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深情（57）
邵群这辈子只跟简隋英谈过这么一次恋爱，俩人发展的也跟水到渠成似的。压根没有什么追人的经验。这几年他也做过无数种预设，假如简隋英回来以后他该怎么办，不外乎都是道歉和弥补，争取能够得到补偿他们的机会。可这一天真的倒来了，邵群反倒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邵群看着简隋英的背影消失在他视线里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头绪，直到坐会车里还在思考，可他理了半天还是想不通，于是把头抬起来看向了前面的司机。 司机今年40多岁了，是个跟着邵群的老人儿。邵群还记得这个司机的家庭好像一直挺幸福美满的，上次员工聚会还看见过他带着老婆孩子参加。邵群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司机两眼，把司机看的直发毛。 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也瞟了一眼邵群，见邵群一幅欲言又止的样率先开了口。“邵总，您有什么事儿吗？” “你家里挺好的啊？”邵群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司机一脸懵，但还是如实答道。“不错，就是孩子快到叛逆期了，有什么想法咱也看不明白，哈哈，还好家里那口子知道怎么教育。” 邵群心说谁问你这个了，可司机说的热切，邵群也耐着性子听了一阵，才缓缓问道。“你跟家里那个，是怎么好上的啊？” 司机心下了然，原来老板主要是想问的这个，他早听说老板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人，再观今天邵群对简隋英的态度，也就猜出了老板这么多年找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司机不禁感叹，这世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他老板是个多不可一世的人啊，居然甘愿在这位面前服低做小。不过司机心里感叹归感叹，可面上依旧没表现出来，只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我啊，我跟家里那口子上学时候是同学。” “这不跟我一……”邵群脱口而出道，随后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清了清嗓子示意司机继续说。 “哈哈，上学时候我一眼就相中她了，就跟缘分似的，打眼儿一瞅我就觉得这以后得是我老婆，认准她不放了。” “然后呢？你认准她她就同意了？”邵群明显起了些兴趣，兴致勃勃的问道。 “哪能啊。”司机哈哈一笑。“我那时候学习不怎么地，还是混小子一个，一天恨不得被老师找三次家长。她压根没看上我。还告诉我早恋不好。” “那到底怎么追上的啊。”邵群有些急，催促道。 “改邪归正好好表现呗。然后天天在她面前晃悠，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烈，咳咳。”司机打量了一下邵群的脸色继续道。“就那啥怕缠郎，反正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让我追上了。” “能有用嘛。”邵群喃喃道，也不知道是问司机还是在问自己，可再抬头透过后视镜看到司机一提起家人满脸都是幸福得意的表情决心一试。 于是第二天早上简隋英出门送简西宁上学的时候就在门口看到了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邵群。 简隋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是不知道昨天晚上邵群答应他的那些话都答应到哪儿去了。他就只知道昨晚让邵群送他回来，再让邵群知道他住哪儿就是一个错误。这不，第二天就追过来了。说什么只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照顾他们，呸。简隋英在心里骂道。要是邵群真能只把他当成个朋友，他把脑袋拧下来。 简隋英想着，就要牵着简西宁绕过邵群直奔停车场。谁知邵群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已经料到简隋英会有此行径一番，看着简隋英上了车又开车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儿，从学校到简隋英公司，直看着简隋英径直进了公司才离开。 这一番cao作把简隋英打了个措手不及，简隋英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难道邵群还真只是想照顾他们，看着他们安全就行了。可邵群那一通表现也不像啊，简隋英越想越觉得烦躁，总觉得他跟邵群之间像一团乱麻似的，解也解不开，断也断不掉。索性也就不再想，把脑子都投入到公司里，他就不信他一直对邵群不理不睬邵群还真能一直这样。 结果可想而知，等他忙完一天工作准备去接简西宁的时候，邵群果然又出现在了他公司楼下，一样的套路，简隋英不搭理他，他也不上前碍简隋英的眼，就一路跟着他去接简西宁再看着他们俩回家然后自己走开。 简隋英也不是没跟邵群说过，让他别总跟着像个保镖似的，可不管他怎么说，邵群都是满口答应，然后第二天继续。