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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白色相○的季节

    “我们都做过了,为什么还不算交往?”

    “砰——”

    待命的下属听见硬物磕碰声靠近车窗,轻敲玻璃低声询问:“先生?”

    “没事。”

    男人平静地收回手,抽出胸前的丝帕擦拭指关节血液,他长足凝望后视镜中自己铁灰色的脸,然后取下耳机,理平西服皱褶,复而开口:“找到她了吗?”

    “……没有,参与舞会的共计三百余位学生,我们的人正蹲守在前后出入口,目前为止没有看到与小姐相似的来客。”

    后车门缓缓推开,一只皮鞋首先出现在下属视野中,他下意识俯首,为车内的男人开尽车门,只听见一句轻却令人胆寒的呢喃: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小箐。”

    —————

    这场舞蹈持续了许久。

    我和杰克都没有享受音韵与律动的高尚情致。舞会半旬,交握的手已经松开,只是指尖勾着,轻巧地转圈。

    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旋转着从我们身边踱过,看着他们飘摆的衣裙,就好像在看着旋转木马外一幕幕飞掠的霓虹灯尾光。

    我不是个恋旧的人,但是回忆喜欢在不恰当的时候钻进脑海。

    记得小时候,除却基本伙食,我并不会从父亲那里收到多余的零用——他并不穷困,相反,在背负五百万债务前,他是个有余力将孩子送进贵族小学的单亲父亲。尽管我对那个地方没什么好印象。

    他们沿承父辈爱富憎贫的血脉,热衷于彰显家族资本,话里话外全面点拨我的家庭、修养、衣着,甚至于磕绊的外语——即使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这些扭曲的鬼画符。

    指尖触感有一刻停顿,随即摩挲起温热的掌心,杰克借此攀近距离,附在耳边探问:

    “在想什么?”

    “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我说,“都是披着孩童皮囊、从他爹的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他轻笑了声。

    这句话可不是于文无据,我还记得那一天,他们抢走了我用从老登那死皮白赖求来的零钱买下的垃圾食品,难以置信他们可以一边嘲笑我的穷酸一边掏光了所有。

    我打小就是邻里街坊认证的安分守己,唯一触不得的逆鳞是口腹之欲,出了名的护食,再长大些就开始贪财,逐渐变成人渣的形状……这点暂且按下不表。

    于是那天就出了件小事故,两个孩子在打闹中受了伤,本没有大事,前提是他们没从运行的旋转木马中摔下来。

    轻度脑震荡,比那更严重的是左手臂骨折,起因是被伙伴从木马上推下,随后抓着对方的手两人同时着地,围观路人以及监控都足以证明,最后结局也是家底更殷实的一方受了毕恭毕敬的礼,将就着私了。

    至于我呢,只是个在游乐园游荡的无辜小孩,恰巧经过旋转木马,目睹了两人摔倒的事故,没理由被怀疑上头是吧?

    可惜接我返家的路上,父亲难得挽起长发,用墨镜撩着碎发,发间瞳孔即使缀着黄昏也仍呈现无机质的黑。

    “你干的?”

    实情就是,身处在阶级跷跷板的两人因为略微的不平衡而心生罅隙,譬如暑假旅游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教习钢琴的老师们是师徒关系……那些琐碎的差异迫切渴望抵达一个燃点,充当引线是个不错选择。顺便一提,起火的条件是他们同时暗恋的女孩。

    这本来算是完美犯罪,可惜血脉是面让人无力憎恨的棱镜,大多时候通过生育衍射血缘中相似的丑恶。

    我笑了下,抬起头同他对视,相似的瞳仁映射相似的两张面孔,一切都诉诸无言中。

    “干的不错。”

    他伸出拳头撞了下我的肩膀,“可惜我来做会更完美。”

    父亲缓和的语气使我放下心,随即不服气道:“你才做不到,因为他们喜欢的是我不是你。”

    “嗯?”

    然后我就被老头绝了三周的甜食。

    可恶,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我。

    “这时候走神可不好啊。”

    满腔的义愤填膺来不及宣泄,舞曲不知何时切到下一首,指尖送来阵阵痒意,流窜至神经中枢,恶心的触感让我下意识抽出手,留下杰克停在半空的吻。

    他不以为意,牵起手腕又续上轻吻,接着才问,“还要跳一曲吗?”

    我果断拒绝,“这是另外的价钱。”

    两只手断开交集,“那我得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什么?”我下意识发问。

    “杀人越货,来不来?”

    我竟然完全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后退几步接着道:“不好意思我眼睛不太好听不清你在讲什么,你可以往我卡里打一千万星币助力我早日恢复听力。”

    他耸肩,“祝你在这里待得愉快。”

    “滚,真晦气。”

    杰克将我带到休息区,侧身隐匿人群中悄然离开。野猫永远就像这样,你不需要他,他也不需要你时,就轻轻地跃出窗外。

    但过了不久他又折返回来,全程只有几分钟,我端着一碟马卡龙正往腮帮子里塞,却看见少年满面凝重地走向我。

    “唔,你也想吃?”

    “算了吧,”他拍掉我友好表示分享的手,“问你个事,卡特蒙纳家主也有时间来看今天的晚宴?”

    “没有吧,他今天应该还在处理、等等、我cao——咳、咳咳——”

    后半截话咽回喉腔,跟马卡龙碎屑抢占地盘,呛的我半口气没缓过来,便狰狞地大声咳嗽。

    一杯香槟撬开齿缝,强硬地灌进口腔,水液连同食物碎屑一起渡过喉咙,情况勉强好转,我拍着前胸吐出一口气。

    “感觉还好?”

