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奴隶主
21 周记录在沈夜档案内的、反对沈夜被出货给杨恩玉的理由，见以下。 从辉夜之城工作者的角度，周认为，杨恩玉不该成为沈夜主人的最主要原因，是辉夜之城不了解杨恩玉，而杨恩玉与沈夜曾经是亲友。辉夜之城对杨恩玉缺乏了解，这代表杨恩玉有概率骗过辉夜之城。以杨恩玉的家庭背景，她固然是辉夜之城的广告投放对象，然而，她的家庭从未购买过奴隶，她本人亦系初次与辉夜之城联络。杨恩玉与沈夜是亲友，这代表杨恩玉可能有救助沈夜的动机。 但，往档案中写这种东西，不仅也许伤害一对鸳鸯，还约等于周——倘若小洲，周的恋人与弟弟，当真死于奴隶制或者类似——自己出卖自己。 因此，作为既不背叛奴隶主、也不背叛自己的调教师，为准确地描述沈夜的状态与调教进度，周附和艾尔克的猜测，键入： “我以为，我们没有办法达成预定者的‘将商品的理智值维持在A级乃至S级’之要求。考虑到商品与预定者可能的既往矛盾，以及商品在购入前、在训练前期展现出的高功能性与智力水平，如果商品有较高的理智值，且，如果商品在售出后的调教存在错漏，商品有可能伤害这位已经预定它的购买者。” 奴隶的理智值高，不意味着奴隶的评级高。不过，评级更高、生活更舒适、身体改造更少——概括讲，更像人类——的奴隶，通常，被保留更多的理智。 倘若要将沈夜作为S级奴隶出货，沈夜的理智应当需要被保留。倘若维持沈夜很像人的状态，同时使沈夜接受奴隶身份，周能想到的做法之一，是隐约将杨恩玉与辉夜之城的联系透露给沈夜，随后，将沈夜出货给不是杨恩玉的人。沈夜聪明、漂亮、清冷、善良，言谈举止有不经意的风度，钢琴水平能参加国际赛事，还具备相当的外语天赋。沈夜的潜在买主，或许——由于沈夜能拍卖出的价格——不多，但他们大约极富极贵。这些愿意为S级奴隶一掷万金的人士，乃辉夜之城的熟客，且，在监管奴隶、使奴隶不伤害主人与辉夜之城之领域，普遍比杨恩玉——以及杨恩玉此前未参与过奴隶制的家庭——在行。 周不介意欺骗辉夜之城或沈夜。以沈夜最清醒、最冷静的状态，周应当可以规避辉夜之城的视频与文字调教记录，向沈夜暗示有关杨恩玉的信息。倘若沈夜足够敏锐、足够情愿动脑，那，周甚至未必要明确提杨恩玉这个人。周可以——不违背工作条例地——让沈夜了解辉夜之城的运作机制，再让沈夜知悉，现在，杨恩玉是沈夜的唯一买家。 最理想的情况是，沈夜，倘若认为杨恩玉将救自己，将配合调教，以使自己被杨恩玉带走；沈夜，倘若判断杨恩玉将害自己，将被前任恋人对自己的背叛刺激，并且，由于这个刺激，要么精神崩溃、在脆弱中接受奴隶身份，要么精神崩溃、被诱导着相信、自己可以借助其他奴隶主向杨恩玉反击。 22 然而，这仅是想想。 以上的、将沈夜育成S级奴隶的办法，艾尔克，假设不介意铤而走险、让沈夜清醒而怨恨地离开辉夜之城，也能采用。艾尔克之所以不采取出卖杨恩玉的方式调教沈夜，大约是因为，无论是出于仅存的良知与善意、还是出于循规蹈矩，艾尔克选择不违背辉夜之城调教师的职业cao守，选择尽可能不伤害奴隶主、亦尽可能不使奴隶伤害奴隶主。 周还有一种将沈夜育成S级奴隶的思路。 他确定艾尔克不会采取这种调教方式。艾尔克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爱的人。假设艾尔克当真尝试周所构思的调教方式，艾尔克，由于未必cao作得当，未必能取得周所构思的效果。 不过，周所构思的调教方式，即便由周执行，亦有弊端。 该方式，灵感来源是周在明月心《性感尤物》剧组的同行藤野一。其步骤依次为友善地了解沈夜——禁止沈夜与任何其他人接触——友善地了解沈夜——探索沈夜此前未被正确处理的精神创伤——“疗愈”它们——在“疗愈”的过程中，使沈夜某些属于人的思维与认知被遗弃、破坏——使沈夜，由于贪恋某种缺乏责任、缺乏压力、缺乏痛苦的生活方式，亦由于对自己精神创伤的知晓与回避，自知或不自知地扮演一个简单、快乐的奴隶。 该方式的弊端，其一是，似乎耗时很长，其二是，用这种办法调教的沈夜，也许很难适应调教者以外的主人。 倘若艾尔克允许沈夜成为S级奴隶，倘若辉夜之城能及时找到一个愿意为沈夜付钱、并且允许自己的奴隶被以该方案调教的、被辉夜之城认为靠谱的买主，周可能会写一份计划的草稿，申请对沈夜使用此计划。毕竟，周需要一些有记忆点的业绩来升职，来获得更有弹性的工作安排，更多的、在客户间的知名度，更大的、偷摸利用辉夜之城做自己事的权限。 然而，这仅是想想。 23 这里重申，周不反抗艾尔克对自己的压制。 尽管所有奴隶，相比最像人的人，皆理智不健全，S级与A级的奴隶，却通常不会想不起自己曾经是人。