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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Ⅰ她说就算日后赴死也要记住此刻欢喜

    送走何将军,妊临霜和薛不移各自回房。

    昏暗的烛光下,惊蛰坐在床头,手里拿了一本书,正垂着眼等她,教她拿不准他是在生气还是在瞌睡。

    两人一时无话。

    “官人?”

    妊临霜洗漱完,发现他还坐着等,轻笑着唤他。

    惊蛰的耳朵明显红了。

    “官人、官人、官人?”

    妊临霜准备和衣而眠,正宽着衣,嘴上却一字一句地唤他,声调温软,逗弄得愈发起劲。

    惊蛰整张脸红透,捂住了她凑近来看热闹的眼睛。

    “官人,这又是什么玩法?”

    妊临霜被蒙住眼睛,却笑得开心,话里话外引人遐思。

    惊蛰定定地看着她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将手上的书丢到床头,倾身覆上,用唇舌堵住她轻佻的话语。

    “嗯……”

    两人唇齿辗转间泄露低吟,不知是谁先欺身,被褥翻腾,两人在榻上紧紧相拥。

    吻毕,惊蛰终于放下了捂住她眼睛的手,将她嵌入他温暖的怀抱,为她焐暖受凉的手脚,头靠在她枕边轻喘。

    妊临霜笑眯眯地回抱他劲瘦的腰身,掖了掖被角,将两人捂得严严实实,又乖巧地缩回他怀里。

    两人体温相叠,被窝很快被烘得暖乎乎的。

    “殿下……”惊蛰哑着嗓子喊她。

    “嗯?”

    妊临霜扭着身子蹭他胸口,无论何时,他身上的味道总让她觉得安心。

    惊蛰终究还是忍住了,伸手一挥,掌风灭了床头烛光,月光倾洒,他眯眼望着白惨惨的地板,思绪万千。

    他爱他的殿下。

    他珍视她,敬重她,为她痴迷,期待着她的接近,却无意向她索取更多。

    妊临霜没等来他的下文,笑眯眯地抚上他的腰身摩挲:“想要什么?”

    惊蛰逐渐平和的心跳被她撩得起了火。

    他低头看着怀里笑得像只狐狸的妊临霜,眼瞳深深。

    她像妖,像雾,像雪山莲,像镜中花。

    她狡黠,她矜贵,她恣意,她欢喜。

    她如今还是看客吗?

    妊临霜向来心随意动,不待他回答,手指悄悄下探,惊蛰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地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的下一步动作。

    他手腕上的拂尘玉镯清冷地叩着两人肌肤。

    但她本就无比清醒。

    她用手指勾住了玉镯,不容置喙地将它挑起,牢牢地把惊蛰的手腕圈住,反剪在他腰后,另一只手更加大胆摸索。

    “殿下……”

    惊蛰难耐,喘着气想逃离她的桎梏。

    妊临霜低声与他耳语,微凉的脸颊缓缓蹭着他激烈跳动的颈动脉,嗓音魅惑众生。

    “我的好惊蛰,今晚就开心些吧。”

    “临霜……”

    惊蛰无助地唤她,不知为何口中湿润,甘甜津液迅速分泌,吞咽不及。

    她第一次与他如此亲密,让他不知所措。

    他颤抖地握住她的手腕,又不敢用力,只虚虚地圈着,眼角泛红,像被欺负得狠了,表情脆弱得像只濒临死亡的小兽。

    “惊蛰,记住。”

    她眯着眼,漆黑瞳孔中倒映出惊蛰迷蒙的眼神,用目光仔细描摹他逐渐沉溺的表情。

    “这是本宫给的。”

    “就算日后你我赴死,也要记住此刻的欢喜。”

    待到云止雨息,妊临霜起身拿了床头布巾。

    “不会有那天的,殿下。”

    惊蛰起身,从后方拥住她,接过布巾,温柔地为她擦手。

    他不肯放过每一根手指,明明耳朵红得要滴血,却还是耐心地为她擦拭,从敏感的指缝擦到温热的掌心。

    “害羞了?”

    妊临霜好整以暇地偏头看他,轻轻啄吻他的脸颊:“不用害羞,男孩子这样是正常的。”

    惊蛰闷声道:“殿下以后不要再说那种话了。”

    天知道他刚才情热时听到她的那句话心有多疼,犹如数九寒天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心脏都仿佛被攥在她掌心里。

    “惊蛰不会让殿下……”

    惊蛰顿了顿,将布巾丢下,闷声拥紧她,紧紧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殿下,以后再也不要说了。”

    他怕得手心冰凉,妊临霜轻笑着回身,摸了摸他的脸颊,又忍不住亲了亲,应允道:“好。”

    翌日,天空刚翻起鱼肚白,云卷云舒,晨光缭绕,驾着远处一片山海,犹如一幅大气磅礴的画卷。

    妊临霜早早地便起床梳洗,两人洗漱完去前厅时,麓城城主黄荃已经候着了。

    “殿下,您起得真早。”

    见她们过来,黄荃脸上带笑,连忙差人布置好碗筷,桌上的点心尤蒸腾着白气。

    “薛公子在偏厅用过餐了,正在后院练功,另外两位公子还未起,是否需要臣差人叫他们起来?”

    “不必,此行他们耗费心力,又提心吊胆多日,想必是累着了,就让他们多睡会吧。”

    刚出锅的馄饨汤热气腾腾,妊临霜拿了勺子轻轻搅着汤:“黄城主,月前让你布置的机关埋得如何了?”

