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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

      “宇涵,有电话找你。”

    mama的呼唤声将余宇涵拉回现实,他缓缓神,掀起厨房门前的帘子,面无表情地走到前台接过听筒。

    “余宇涵。”

    电话那端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也猜到了会是他,每晚的噩梦里都有这样的声音在耳边呼喊自己的名字。

    余宇涵有一瞬耳鸣,指甲几乎捏进rou里,喉咙重复几次吞咽的动作,却好似始终都无法作出回应。

    他在害怕,害怕那个人会找到母亲这里来,害怕他即使避免在社交软件上与之交流,那个人还是有各种办法找到他。好像一切藏匿的行为在那个人看来,都如同缘木求鱼,滑稽可笑。

    “为什么不回微信,也不接电话?你是不是以为装死我就拿你没办法?”

    “张极,我为什么不联系你,原因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你不是早就对我的事了如指掌了吗?又何必再来戳痛我的伤口,让我在家人面前亲口说出那些令人不齿的原因。

    电话那头哑然,而后传来一阵车门关闭的声音。

    “余宇涵,抬头。”

    抬头看过去,马路对面的张极眼睛被藏在黑色鸭舌帽下形成的阴影里,深色的牛仔夹克,内搭白T,下身是一条高腰牛仔裤。身体斜靠在轿车旁的缘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修长的双腿。任谁都不会想到,张极这极具欺骗性的纯良外表下,是怎样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过来。”没等余宇涵回应,张极就挂了电话,一点不容许他拒绝的意味。

    余宇涵叹气,只能听话照做。他极力掩饰心中的不安,维持一个自然的姿态,以免母亲看出端倪。

    余宇涵:“你来干什么?”

    刚才离得远张极没看清,等人走进之后他才注意到余宇涵脸颊旁因为洗碗而沾上的泡沫,突兀地出现在这张白净的脸上。他伸手触碰余宇涵的脸颊想要擦去泡沫,余宇涵却猛地闪躲,差点撞上身旁飞速驶过的电动车。是张极把他拽了回来。

    他心惊rou跳,一边为余宇涵没被车撞到而庆幸,一边又为余宇涵刚刚的闪躲而感到失落。

    我只是,想帮你把脏东西擦掉而已。

    张极强装镇定:“我今天心情好,带你去看戏。”

    余宇涵几乎是被拖拽着坐上了张极的车,他用力挣脱张极的手,只听他对司机说了一句:“去拳场。”

    汽车驶动,余宇涵却因为张极的话语怔愣。什么拳场?为什么去拳场?恐惧顷刻间占据了余宇涵的大脑,他不停去拉车门把手,可车门早在上车后就被锁住,只好无助地拍打车窗玻璃,希望能有人发现车里的异常。

    然而谁会有心思去观察一辆行驶中的汽车到底有什么异样呢?余宇涵的求助徒劳无果,他败下阵来,转头看着张极。

    他的眼里混杂着太多情绪,有怨恨,有失望,有愤怒,他红着眼睛说:“张极......你不是说过这周......”

    余宇涵的音量在张极耳中渐小,他盯着余宇涵的眼睛失了神。

    他开始为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感到后悔了。

    或许一开始和余宇涵成为朋友就是错误的。那本来就是余宇涵一厢情愿的想法,一只兔子误入了捕猎者的领地,还妄图与其成为朋友?可是余宇涵又怎么会知道,张极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朋友过,或者说其实张极根本就没有把谁真正归为朋友过。接近余宇涵也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他能容忍自己到什么地步,什么时候会狼狈地从他身边逃走罢了。他一步步侵占余宇涵,把他变成自己的所有物,余宇涵却一再原谅他,说没关系的他们是朋友。

    一个冥顽不灵的圣母。

    可就在玩腻了,打算把他一脚踢开时,内心却不住地动摇。张极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余宇涵,他不是同性恋,怎么会喜欢上他?于是他变本加厉地霸凌他,把他按在脚下踩,用尽所有能够想到的方式折磨他,让他在泥泞中孤立无援。我已经下地狱了,你凭什么独自享受阳光?

