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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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怀瑾与羊天朋的缠斗持续了有一会儿了,他也算是隐居了许久,武功终究是落了那个野心勃勃之人的下风,好在拼尽全力尚可一搏,对方或许顾忌着另外几人,也始终宛如猫捉耗子似的没有使出全力,他便就这么边打边引着羊天朋一点点往外走。最终林木褪去,云与蓝天清晰可见,两人居然真的一路打到了一座荒石断崖的尽头。 无情与陶甘也赶了上来,他二人与羊天朋并无交情,只在这一趟里看到了他对杨善的所作所为,因此没有什么旧情可谈的两人毫不犹豫就朝对手径直攻了过去。他俩的加入让本来一边倒的局势发生了短暂的混乱,叶怀瑾是正面进攻,陶甘则于旁侧袭来,而无情的暗器与铁链又可以进行远距离的偷袭和sao扰,羊天朋在三方夹击下左右自顾不暇,一时颇有顾此失彼之感。然而当众人心中一振,攻势愈猛准备一举拿下时,他却突然利用刀上的铁环将陶甘的剑生生卡在自己的刀上,随后举刀猛然一甩,不愿松手的陶甘就这么被他硬生生甩了出去,与叶怀瑾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而无情见状也是不由自主的一个愣怔,下意识就想要上前,羊天朋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时机扯住了他的铁链,攥在手里一个狠劲就将轮椅连同上面的人一起猛拉了过来。他身后不远就是万丈悬崖,只要拉到跟前了再一侧身一松手,轮椅定然会随着惯性直接跌落、粉身碎骨,无情反应飞快地拍开龙头雕饰,一掌将铁链从根部拍断,随后摁住轮椅发力下压,牙关咬紧气沉丹田,终于在滑行了数米后堪堪停下。 至此他已是以几乎无法防备的姿态暴露在羊天朋眼前,叶怀瑾扶起陶甘,眼见不妙一并退到无情身前,而羊天朋手中捏着断链轻蔑一笑,反手一甩就将链子朝着三人直接甩去,他这一下灌足了内劲,长链在空中划过发出和利器破空别无二致的锐利声响。被这东西打到的下场,恐怕不是皮开rou绽,就是径直劈成两截,三人默契后撤,明智地不选择硬碰硬,与此同时无情轮椅中也飞出数枚暗器,瞄准了断链径直与之相撞而去,一次次的碰撞与被拖长了的距离有效缓和了断链的威力,最终它哐当砸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后在地上留下一个显眼的凹痕。 “不过如此。”羊天朋哼笑出声,随后气定神闲朝他们迈出了几步,就在此时,一枚银镖再次朝他的眉心笔直冲来,这镖很容易躲,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他径直挥刀将其斩落,眯眼望向来人后却是不客气大笑起来。 “呦,少主居然主动回来了,倒是省了等下再去找你的功夫。” 来者正是杨善与符申。那枚银镖是符申师父传授与他的独门暗器,眼见被挡下,符申神情未变,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没有对羊天朋回应任何,只对无情他们温声道:“抱歉,来晚了。” “没事没事,我们暂时没啥,倒是杨大哥你没事吧?!”看见杨善仍是面色虚弱的被符申扶着,陶甘立刻迎了上去,焦急问这问那,杨善摆了摆手,目光扫过面露担忧的几人,脸色带歉回道:“无妨,没有大碍,劳各位挂心了,倒是接下来有一事,希望得到各位的配合……” 他讲得又轻又快,而被当面无视了的羊天朋神色一沉,不耐嗤道:“现在的年轻人,想当着老夫的面商量怎么对付我?别白费心机了,绝情谷的路数我都了然于胸,催眠对我更是无效,少主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来,不会蠢到以为用那些就可以打过我吧?” 杨善闻言却是一个凛然的抬眸,目光灼灼毫不畏惧地瞪视他,羊天朋微愣一下,随后摇头自顾自叹道:“也罢,反正绝情谷以前是我苍鹫庄的替死鬼,现在也能是我苍鹫庄的新外皮。