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前駙馬偷聽公主與蠻子帳中私密
段梨堂初見玉裳公主,是在燈會上。 宮女扮作公子,公主扮作書童,兩旁還有扮作小廝的侍衛,公主儀態端莊,即便做書僮裝扮,氣質仍然出眾,她素面溫婉,舉止柔和,引起段梨堂注意。 段梨堂雖是御前帶刀侍衛,但不曾見過玉裳公主,可那兩個侍衛他卻是認得的,他點頭與侍衛們打招呼,侍衛們趕忙抱拳行禮。 「段大人。」 「此非宮中,兩位兄弟不必多禮,這位是…」 兩位侍衛悄聲在他耳邊說了,他對公主點點頭,並未行禮,想來她喬裝百姓,便是不想讓人識破身份,便只低聲請安。 「屬下御前帶刀侍衛段梨堂,參見玉裳公主,請容屬下免禮。」 「甚好,既然如此,今夜便隨身護衛本宮。」 公主點點頭,看他幾眼,便收回視線,這青年睫羽鴉黑,鳳眼清亮,鼻樑挺秀,薄唇粉潤,與其說是個習武的侍衛,更像個如玉公子,容貌清雅。 「屬下遵命。」 這一夜,他們初識。 後來兩人總會不期而遇,公主先對他有情,他也不討厭公主,等到聖旨降下,駙馬是他,段梨堂並不意外。 夫妻當是相敬如賓,無須愛得多深,公主能看上他,皇上也賞識他,是他的福分。 洞房那晚,公主承歡身下,他不懂得房中之事,弄疼了她,她只是掉淚,卻沒怪他。 「多謝駙馬體諒本宮。」 他給公主上藥,公主羞澀,還不忘道謝。 大抵是從這時,他便讓公主住進了他心裡。 她是公主,哪怕驕縱些,也是應當。可公主收著自己的傲氣,為他洗手做羹湯,雖然她做得不好,但段梨堂卻感受到公主的真情實意。 他為她包紮燙傷的手,有些憐惜,兩人從相敬如賓的夫妻,漸漸拉近距離。 再後來,床榻之上,公主不再疼痛,她會低低喘息,輕輕摟他,她從沒說過什麼,既不抱怨,也不放蕩,只是配合著他。 段梨堂沒有多想,他亦不曾問過公主喜不喜歡,快不快活。 他後悔莫及。 每日他回到公主府,公主便會細心問他要用膳或沐浴,他曾以為成親後便是如此,公主做的再尋常不過,是每個為人妻的女子都會做的。 他話不多,除了練武便是練字,公主便紅袖添香,默默陪伴。 「來人,給駙馬添衣。」 寒冷時,公主會喚人為他添加衣物。 「來人,給駙馬送補湯。」 疲累時,公主會著人給他煲藥膳,甚至親自看著他喝下。 而他,除了坐享其成,有為公主做過什麼嗎?似乎沒有。 他以為自己待公主甚好,他會把俸祿交給公主,既不好酒好色,也不嫖不賭,乾乾淨淨,清白守矩。 直到他在氈帳外,偷聽到公主和阿史那默的對話,才知原來公主可以那麼嬌,那麼柔,又那麼任性,甚至會放肆地跟夫婿打鬧。 段梨堂寫下和離書時,曾以為自己對公主情淡意薄,直到他離鄉萬里,身處蠻夷,才驚覺自己夜夜都在思念公主。 在他混入突厥族不久後,他便遠遠地見過阿史那默,那少年高大偉岸,極其英俊,箭術馬術,無一不精,作為夫婿是極好的人選,直到他知道與阿史那默和親的是玉裳公主,他才推翻這想法。 突厥蠻子怎能配得上他的玉裳?哪怕配得上,他也無法容忍玉裳有新駙馬。 以為和離是對彼此都好的,他可以毫無牽掛,捨身報國,公主可以改嫁,不用為他擔心憂慮,兩地分離。 他萬萬沒料到,阿史那默不但外貌出色,武藝精湛,還甘願做小伏低,侍候公主。 堂堂一國皇子,都能為公主彎腰,他一介平民,竟連為公主披件衣裳都不曾,公主府總是有無數僕婢照顧,他從沒想過要為公主做些什麼。 聽說阿史那默從不假手他人,都是親自照顧公主,他是震驚的。公主遠行關外,隨行不下百人,奴婢僕從一個不少,但那些人進不了氈帳,公主無論衣食住行,都是阿史那默親手包辦。 「本宮吃不下,別餵了。」 「小獸,那再餵妳喝點奶?」 阿史那默氈帳隨時有壯漢看守,生人不易近,段梨堂只靠近過兩三次,聽見公主頤指氣使,而阿史那默始終耐心誘哄,他不得不吃驚。 那還是他的玉裳嗎?那個端莊溫婉的玉裳?她嫁給蠻子,也變得粗蠻了嗎? 段梨堂看不到帳內情景,聽對話,像是阿史那默一口一口餵公主用膳,他想再聽下去,卻聽到公主的嬌吟。 公主從不曾發出這般嫵媚的聲音,他錯愕半晌,胸口忽然發痛,恍然明白何謂心如刀割,他根本忍受不了公主心中另有所屬,他從前怎會認為能對公主改嫁淡然處之? 接到皇上密旨,他自是感激,過去他虧待公主,可以用餘生彌補,只是他沒想到,公主早已愛上那突厥蠻子,連他的金簪都不要了。 「駙馬,本宮想要一隻簪子。」 很久前,公主曾對他這麼說過。段梨堂大惑不解,公主想要什麼樣的簪子沒有,她有上百隻簪子,為何要對他討? 如今段梨堂明白,公主沒說的是,她想要所愛之人親手送的簪子,她曾愛過他,也渴望他的愛與付出。 公主早就放下了他。她梳著突厥人的雙股辮,還是那蠻子給她梳的,梳著辮子的公主,活潑朝氣,不再矜持文靜。 或許這才是她的本性,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一副被寵壞的德行。 身後的突厥壯漢,催促段梨堂繼續走,直到他進入關口才離去。 他不想回鄉,也不想離公主太近,太遠會思念她,太近會打擾她。 段梨堂尋到一座山,山上有僧人修行,他亦隨之,若此生放不下公主,便來世與她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