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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

    太子这条绳上的蚂蚱,太子若是在父皇那里失了宠,你我在这朝堂上也混不下去了。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能不能把二皇子压下去,就在这一举了。”

“什么明路?”

“四个字:以粮代钱。”

“以粮代钱?”

崔进之怔了片刻,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四个字的意思。他眼睛一亮,喊道,“停车,快停车!”

车马停了下来,崔进之掀开车帘径直跳下了车。

车外传来嘶鸣声,很快一阵马蹄声扬长而去。

崔进之纵马走了。他急着去东宫跟太子商量“以粮代钱”的事情。

李述沉默地坐在车厢里,看着崔进之纵马而去。

她半晌没有说话。

没有命令,车夫不敢动弹,可在外头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却还没听到公主吩咐。车夫忍不住请示道,“公主……?”

李述仿佛才回过神来,“继续走吧。”

她将目光从车外收回,对自己露了个无声的讽笑。

笑她自己,她身上也就这么点值得利用的价值了,否则崔进之连话都不会同她讲。

☆、第4章

从十三王坊到皇城,大概驶了小半个时辰,车马终于到了丹凤门,沿着偏门入了夹道,又粼粼驶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马车这才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含元殿了。

一个小黄门早都在这儿候着,见平阳公主的马车到了,连忙迎上来,“见过平阳公主。公主可来了,皇上念叨您一早上了。”

李述下了车,跟着小黄门往前走。

沿着龙尾道前行几十步,再登上数阶白玉阶梯,就来到了含元殿外头。

殿外廊下每隔十步就站着带刀侍卫,小黄门领着李述刚到大殿外头,还没通报呢,就听大殿里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桌上东西扫落一地的声音,茶杯砚台毛笔,咣啷啷落了一地。

李述眉心一跳,心想父皇今天的怒火可真不小,她还是先在外头等一会儿,别触了霉头。

可谁知李述刚站了一会儿,父皇身边贴身的老黄门刘凑就从殿里出来了,他小心翼翼捧着碎了的茶盏,见到李述在门外头,激动地差点老泪纵横。

“公主您可来了!”

李述低声问道,“父皇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刘凑低声道,“皇上生郑仆射的气呢,郑仆射递了个折子进来,皇上刚看了没两行,气的又是拍桌子又是摔东西。老奴也不知道那折子上写了什么。”

李述却心中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郑仆射是左仆射,又兼着吏部尚书,想来折子里写的就是人事任免那些事,最近有谁的人事任免能这么大动干戈?

不就是那位寒门出身的新科状元沈孝了。

沈孝啊沈孝,你可真是厉害,这还没当官呢,就把朝堂搞得一团乱,真当了官不得掀翻了天。

李述对刘凑道,“麻烦公公再倒一盏茶来。”

刘凑忙应是,命人赶紧煮了一盏茶来。

小黄门静悄悄将宫殿门打开,李述慢慢走了进去。

含元殿里安静肃穆,正元帝撑着额头,一脸肃沉,他面前的书桌七零八落,可重重帷幕后的宫人都屏息跪在地上,谁都不敢上前去收拾。

李述脚步轻移,上前福了福身,“儿臣拜见父皇。”说罢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见到李述,正元帝的脸色稍有缓和,“雀奴来了?”

李述笑道,“是啊,好久没跟父皇一道吃饭,怪想宫里的御膳的,今日专门来您这儿蹭顿好吃的,父皇可别嫌我吃得多。”

李述这人冷淡,平时就算是笑,也多半是讽笑,甚少说什么俏皮话,今日竟难得娇俏,正元帝叫她这话哄得一笑,“你那个小身板能吃多少饭?”

殿中凝滞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李述见状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纵然她一向得皇帝宠爱,可每回都要打起一万分的小心。李述悄悄招了招手,侍女连忙上前来收拾这一片狼藉。

李述将茶盏往前递了递,“父皇喝口茶,消消气。您平日里气量最大了,今儿是谁这么有本事,竟然能惹您生气?儿臣可要好好瞧瞧。”

正元帝接过茶盏,将桌上一份奏折推了过来,冷笑一声,“谁这么有本事?还不是咱们那位左仆射郑大人!”

按说后宫是不许参政的,这规矩不仅是皇后嫔妃,公主也要守的。但李述自从十五岁开始展现出非凡的政治天赋后,正元帝就极喜欢她,经常和她一起探讨政事,李述也是公主里头唯一一个能接触到奏折的人。

李述将奏折拿起,一目十行,很快阅完了。

郑仆射可真是……厉害啊。

这诏书是父皇今早亲手写的,说新科状元沈孝才华横溢,特擢拔入门下省做给事中。可这诏书到了门下省,郑仆射竟然直接驳回来了,说是门下省给事中乃正五品官职,天子近臣,沈孝一介寒门,受此恩宠实在太过。

郑仆射提议道,岭南道多地县令空缺,不妨让状元郎去地方上历练个三四年再说。

李述看得心里直咂舌。虽说门下省有驳斥诏令的权力,可郑仆射这哪里是驳议?分明就是打父皇的脸!

那门下省给事中一职,虽说只是五品官,可权力却大着呢,审核朝臣奏章,复审中书诏敕,沈孝若是刚进官场就能坐稳了这个位置,以后的官运当真是不可限量。

可郑仆射怎么能允许?他沈孝若是在中书省站稳了脚跟,谁知道以后有多少个寒门还要窜上来?偌大朝堂,难道要让世家给寒门让位子?!

郑仆射不但不能让沈孝进中书省,还要将他赶出京城,随便发配到蛮荒之地做县令,彻底毁了他的仕途。如此才能让世人都知道,纵然如今有了科举制,纵然有寒门沿着科举爬了上来,可没用,他郑仆射一抬脚就能将状元郎踢回尘埃里去。

这封奏章哪里说的是沈孝一个人的官职问题,分明就是世家与寒门的问题。

想到这里,李述不免对沈孝多了几分同情——他一个寒门子弟,想要在满朝的世家勋贵中向上爬,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难怪三年前他愿意抛下尊严给自己做面首,不是他愿意以色侍人,实在是除了这个法子,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寒窗苦读又如何、心有野心又如何,这世道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逆鳞。

李述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正元帝道,“雀奴看完了?你怎么想?”

李述却没有立刻回答。

太子的命令明明白白地摆着呢,不可能给沈孝什么好官当的,不然自己就得罪了太子。可父皇的倾向也很明显,他欣赏沈孝,想把沈孝作为启用寒门的典范,以此来对抗世家。

李述应该站在谁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