    张极不断用让余宇涵感到痛苦的行为来麻木自己,来劝说自己并不喜欢他。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之下,张极第一次和余宇涵上床了。余宇涵一遍遍哀求,换来的只有张极丧失理智的顶撞,他每一次进出余宇涵的身体,都伴有前所未有的快感。然而也是这一次,两人都没有达到高潮,就在张极忘我地抽插时,余宇涵吐了,弄脏的床单终于让张极恢复了神智。洗手间哗哗的水声让他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看到手腕上被余宇涵挠出的血口子,看着这几道骇人的血印,竟出奇地在想:要是它能一直留下印记就好了。

    他还是承认了对余宇涵的喜欢。

    可迟来的清醒一如江心补漏,为时已晚,余宇涵不会再原谅他了。

    现在的余宇涵对张极,只有厌恶和害怕。他想要服软以换得宽恕,而可笑的自尊心却不允许余宇涵的疏离。

    真奇怪啊,明明一开始就是抱着让余宇涵滚蛋的想法才成为“朋友”,但在他真正要逃离的时候又不愿放开他的手。他的喜欢无法得到回应,所以只能继续扮演恶人,讨厌我也好,害怕我也好,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

    直到朱志鑫出现,张极才初次在情感上有了卑微的感觉。关系还不错的时候余宇涵就向他提起过这个青梅竹马,余宇涵当时表现得有多开心,张极就有多嫉妒,他恨不得自己也成为余宇涵小时候的玩伴,他会离开你,我不会。不过没有关系,等到今天的比赛过后,他就会永远地离开了,到那个时候我会取代他。

    给余宇涵发过微信后并没有得到回复,朱志鑫将手机锁屏,动身前往张极所给的地址。

    公交车窗外的景色不停变换,正如朱志鑫的心情无法平静,他对今晚的拳赛没有一点把握,但无论如何他都要让余宇涵回归正常的生活。

    朱志鑫被人引路,很轻易地通过了拳场的安全检查,不禁让他感到诧异,这不是地下拳场吗,竟然不没收任何电子产品?要知道在这种毫无法度的地界,录音拍视频都是不被允许的。不过这倒也顺了朱志鑫的意,他原本就有偷拍拳场的打算,进可赢比赛,退可以视频作证据。

    环绕场子一周,不同的区域都站着几个黑西装戴墨镜的彪形大汉,观众们已经进场,西装男在维持秩序的同时检查观众是否有逾越规则的行为。

    与其说是观众,倒不如说是赌徒,拳场赔率极高,但对赌徒来说风险越大收益就越大,他们抱着侥幸心理,都希望能靠着本金发上一笔横财,可实际上最终能牟取到利益的只有设下赌局的一方。身负巨债、家破人亡往往才是这些人的下场。

    朱志鑫安放好设备后便返回了选手休息室,碰巧遇到了今天要和自己对打的选手。对方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年纪看上去也有三四十岁了,刚才给朱志鑫引路的小哥透露了一些情报,说他外号“疯猴”,早年是拳场的常胜将军,最近缺钱了才回来继续打拳。

    疯猴虽然看着身板小,但肌rou匀称,比例协调,朱志鑫忍不住悄悄观察对手。对方也往朱志鑫这边看过来,他嘴里嚼着槟榔,虚着眼睛上下端量,发现对手是个小毛孩后十分不屑地挪开了视线。

    朱志鑫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方才疯猴挑衅一般的眼神,做起热身。

    张极的车子很快到了拳场,但这回余宇涵直接被带到张极平时的观赛包厢里,来拳场无数次,来这里却是头一回。

    余宇涵并不信任张极,推开服务生送来的茶水走到张极跟前:“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张极掰下一瓣橘子送进嘴里,将果核吐在手上:“我不是说了吗,带你来看戏。”