只要你们死了,就再没人知道这些了,奇书嘛,可以慢慢再探……” 他越说越缓,手中长刀随着话语已然握紧,不等语毕,他便整个人蹬地飞身而出,毫不留情朝着几人的方向挥砍而来。他们五人正站得集中,绝不是利于反击的阵势,叶怀瑾挥剑相阻喝了声“散开”,无情陶甘立刻一左一右向两侧退去,而符申一把揽住杨善往后撤至安全距离,低声道了句“等我”便持剑也加入战局。 他与叶怀瑾合力抵住羊天朋的重重一刀,对方立刻顺势将刀锋下滑,冲开他们薄薄的锋刃后朝两人的小腿横劈过来,早有防备的符申后跃避开的同时以剑去压他的刀身,虽不能彻底制住但也凭借过硬的内力与之硬是僵持了一会儿,而趁着这不可错失的时机,叶怀瑾轻功一跃,直接蹿到了羊天朋的背后。 “想搞偷袭?”羊天朋冷笑一声,侧身让出空间后故技重施,长刀上的铁环一勾就要将符申甩向叶怀瑾,谁知这次却有铁链径直从两旁射出,一条精准穿过了他刀上的铁环,一条缠住他的左臂,往左右两旁一拉后硬生生拖慢了他的动作。 是无情与陶甘,无情于右侧射出了轮椅中剩下的铁链,准确通过铁环牵制住了长刀,而陶甘则不知何时捡起了那条被羊天朋打出的断链,灌注内力后以链作鞭,牵制了那人的左臂。羊天朋怒喝着绷紧了手臂,想将那二人统统扯到面前径直互撞成两滩rou泥,却被一脚狠踹在腿弯上,堪堪半跪了下去。 符申冷着张脸盯他,见他没有如预料一般倒下去,干脆朝叶怀瑾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压住他的肩头一齐往后扳,双手被牵制住的羊天朋失了平衡,就这么正脸朝上的被扳倒在地。然而他丝毫不慌,甚至扭曲着脸发出了阵阵狞笑。 “不打算杀我?自不量力,以为你们制得住老夫么!”伴随着一声怒喝,他暴起发力,额间青筋尽显,符申与叶怀瑾站在两侧几乎拼尽了全力才勉强继续压制住他的肩头,而两条铁链早已被绷得死紧,无情与陶甘咬牙抓紧了链子,手心都快被磨出血痕了也仍是不松,僵持不下的同时他们也都真切感到,恐怕这铁链撑不了多久,很快会被那人硬生生崩断。 羊天朋显然也注意到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于他,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蔑笑,而就在这时,他眼前的天空被遮蔽,一个人影就这么毫无畏惧的站在了他的身前。 是杨善。 羊天朋瞪大了双眼,随后恍然大悟般笑起来:“别妄想了,都说了催眠无用……!”话还未尽,对方却已死死掐住他的下颚,随后几根银针稳稳插入了他的头顶。明明搜过身,这银针从何而来!他震惊之下却发现自己已然说不出话来,而杨善直视着他的双目,让他眼神渐迷,视线不知怎的就是无法移开,而神智也渐渐涣散,恍惚间他除了那一双眼似乎什么都看不见,脑海中也似乎只剩下面前这位少主一个人的声音。 “丢下刀,放弃抵抗,你已经输了……” 不、不可能,他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输……! 紧绷着的力道骤然松懈,而众人不敢怠慢,仍死死发力压制着这人,不多时,羊天朋手中的长刀已彻底掉落一旁,而他在看似瘫软过后,又猛地挣动了几下手脚,宛如垂死挣扎,最终终于完全瘫倒在地,彻彻底底不动了。 直至此时,始终死死盯着他的杨善才舒了口气,身子一软歪坐到了一边,而见他停下了动作,其余几人才敢松开手中对羊天朋的桎梏,符申几步跨到杨善身旁,扶住他疲软得摇摇欲坠的身躯,而无情则与叶怀瑾用两种不同的手法点住了羊天朋周身的各个大xue。 那人的双眼仍然睁着,却不复锐利,只剩空洞的麻木与茫然,陶甘凑过脑袋觑了一眼,随后飞快缩了回去,愤愤道:“便宜他了!杨大哥,他要多久才会清醒?” 杨善愣了一下才抬眸回望,回话的声音已全然不似方才清明:“常人或许半个时辰到几个时辰不等,但是他的话,可能一刻不到就会醒,还是得小心提防……” “知道了,这里就交给我们吧,阿善你好好休息才是第一。”符申见状不对,赶忙温声拦着他继续,“一刻也好,大家都尽快歇一歇,正好眯一会儿,毕竟谁也不知他清醒后还会如何。” 