艾尔克将沈夜移交给周，命令沈夜被打破、成为大约将是B级的残次品，相当于用“沈夜没有成为S级”论证“沈夜不可能成为S级”，亦相当于用“周没有让沈夜成为S级”论证“周不可能让沈夜成为S级”。 艾尔克对周，始终不错。他们的关系，不亲不疏。 周与所有调教师皆不亲不疏。实习调教师住在宿舍，无室友，楼内却有公共起居室，以及其他同僚。转正后不久，周支出工资，在香槟岛申请租赁一栋小别墅。周申请独栋居所的理由，是自己希望练习钢琴，而钢琴，不仅难以运输、放置进面积较小的公寓，还扰民。 周的确在闲暇时间练习钢琴。他有离开南大西洋，回归各国、各洲出差的机会。但，他未独自出差过。或许是为调教师的精神健康考虑，辉夜之城允许调教师一年有三个月被外派到海岛以外工作。这就是说，周，每年有极长的时间，居住在一座狭小、与外界联系受限的远海离岛。辉夜之城，其实是度假胜地，有永夏与新鲜食物，亦有潜水即可见的海洋地貌与海洋生物群。不过，再好的风光也将被探索殆尽。以性为工作后，周的性欲反而仿佛衰退。他在辉夜之城，休息时，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辉夜之城给S级奴隶请的钢琴教师，极好。周荒废多年的钢琴，大约终于能弹得令自己的mama于蔚满意。周一边机械性地照着巴赫的乐谱集、按序练曲，一边收到邀请、却不出席艾尔克的私人色情派对。 然而，由于周在实习期被分到艾尔克的组，由于周的调教技术——不是体力活动的那些，是与人的精神与心理有关、需要同上司请教、与同事讨论的那些——几乎完全从艾尔克处学到，艾尔克之于周，还是相当于一个大学辅导员。 辉夜之城内，艾尔克是唯一与周深度谈心过、可以说与周有一点私交的人。 24 打破奴隶，尤其是，打破尚未承认自己奴隶身份的素体，是少见的任务。周请教艾尔克，该如何cao作。 艾尔克说：“沈夜之所以不愿做奴隶，一是因为，他自视很高，他是能独立做手术的医生，是有学术成果的脑科学研究者，还是国际级的钢琴家，以他的出身与背景，算青年天才，二是因为，沈夜以为，自己即便成为奴隶，也将过得好，他觉得，他的主人将看上他从事医学的能力，且购买他将含有支持他继续从医的打算，故，他拒绝被豢养奴隶的主人购买、拒绝为这种主人当医生。沈夜殊不知，辉夜之城无所谓他的医学才能；钢琴弹得同他一样好的，奴隶中不是S级的，有过几个。辉夜之城，与我们让沈夜了解的不同，可以接受沈夜不被拍卖出高价。哪怕，当前，我们的确哄着他、惯着他、劝诱他成为S级，没有让他见识奴隶生活的糟糕部分，以致他恃价高而骄纵、与我们拉锯。” 艾尔克说：“你需要断了沈夜的前述二点念想。你需要让沈夜认知，沈夜的执念，终究归于虚妄与空寂，且，导向一些沈夜极端恐惧、绝对无法接受的东西。” 艾尔克说：“第一步，破坏沈夜做手术、弹钢琴的手。” 25 艾尔克所言的破坏，其情景，需要足够血腥、震撼，以使沈夜恐惧、回避。 然而，沈夜是给人开颅的医生。他不害怕一般的血腥人体。奴隶的素体进入辉夜之城，按惯例，在承认自己的奴隶身份前，每天被疼痛地鞭打。沈夜被连续鞭打一个月。这创造辉夜之城的纪录。这说明，沈夜亦对rou体的疼痛很有忍耐力。 完全清醒的状态内，也许，被用铁锤与木砧一根一根地、缓慢而潮湿地砸断手指，对沈夜，只是一堂别开生面的解剖课。因此，周先用轮jian、睡眠剥夺、强光照射等办法，使沈夜恍惚、疲惫。 轮jian沈夜，周使用的，是助理们拿的、能以仿真jingye模拟射精的假阳具。周不亲自对沈夜施暴。他在沈夜的打破中扮演的，是那个将安抚沈夜、将让沈夜忘记自己是人、将协助沈夜建立起作为奴隶之认知的拯救者。 周想，艾尔克要求沈夜的手被破坏，这种破坏，最好，是由沈夜自己使然。必须让沈夜认知到，被打破，是沈夜的不对，是沈夜自作自受，是沈夜没有选择更好的、理智的人类该选择的路径。 “你有十次机会。”周在一间与手术室迥异的、沉暗的房间里说，“要么，你自己脱衣服、掰开屁股张开嘴，让两个先生分别从上下两侧使用你。要么，我敲断你的一根手指。” “先生”，是无主的奴隶对调教师与客人使用的、有主的奴隶对主人以外的尊贵人类使用的称谓。 沈夜已经提前以饮食摄入了提升痛感、且使人更容易晕厥的药物。当然，他不知情。他五次拒绝周，期间昏迷一次，使他苏醒的针剂内，又加入影响理智的内容。沈夜的左手手指逐步折断期间，周对沈夜透露，尽管辉夜之城可以让沈夜的手指外表恢复如初，沈夜的残疾却将保留，而，残疾的奴隶，等级将下降。 周希望，沈夜的认知将是，由于沈夜执着做人类、由于沈夜在意某个成为医生的理想，沈夜自己葬送了自己作为医生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