久而久之，简隋英也习惯了，大不了真就无视他呗。反正他就只是跟在屁股后面儿，又不干什么，烦是烦了点吧，好在他不叫他，他也不主动凑的更近来碍眼。简隋英自我催眠道。 不过没多久，他也就没时间为邵群这些事儿烦躁了。他和宋总合作的事宜已经谈好了，合同双方也看过，没什么问题该签就签，接下来就是搞新项目研发，当然这个是由宋总负责，对外客户往来简隋英不便出面，他和这家公司合作在业内还是个秘密，所以交给周厉，简隋英则负责公司运转和资金往来。待一切都稳步进行后，就只坐等简家主动上勾。 北京做这个环保材料的不算多，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大型建筑材料的更是凤毛麟角，简隋英有这个信心，只要简家想做好他们拍地的那个项目，就少不了和他们接触。 果不其然，不出两个月，周厉就给他打了电话通知他简家有意跟他们谈建筑材料的供应问题。 电话里周厉说的吞吞吐吐的，简隋英想了想，觉得应该是遇到了些解决不了问题，于是约好了几个人见面详谈，见面儿的地点就在宋总的公司。 简隋英急匆匆赶到宋总公司的时候，隔着门就听到周厉在跟宋总争执些什么，俩人吵的不可开交，简隋英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个所以然，于是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周厉开的门，他明显还在气头上，见到来人是简隋英才重重的喘了口气指着宋总道。“跟你说不明白，脑子一点儿都不会转。听隋英怎么说。” 简隋英打量着这两人的神色，周厉还气喘吁吁的，宋总脸和眼睛也通红，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简隋英叹了口气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说什么啊我。” 周厉这才重重的坐到了沙发里，跟简隋英讲了讲关于这次他们和简家合作的问题。 症结出在那套排污系统上，这部分的材料算是整个工程造价最高的，简家派出来那个代表预设了一种最先进，报价最高的环保材料，其中有一种吸附的微生物，在国内所有工程应用的都很少，在商品房中更是没有，他们现有的材料也根本提供不了。而简家那个代表明显重心就在于这种微生物，周厉眼尖的发现了这一问题，当即便打包票答应了下来。 简隋英听的也频频皱眉，他之前就觉得这个工程过于理想主义。他做这么多年生意很是理解其中的道理，一个工程不可能是尽善尽美，其中有些瑕疵是肯定的，但是只要瑕不掩瑜就足以弥补，可简家要做的这个环保工程怎么看要求都过于高了。简隋英不太相信这整套方案能是简隋林主动自愿提出的，他的印象里简隋林是个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果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为了那些补贴，大可以做到只达到审核标准就可以，不需要过多的浪费。 这也更确定了简隋英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这个工程的主要负责人并不是简隋林，而是他的另一个合伙人，而那个合伙人或多或少会在这个工程上和简隋林产生一些分歧。 简隋英想到这又问道。“所以你们在争执什么？” 说到这儿周厉就一肚子气，他当然知道和简家合作这个目的是为了什么，所以他认为只要先稳住他们，签了这个合同其他的以后的其他再说，况且到最后，简家能不能做成这个项目都不一定呢，他们就算在材料上搞点小手段先糊弄过去也没多大问题。 可宋总那个迂腐的劲儿又上来了，他是学生物工程出身的，当然知道预设的这些材料有多完美，如果真的全部实现，他们没准儿能用这些材料打造出全北京，或许是全中国最环保的小区。所以他怎么也不愿意按周厉说的，先弄一些小手段把材料这部分糊弄过去。即使他有这个能力。 毕竟只要他们提供材料，那边儿就会立即开工，楼一旦建起来，想要推倒重做是完全不可能的。一说到这儿周厉又忍不住急赤白脸的吼道。“又不是咱们盖的楼，就只管提供材料，你cao那么多心干什么！你又不是联合国秘书长！大不了给他压缩点成本不就完了！” 宋总嘴皮子没有周厉利索，但是也不甘示弱的回怼道。“这不是谁盖的楼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这个不能糊弄就是不能糊弄，你拿另一种微生物他的吸附效果肯定不如他们提出的那些，到时候没准影响整个排污系统。我不能答应！” “你有完没完！都跟你说了弄个差不多的！能差多少，整个系统还就差这一个微生物了！你脑子是微生物做的吧！再说他们能不能做成都不一定呢！”周厉一听这话又跟着吼道。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反正我是不同意，你刚才骗他们说有我没当场揭穿你都已经后悔了，现在怎么都不可能按你说的！”宋总也分毫不让。 “那你说怎么办！合同马上就要签了，你告诉他们咱们没有去？” “我……”宋总显然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了半天也没我个所以然。不禁把目光投向了简隋英。 简隋英听了半天也知道这不算个小问题，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子，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从外面儿进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宋总听简隋英的意思没有支持周厉的拿其他生物糊弄，当即便来了精神，可一想到接下来的问题又忍不住红了脸讪讪道。