陶甘见杨善状态不对,自是立刻止住话头,他飞快应了声好,而无情闻言已从袖中摸出一小瓶药,顺势递给了对方,轻笑着淡然道:“软筋丸,目前效果最好的那一类,反正吃多了也就抽抽筋浑身酸痛而已,就给他多喂几颗吧,有备无患。” 听他如此说,陶甘自是欢欢喜喜接过,随后倒了两三颗出来,直接给那人塞进了嘴里。随后无情又与叶怀瑾一道拿方才的铁链再给羊天朋结实绑上,如此一来,三重保障,料他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逃。 杨善是确实太累了,他身上的伤没好,又强行在这种状态下用了制心术,再耗费精力恐怕整个人能当场倒下。他半倚在符申肩上,静静望着他们做完这些,随后一个侧身正面趴进符申怀里,有气无力道了句“借我睡会儿”便阖上眼不动了。符申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立刻朝几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抬起双臂,轻轻拥住了怀里的人。 无情他们自然也已很有眼力见的止了声,几人席地而坐,叶怀瑾找了个小土坡躺下,陶甘凑到他身边,两人交换了几个手势后,他确认了对方没有大碍,又轻手轻脚挪到了无情旁边,还未来得及再做手势,就见那人从轮椅的暗格里取出块柔软干净的布料,递给他后又指了指他的手。 两人的双手在方才拼尽全力扯住铁链的时候都被擦出了血痕,陶甘反应很快,立刻接过了布料,却首先帮无情的右手擦拭包扎起来,无情动作一顿,想说什么又意识到现在不便说,于是在静静看着陶甘忙活完以后,他笑了笑,也拿过东西帮对方处理起手上的伤。静谧柔和的氛围渐渐萦绕在几人之间,在连续数天的紧绷后,所有人终于得以短暂的休憩与安眠。 而一刻左右,羊天朋便确实清醒了,他的哑xue并未点住,此时对于自己的境况仍是愤懑不已,又带着些功败垂成的绝望:“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催眠得了我,这入谷之路又怎么会变,我明明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十八年了……”杨善这时自然也醒了,他稍微恢复了点精神,在符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睨着自己曾经的故人,“距离绝情谷被围剿已经整整十八年了,你难道以为我们这么多年会始终固步自封、一成不变么。” 引路香变了,入谷之路变了,机关陷阱变了,制心术自然也因人而异,在他的手里得到了更多更深的精进。 羊天朋不可置信地怒目圆瞪:“不可能!就凭那个半身入土的残废,怎么可能做到……” “闭嘴!”杨善一声隐忍的怒喝,随后径直一拳揍在了他的肚上,这猛然的一下让本就虚弱的他自己也失了力,歪歪斜斜地被符申再次一把扶住,而叶怀瑾望着嘶声痛苦的羊天朋,接替杨善继续冷声道:“谷主确实做不了这些,但我和少主还在,很多新的机关陷阱,还有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入谷之路,都是我与少主这些年一块儿完成的。” 羊天朋的神色已然灰暗一片,却仍是死鸭子嘴硬,喃喃自语着“我不可能被催眠”、“我不可能失败”,杨善垂眸看他,眼神里带着怜悯,冷冷丢下最后一句话:“你的苍鹫庄也好、你所自认为掌握了的催眠也罢,都不过是充满瑕疵的赝品,早晚会失败。” 没人再想听他的喋喋不休,无情径直抬手点住了羊天朋的哑xue,随后看向杨善,微笑道:“杨兄,苍鹫庄一事,现在才算完成了大半,既然他们与绝情谷还有这等渊源,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就交由你决定了,我与符兄定当竭尽所能。” “自然是要回去取金梅瓶,并将苍鹫庄彻底消灭……”杨善轻声说着,扫视了众人一圈,大伙儿虽没受什么重伤,但经历了数日的奔波和与羊天朋的一战,饶是铁人都会忍不住面露疲色,“不过在这之前,还是都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