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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

    这个咒语你几乎没有用过,加上龙本来就有极高的魔法抗性,所以你选择直接接触的方式施法。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成功,你从地上提溜起还十分茫然的小龙,把它放在掌心,走到了牢笼外的一片草坪上,屈膝而坐,静静遥望远处为夜色吞没的森林,等待着萤火将庭院点亮。

    分明从去年夏天就一直期盼着,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那微弱的喜悦和希望就化为了无尽的空虚和寂寞。你知道,自己期盼的从来不是一场萤火晚宴,那个赋予你生活全部色彩的人已经永远离去,你只是在单调的黑白寻觅着她残存的气息,凭着自欺欺人的手断,苟活下去。没有欲望,没有愿望,没有希望地活着。

    这一刻你突然无比渴望她的陪伴,你想听她叽叽喳喳地抱怨枯燥的魔法课,你想看她毛茸茸的脑袋上翘起的小卷毛,你想吃她勺子里的巧克力蛋糕——你一点也不喜欢那种又腻又齁奶油里还嚼得出砂糖颗粒的甜品,所以当她像献宝一样把勺子递过来时你下意识皱起眉,迟疑地低下头,尝了一口。

    好吧,也许不是所有蛋糕都那么难吃,当巧克力在舌尖融化的时候,你感觉到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抚平了。等以后毕业了,你要赚很多很多钱,每天送给安娜一个蛋糕,那是你当时能想到的最远的未来……

    “阿嚏——”

    膝上的恶龙打了个喷嚏,喷出的火焰撞在魔法罩上反而将它自己掀得向后翻去,滚了两转,栽进了你的怀中。而罪魁祸首抖着它镶着金粉的翅膀,摇着绿莹莹的尾巴悠哉悠哉地飞走了,还真是龙落平阳被虫欺啊。

    游走的思绪被牵引回到现实,庭院中满是追逐徘徊的荧光,抬手,精灵血统中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引来一群萤火虫歇息。它们小心翼翼地围绕在食指旁,那白皙的肌肤上有一道细小的伤痕,是方才被他如刀刃锋利的指甲划开的,裂口微深处还带着没有凝固的血色。

    你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书上说像炎龙这种被划分为邪恶黑暗的种族都会比较喜欢猎食光明圣洁的生物,越纯正的血液对它们吸引力越强,那么作为风之精灵的“希尔芙”——你轻轻挥散它们,将手指递给还在努力从你大腿根处爬上来的恶龙。

    他的形态本来是善于爬行的,但法袍上的防御咒很客气地把那过于尖的爪子弹了回去,他只好忍着内伤像泥鳅一样扭动着身体,试图向上方蠕动。你的手指无异于是出现在落水者面前的浮木,他很没有骨气地扒拉着你的食指,等你把他拉上去。

    你们很没默契地僵持了一会儿,你问道:

    “吃吗?”

    他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被他吃掉的东西,扭过头呆呆地看着你。

    “我的血。”

    “……”

    可能是他的情感过于强烈,连迟钝的你都在一只龙的脸上读出了深深的无语,恶龙意识到自己根本得不到你的帮助,默默缩回了爪子。

    看来那本书也不过是作者作为人类,因为自身的偏见而臆想出来的,炎龙对精灵的血根本没有兴趣。你一边漫不经心想着要把这本书打入冷宫,虽然安娜非常喜欢且对上面的内容深信不疑,一边给自己施加了一个简单的治愈术。

    恶龙盘着尾巴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样子,你也就随他去了。圆圆木从庭院的角落悄悄溜到你身后,你靠在树干上,看着摇曳的肥大树叶发呆。而萤火虫们依然忙碌于社交舞会,它们要把握住这次宝贵的机会,确定这辈子唯一的伴侣。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手指上,低头看去,原来是那只蠢龙睡着了,将冒着呼噜泡的小脑袋搭在你的手上。

    你想到了落在地上的橡木,歇息于枝头的飞鸟,被轻轻拉开又合上的门扉,一日cao劳后钻进被窝时的喟叹……那个声音似响在你的耳畔,如风轻盈,叠叠波涛抚慰着疲惫的灵魂,你感受到久违的倦意。它温柔地吻在你的额头,如同母亲在熄灯前做的那样,你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走向无梦的寂静。

    怀念的,讨厌的,渴望追回的过往和难以释怀的苦难都无法到达的深处,唯有你们彼此重叠却又清晰可辨的呼吸。

    ……

    你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圆圆木宽大的叶片交叠成伞状,挡去了刺目的阳光,待你稍清醒后才缓慢地挪开去。很久没有像这样真正的入睡过了,睁眼时犹有半梦半醒的朦胧感,残留的倦意陌生又熟悉,你阖目休息了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睛。

    龙是一种魔法抗性很强的物种,在没有诸如抑制项圈这类介质的帮助,魔法很难长期保留在它们身上。昨天那只巴掌大的小龙已经变成了体型壮硕的青年,他枕在你的腿上睡得香甜,火焰般绚烂艳丽的长发驯服地盘踞在你的裙摆上,冰凉而粗糙的角一只贴着你的臂弯一只隐藏在焰色中,人畜无害的模样像极了变种的长毛山羊兽。

    他的皮肤有一种鳞片的光泽,让人想起祭庙里镀蜡的石像,掺杂香料的蜜蜡在人类掌心的温度就会融化,信徒亲吻神明祈求保佑,他们的嘴唇会沾上这种散发着成熟果实馥郁醇厚香味的油脂。

    恶龙也会被人类供奉么?

    你抚上他裸露的肩背,古铜色的肌肤细腻柔滑,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强劲有力的肌rou如同起伏的丘陵,不息的江河在血管中奔涌,随着他呼吸的频率,壮美辽阔的山川便在你的掌下流淌。

    指尖顺着他的微拱的脊背滑落至腰间,顺着人鱼线摸到腹肌,一寸一寸,游走徘徊,如同反复吟诵着石板上的经文。你专心致志地寻找着他昨日被你打断的肋骨,没有注意到那逐渐紊乱的心跳,当你按上那饱满的胸肌时,他终于忍不住从地上弹起来蹿到了不远处高大的绿植后,探出脑袋大骂道: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老妖婆!流氓!变态!”

    啊,差点忘了,就凭龙族那剽悍的rou体,无需施加法术,这点小伤也能自愈,怪不得没有检测到裂痕。

    你收回掌心的治愈术,目光偏移到一旁那只上蹿下跳喋喋不休的恶龙身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

    “你没穿衣服?”

    “草!”他气得涨红了脸,“这他妈还不是因为你!你以为老子喜欢天天裸奔吗!”

    “哦,你不会幻形咒。”

    你面无表情的脸和平淡冷静的语气在无形中拉满了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