,万物都在春雪中萌芽,没有冬的幻灭,哪来春之重生?

那一夜春雪,也埋葬了我心中曾经在感情上的所有遗恨,因为这个男人,便是那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雪。

皇帝收到我婉拒回京的信,本来是要发六百里加急让狼兆押我回京,但当狼血将军带着满腔醋意推开盛京提督府大门,飘零的白色幔帐在春雪中摇曳,任再热的血,估计也冷了下来。

周培公悄无声息地走了,除了已经送到皇帝手中的皇舆全图和种种文武韬略条陈,没有给皇帝留下一个字,这是一个忠臣良将无声的桀骜。

东北漫天飞雪中逶迤的一队扶棺人中,莫名来了许多当年不敢说话的八旗绿营将领,我和狼兆骑马压后,我和他,都是回京述职,然后护送随从皇帝四月再次北上会盟的。

周培公的棺椁要南下还乡,皇帝默许狼兆带兵一路从盛京南下山海关入京,再从运河水路南归。

这送灵仪仗也算半个皇亲规格了,我在马上冷笑,死后哀荣,埋葬了多少忠诚良将,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都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狼兆一个字都听不懂,却在马上打了个呼哨,后面,伪装成家犬的白狼悄然而至,这糙汉子眼一横,从随身酒壶里喝了一口烧刀子,大声嚷道:“所以说书生难养,周培公这人,你道军中怎么评价,他要没读那么多书,说不得就不会这么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