    “禀殿下,已经布置好了。”

    黄荃早就用过饭了,恭敬地候在一边,暗中打量坐在她身边的惊蛰。

    那公子不知是何身份,生得俊朗,眉目间一股干练气质,不似凡辈,只有在面对妊临霜时露出笑来,开朗温暖,倒是很亲切。

    想来如此优秀的男子,又得太女殿下青眼,连吃饭都要同桌用餐,说话也毫不避讳,应当是很受太女爱重。

    她收回眼神,低眉顺眼地汇报仔细。

    “殿下,您上次回城后便让人押了火药和机关来,臣收到后便召集人马,按照九姑娘留下的图纸暗中布置,山下车旅照常,不曾惊动西麓国。”

    “如今已经施工半月有余,都已布置完全,就差填药这一步了。”

    “好。”

    妊临霜点了点头,舀起一个馄饨,吹凉放入口中,滋味一如记忆中鲜美。

    她吃得眯起了眼,像只餍足的猫。

    “好吃吗?”

    她扭头看向惊蛰,却发现他碗里的馄饨一口还未动:“怎么,有忌口?”

    刚才光顾着看她了,竟忘了吃饭。

    惊蛰恍然回神,她带笑的眉眼正定定地注视着他。

    他红着脸,摇了摇头,舀了一个馄饨送如口中,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睛,食不知味地道:“好吃。”

    妊临霜见状,笑得眉眼弯弯:“黄城主,那就吩咐人做些点心放马车上备着,另两位公子若是起得晚了,也能在路上吃。”

    “是。”

    黄荃连忙起身,与门口候着的下人嘱咐几句,又恭敬地回到妊临霜身边继续听吩咐。

    “听闻月底将有寒潮?”

    她用完餐,拿起手边布巾擦手,挑眉看向黄荃,昨日何将军提的她还没忘。

    “百姓与将士都很重要,本宫知你体恤百姓,何将军拦着你不让报信,你倒也是个脑子不会转弯的,不懂变通,真就听她的话了,万一冻着了将士该怎么办?”

    黄荃心里苦,她本就是个老实本分的,所以才勤勤恳恳地守了边关这么多年。

    何将军硬是不让她通知,还嫌她多事,她便想着军中士兵体质都很强悍,也没什么问题,想不到那么远去。

    “殿下,臣知错。”

    她一句也不反驳,认错态度非常诚恳。

    妊临霜知道她脑子不笨,就是比较老实,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倒也不是你的错,只是凡事周全些总是好的。”

    她想了想,这火药大家都是头一回接触,还是得仔细叮嘱,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务必确保麓山机关无碍,此行匆忙,本宫便不去看了,待寒潮过去,天气干燥些,等本宫令信再填火药,旁的事你与何将军商量着办就好。”

    一旁惊蛰趁她说话间已经默默吃完了馄饨,等他漱完口,擦了手,她起身自然地牵住惊蛰。

    黄荃殷勤地送她们出门,三人转到后院,看到了正在扎马步的薛不移。

    他背对着她们,好似正在憋气,一动不动的,下盘倒是很稳。

    妊临霜笑眯眯地接近,走路像猫一样无声无息,等到薛不移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到了他背后。

    突然感到旁人微凉的呼吸拂过后颈,薛不移吓得寒毛直竖。

    妊临霜见他一动也不敢动,优哉游哉地绕到他面前,看到他的脸,忍俊不禁道:“薛不移,你这表情好有趣,跟见了鬼似的。”

    “原来是殿下。”

    薛不移狠狠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

    “殿下走路一点声儿都没有,属下没用,刚才确实吓着了。”

    妊临霜逗完人,云淡风轻地走回廊下,握住惊蛰的手摩挲,声音消散在清晨的寒气里:“行了,准备一下吧,等他俩醒了就出发。”

    但是妊临霜是真没想到,四皇子和世子两个矜贵公子,竟然一睡就睡到了日头大亮。

    可能是因为他们这十几年来都久居深宫,作息本就无拘无束,再加上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舟车劳顿,所以才会这么累。

    妊临霜哭笑不得,望着他们孩子气地皱着眉,不情不愿地被薛不移塞上马车。

    “哟,还有脾气了?”

    黄荃准备了两辆马车,回程能坐得宽敞些。

    临出发前,妊临霜一脚刚踏上车缘,想了想又跳了下来,转身对站在身后目送她们的黄荃道:“黄城主,此次的事若是办得妥帖,本宫做主调你回皇城,在朝廷谋个官职如何?”

    妊临霜注视着她饱经风霜的脸。

    五十多岁的女人,被边境的风吹得伛偻,略显臃肿,脸上沟壑深深,年轻时应当也是吃过苦的。

    她吃了半辈子苦,妊临霜看得有些于心不忍。

    此后也不知结果如何,她这些年勤勤恳恳,既然叫她见着了,自然也该厚待才是。

    “臣多谢殿下!”

    黄荃神情激动,深深一拜,但起身后的表情却很坚定,断然拒绝了她的提议:“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她语气诚恳,回望身后城主府时,眼中有nongnong眷恋。

    “承蒙殿下厚爱,但臣已在麓城住了几十年,早已扎根在此,习惯了麓城百姓的淳朴,舍不得边境壮丽的风景。”

    “臣感念殿下好意,定会将殿下嘱托的事办周全,不会让殿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