    比赛即将开始,观众席喧闹起来。余宇涵不明白张极的意思,朝八角笼的方向看去,选手登场了。一边是个矮小的男人,余宇涵不认识他;另外一个背对着余宇涵,他无法辨认却觉得此人的背影熟悉无比,和那位矮小的选手不同,他并没有向四周的观众致意,反倒在比赛开始前就紧紧捏着拳头,看上去是个新手。

    两位选手走到八角笼中央,听裁判宣讲规则,新手侧过脸,余宇涵才终于看清。

    他如坠冰窟,一时忘了呼吸。

    朱志鑫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宇涵忿然作色,一把扯住张极的领子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张极斜过脸,余宇涵的鼻息落在他颈侧,他不多做解释,抓着余宇涵的手与他对视:“这是他自己选的。”

    不愿再与张极多费口舌,余宇涵松开他往门外跑去,只留张极一个人在原地苦笑,向朱志鑫投去羡慕的眼神。

    余宇涵拼命往拳场中央跑,无论如何,他不能让那个人伤害到朱志鑫。奈何八角笼外站满观众,根本没有办法去到前排,只能喊着“让一让”挤进人堆。

    “诶诶诶,这不是小余吗?怎么今天不打拳改下注了?”

    男人拦住余宇涵,听他说话应该是拳场的老观众了,所以才会一眼就认出他。

    “大哥你知道今天打拳的是谁吗?”余宇涵焦急地向他打听。

    “哟,原来还没下注啊,那你要抓紧了。听大哥的,就押这个疯猴!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打法诡异,又脏又卑鄙,早几年被他打残的可不少。这另一个嘛,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一来就遇上猴子,够倒霉的。”

    男人啐了一口,感叹朱志鑫的不幸,而余宇涵无暇顾及其他,他现在只想立马赶到朱志鑫身边去。刚一上前又被拉回来:“你去哪呢?下注在后边儿!”

    “我要到他身边去。”

    男人顺着余宇涵的视线看去,原来是那个新来的毛头小子,虽然不知道余宇涵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此刻他在余宇涵的眉宇间感受到了他的迫切与不安。

    好小子,你帮我赢了这么多回钱,这次也让我帮帮你吧。

    “来让一让啊,都让一让,给我们小余让条路啊!”男人是个嗓门大的,很快就在人群里开辟出一条小路,余宇涵来不及感谢,被男人往前推了一把,“快去快去!”

    八角笼里,疯猴高频率挥拳,朱志鑫虽然有臂展优势却也无处施展,在不断的重拳下只能以格挡堪堪作为防守。

    可以说朱志鑫在身高上是占有绝对优势的,疯猴一番左右勾拳轮击也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喘着气转换了攻击的策略。

    朱志鑫没有什么经验,只能一边防守一边寻找攻击的机会,看见疯猴再次靠近,便又做出格挡的姿势。不料疯猴斜嘴一笑,降低重心,抬起腿瞄准朱志鑫的腰部。他的腿上绑了铁板,才两脚就让朱志鑫倒在地上吐酸水。疯猴得了机会,顺势跨坐在朱志鑫身上,拳头重重朝朱志鑫砸去。

    余宇涵一到前排就目睹了朱志鑫倒下的画面,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拍打着八角笼的金属网格,用手比划“T”字,示意裁判叫停。

    裁判犹豫,但看到来的人是余宇涵,便立即分开了疯猴和朱志鑫。上面有人吩咐过,今天所有弟兄都要听余宇涵的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上面的命令不容违抗。

    哨声暂停了比赛。

    朱志鑫用手肘支撑自己起身,刚才疯猴打得太狠,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眩晕,盯着眼前的人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成功聚焦。原来是宇涵啊。

    宇涵怎么哭了?

    他匍匐着爬到八角笼边,倚靠八角笼的柱子坐起来,取出嘴里的护齿,转过头,把手搭在金属网格上。

    嘶——真疼啊,稍微牵动一下脸部肌rou就疼得咬紧了牙根。朱志鑫用力挤出微笑,声音虚弱道:“宇涵别怕,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