“就是成本挺高的，快达到总数的百分之30了……这样我们在原有的利润会大大压缩，甚至可能赚不到什么。” “甲方报价呢？”简隋英又问。 宋总忙递给简隋英一份文件，简隋英匆匆扫过，又简要问了问宋总他们成本价，在心里算了一下把文件递还到宋总手里说。“从外面儿进吧，损失我来弥补，这个合同咱们得签。这其中涉及到我一些私人问题，理应这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总脸被臊的更红了，他说这些只是因为不想妥协原则上的问题，根本没有让简隋英补差价的想法，只是他一向不善于表达，他生怕简隋英误会赶紧解释道。“我就是不赞成大厉说的拿其他东西糊弄。” 简隋英一听这话就乐了，挑着眉问道。“那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宋总当然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有他也不至于和周厉吵这么久了，他也有心说我现在就投入研发，没准儿就能自行搞出来，可他也知道短时间内真弄个能达到一样效果的有多难。 简隋英见状又说。“就这么定了吧，等会儿让财务重新核算一下成本，到时候我估算一下把损失和应有的利润都补回来。” 周厉一听这话更是不赞同，他压根儿从来就没有过让简隋英补这些的意思，实在不行大不了当白干呗，再不行就当投资赔了。反正这些年他也没少给这破公司投钱，更何况这是好兄弟的事儿，他不可能让简隋英吃这个亏。 “我不同意！”周厉没忍住又吼了出来。 “行了吧你俩。”简隋英乐呵地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反正咱就又不止干这一锤子买卖。以后还愁没赚的？” “反正我不同意，得了得了。”周厉又似放弃了一般垂头道。“我答应从外面儿进，但是差价不用你补。就这么定了啊。”周厉说完，生怕简隋英反悔似又补了一句。“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就按我说的办哈。”周厉说完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周厉一走，宋总顿时像气球一样瞬间瘪了下去，直直倒在椅子上有些丧气的说。“简总，我是不是不太适合开公司啊，大厉不止一次说我脑筋不会转，这么多年也是他给我投了不少才维持下去。有时候我也不是不会转，就是吧……”宋总叹了口气道。“就是不太愿意，你说人吧，是不是还是得有点什么坚持才行。” 简隋英想了想，其实按照商人的逻辑，宋总某些坚持确实不太合适，有些手段该耍还是适当得耍一下。就像宋总这么直来直去的人，只凭这一件事就能看出平时的行事风格。肯定是不论什么都坚持到底，又不愿意巴结任何人。只能说他能坚持到现在多亏他有个好家底。其实宋总的话不无道理，他这种执拗的性格，某些时候确实不适合做一个商人。 不过……简隋英又想到他刚毕业做设计师那段日子，那时候他不也是抱负满满，一心相信公平正义和原则，即使被禁赛了也相信迟早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吗？这样的人你可以说他不会变通，但不应该被否定。 简隋英沉了声音郑重的对着宋总说。“商人有很多种，有些时候坚持本心并不是错误，更不是不适合，只是个人的一种选择。你能这样挺好的，也挺难得的。既然条件允许，想坚持就坚持呗。有不少人，即使想坚持也没有你这样的条件，所以，不用浪费你得天独厚的优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其他运作和外联不是还有我和大厉呢吗，不用想太多。” “真的吗？”宋总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这么多年他听到的声音都是你还是回去搞科研之类的，只有简隋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坚持这么经商只是一种选择，不是错误的。这时候他对简隋英简直有俞伯牙终于遇到钟子期那种知己的感觉了。 “真的。”简隋英笑了笑。“没必要骗你。” “太好了！”宋总差点跳起来不住的说道。“能跟你合作真是太好了。” “夸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吧。”简隋英拍了拍宋总的肩道。“咱还是先忙正事儿，材料审核就辛苦你了。” “一定干好！”宋总握着拳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成。那我也走了，差不多到点儿接孩子了。”简隋英看了看时间，估摸着简西宁已经放学了，他在这儿浪费的时间不少，眼看着接简西宁就要迟到了，和宋总道了声别就赶往了简西宁的学校。 他一路上把车开的飞快，可到底还是晚了些，学校大门口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简隋英有些急，给简西宁打了个电话，刚刚响两声，他就听到了简西宁在背后喊他的声音。 简隋英回头一看，简西宁正坐在邵群的肩上，不住的跟简隋英挥着手腕儿，简隋英不知道怎么，嘴角就勾了起来，朝着这父子俩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