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言情小说网 - 耽美小说 - 海上拾遗录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若玉蹙眉顿了顿,“他们……他们是我的父亲和哥哥……”

穆柯大吃一惊,看着他这一身贵气的元帅服想起杜子豪说的话,忙抓住他的手腕,扶着他的膀子压低了声音质问,“雀儿,你怎么能……怎么能认贼作父!是不是他们逼你的,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宰了他们。”

若玉叹了口气,“穆柯,你冷静一点。没有谁逼我……我还有娘,她嫁给了渡部家,还生了一个女儿。你该知道我们母子的身份,满族的余孽伪满洲的傀儡。可是她是我的娘,你从小蜜罐里长大,自然不会懂得十年才换得母子相认多么难得,我是不会离开她的。你不肯接受便罢,回上海去;你若觉得我污浊了你,你可以杀了马占山、杀了渡部父子、杀了我……免得日后战场上兵戎相见,你下不了手……”

穆柯忙打断他的话,“雀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不用害怕啊,等我和子豪宰了那走狗,我就带着你还有伯母我们一起回上海。”

夜静静的,朗月照星连一片乌云也没有,可是心情却愁云密布。穆柯用一颗热忱的心怀着思念、怀着憧憬,没想到再见面竟是这般光景。他看着若玉,那一如既往干净的眼神,只觉心疼,再倒退三十年,他还是个镶黄旗的贵族贝勒,享不尽荣华富贵的金枝玉叶,可现在寄人篱下,光鲜亮丽下满目疮痍,活活是塑了金身的泥菩萨,他心中的苦得用多少甜才填的满。

穆柯抱住了若玉,对他说,“雀儿,不用怕,我来晚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人欺负。有我在,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若玉偏过脸枕在他肩上,心中是五味杂陈。

穆柯说,“嗳,你又长高了,以前只能贴在我怀里的,现在够得着肩膀了,小矮子。”

若玉放开了他,说道,“胡子拉碴,扎脸。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走吧,我在这里替你监视马占山的情况。你现在还是他手下的兵,说话做事千万注意分寸,你不用担心,没人欺负我,明天我想办法去见你,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穆柯目不转睛地盯着若玉看,若玉蹙眉,“看什么看,我说的话你听了没有?”

穆柯指着他说,“你脸上有东西。”

“什么东西?”若玉用手背蹭了蹭,除了假胡子被撕掉以后有些黏。

穆柯凑近了左瞧又瞧,啧啧两声笑着说,“你脸上有个嘴,要不要我替你亲一下。”不等若玉回答,就亲了一口。

若玉不肯同他胡闹,一抹嘴推着他的后背让他翻墙离开。等穆柯离开之后,若玉一转身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男人一身熨烫的笔挺的陆军军装,下面也是一双黑色高筒马靴,手握军刀腰背挺直站在若玉面前,肩章上的三颗星反射着温润的月光。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曝在月光中,以为年纪不大没有蓄小胡子,他貌不惊人,只是眼神透着薄凉和清冷,锐利的没有一丝温度;嘴唇却是天然上勾,不动声色也微微带些笑意。他就是渡部明臣,帝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五年前跟着父亲从东京城来到中国,深受军部的赏识。

渡部明臣很不理解父亲对继子的态度,他拿到东京帝国大学的毕业证书、又跟着叔父去英国游历深修,父亲却极少正眼瞧他,或许因为自己早逝且沉默寡言的母亲。反而,他的继母和儿子是那样的不起眼,前朝的余孽、依附帝国的劣等人,还有美似京都艺伎一样的脸......他是那样的崇拜自己父亲,他以战神之姿降临人间,此刻却沉溺在腐rou一样、泛着恶臭的美丽之中,让他避之不及。可这美又确实让人窒息,让自己平庸的外表显得更加庸俗。

渡部明臣握着佐助刀的力度加深了一分,他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母亲在找你。”

若玉对这个哥哥也是避之不及,他狂妄且自负,总是挑着眼角高人一等的俯视众生姿态,而且他天生对自己怀着敌意,幼稚至极的埋怨自己夺走了他的父亲。若玉不冷不淡地回答,“不做什么,我这就进去。”

若玉沿着厢廊走进了屋子,歇山顶用桧树皮葺上,深挑檐,外形是唐朝建筑的屋子。

若玉知道渡部明臣在后面注视着自己,他的目光像一双手攀到自己肩上扼住自己的喉咙,也知道他远不屑于只这样报复自己。可那又如何,他也只能捡起若玉落在地上的军帽,默不作声地掸去上面的尘土。

落地窗后就是渡部寺律和马占山的友好和谈。

若玉推门要进,女人叫住了他,若玉一怔。

女人穿着一件真丝缎面的粉底和服,上面镶绣着大片火红的花朵,不是玫瑰也不是蔷薇,倒像是二者抽象出来的一朵妖冶的花,脚上踏着厚底木屐。女人头发梳的齐整用玉骨簪住,不施粉黛,横波一笑盈盈一水,凑近了她周身萦着淡淡馨香,虽是两个孩子的娘,可岁月从不败美人。

洛芙蕖,官宦人家的香闺小姐,洛父曾是殷王爷的师傅,世家落魄后殷王爷念及师生旧情把她娶进王府,但是他对这个温婉美丽的女子没有感情。及至后来旧王朝坍塌,先是丧夫又一夜失子,最后颠沛流离投奔了堂叔,岂知他怀的是复辟王朝的心,她自然成了和日本人联姻的棋子。她不是没有找过若玉,只是一个女人寄人篱下无依无靠实在心有余力不足,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上吊,收到一封落款砚台的信,她的梓轩不仅活着还长大成人!在堂叔的催逼和砚台的要挟下,她嫁给了中年丧偶的渡部寺律,那一场婚礼是浩浩荡荡的湮灭在梦幻朝代的哀歌,她只盼得有朝一日母子重逢。

“梓轩”,她的声音柔和而明丽,像是熏风里黄莺鸣啭,就是她用血rou赋予若玉得天独厚的容貌和嗓音,现在又借助旧部势力把若玉捧上大元帅的高位。

若玉敬她重她,但更多的是想从她这里汲取母爱和温暖,又因为武道士家族的顽固,他也只能毕恭毕敬的喊一声,“母亲。”

“明臣说你找我有事?”

她笑,“没什么事,梓涵刚才睡不着要找哥哥,我哄了她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梓涵,那个“杂种”,每当提起她,若玉就有些理解明臣的心情。她理所应当地霸占着自己的母亲,自幼失去的母爱在她身上一点一滴的践行,那爱鞭挞进rou里,伤口生了脓、长了疮都让人垂涎三尺。

若玉说,“您也早些歇息,我去看看父亲。”见她点头,若玉便进了屋子。

屋子里被暖黄色的光填满,面前的枫叶屏风让若玉感到不适,他虽知道屏风拉开后不是rou体盛宴,可还是对这样的满怀芥蒂,它所承载着年少不堪的噩梦,让若玉本能的想逃避,所以他极少涉足这间待客的屋子,但是为了探勘马占山的情况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