    “一点都不好,”我蔫蔫地回答,“为什么他会来看这次舞会,他以前从来不关注有关莱恩的任何场合。”

    “也许他的目的不是那家伙。”

    我cao。

    我们对视一眼,一个念头不约而同浮出水面。

    —————

    这场舞会实际上没有延续多久,就爱莉娜·格兰多本人而言,只有那支度日如年的舞在她脑海中留下一段记忆,至于那之后前来祝贺的人,他们话里话外的奉承、艳羡、嫉妒都无足轻重,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约定好的树林中。

    不知道有多久,又好像没过几分钟,月亮终于舍得从树梢落下,仿佛熄了唯一的光源,她的世界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

    “嘘,别说话。”

    一只微热的手撩开长发,搭在后肩,爱莉娜一时愣了,随后就被熟悉的声音唤回笑容。

    她想转身抱住她,感受肌肤下的热量,甚至那有力的心跳,但很快又被她的下一句话攥住了心脏。

    我完全不敢大声说话,而是以虚虚的气音传达,“有人在找我。”

    身边人的呼吸一滞。

    “谁?”

    “夫人。”

    “……卡特蒙纳家族的?”

    “嗯。”

    “为什么?”

    因为我cao了他的批,然后连同他两个儿子一起搞了?

    思量过后,我选择了一个委婉的回答。

    “我不愿意说谎,所以我不会告诉你……”

    “但也许你闻到过,那股玫瑰的香味?”

    相信自己的前任从佣人跃升为家主的小情人确实很难,除非——

    除非我身上有他的香水味,这不是她鼻子犯下的罪,而是我这只老阴逼苦心积虑的陷阱。

    玫瑰?起初爱莉娜困惑,很快又意识到这并非难题,相反,香水这种化学制品对一个omega而言是再熟悉不过。

    她知道制香名牌蒂蕾丝只为一个人定制过真正的玫瑰香水,他们打出的标语是永不消逝的花朵,以介绍玫瑰香气仿佛水蛭牢牢啮咬皮肤般的持久。

    她还记得在父亲带领下踏足卡特蒙纳宅邸的场景,那个omega与外界报道中果断冷酷的领导者形象大相径庭,温柔地接待了她,安抚她焦躁的情绪——他身上有很浓的玫瑰香味。

    不、这些都不是关键。她绝望地意识到了大脑极力隐瞒的信息。

    爱莉娜曾经天真地以为那些肌肤相亲间夹带的香气不过是花园中嬉闹留下的证据,即使恋人的唇瓣、口舌、肩颈都被这粘腻的香味侵略性地浸濡过,她依旧坚定那份信任。

    可她黑眼睛的恋人辜负了这一切。

    她有点想吐。

    “对不起……”

    “别碰我!”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我?

    太多的质问都未将得到答案,爱莉娜颤抖着后退,直到那只曾给她温存的手擅自攥住掌心,她太熟悉十指相扣带来的眷恋,决绝地扯出手。

    “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想离开他。”

    “我见过卡特蒙纳的家主,他是个很漂亮的omega,应该也很慷慨,当他的情人你会过得很好,难道你不喜欢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我激动地抓着她的肩膀,“那个时候我才十多岁,我太年轻了,还不懂得爱与憧憬是两码事,也不明白怎么去爱人。后来……”

    “后来你就遇上了阿德里昂?”

    呸呸呸,别提这个晦气的名字!

    为了掩饰一瞬间狰狞的面目,我窝囊地坐在地上,单手搭着膝盖,捂脸嚎啕假哭。

    “他让我知道怎么去爱一个omega。”

    “那莱恩呢?”

    纤长细指抬起下颚,喉头一紧,我逃避似地移开目光。

    “他……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至少在他向我告白心意前。”

    “你觉得他认为你是朋友,还是……”

    我缠上她的手腕,“莱恩是alpha,他们不一样的。”

    掌心的温热挣扎几下,见我死活不放手,爱莉娜叹着气道:“你害怕自己永远不会喜欢别人,所以选择了不同性别的莱恩——作为你的测试对象。”

    “你还是没有爱上他。但你也无法爱上另一个omega……以及我。”

    “你爱着无法爱的人,被不爱的人爱着,同爱着你的人虚情假意,你……”

    真可悲。

    这个词被舌尖顶在上牙,迟迟吐不出口。

    被愚弄的恨意无以复加,但少女的可恨已近乎到了惹人怜爱的可悲地步,爱莉娜憎恨自己哪怕一瞬间的爱怜,这股感情诱发了一个错误。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她俯下身,任凭过长裙摆沾染了污泥,纤白的手抚平恋人因忧愁过甚而皱起的眉头。

    “我想我应该知道对吗?你故意靠近我,想从我手中得到的东西。”

    金发低垂凋落在我膝前,长长的睫毛盖下片阴霾,蓝海般眸子,错开视线时折射出复杂的情愫。

    逃离卡特蒙纳爪牙,唯一的方式是远赴星球之外,与之相配的载具就是星舰。即便她能顺利混上星舰,星际反非法移民法也会将她的公民ID以及行程登记在案,凭卡特蒙纳的势力,想要获取这些轻而易举——中道拦截不是难事,此前已有先例。

    而唯一可以摆脱拦截的关键就是星舰逃生舱,只有遇到星舰遭袭、坠毁等重大事故才会启动的装备,启动它需要舰长的通行卡以及自动形成的随机ID——来自舰长终端,有效期一天。

    就像我说的,这女孩真聪明。

    我试着破涕为笑,意识到这个表情太丑之后选择亲昵地攀上她的手臂,想要借力起身,却因为别扭的姿势使不上力。

    我听见我说:“帮我吧。”

    于是那只手紧紧扣进我的指间,强硬地将我扯起,比omega还高出一个头的身体纸片般飘在她身侧,爱莉娜泄气似的,蛮横地拉扯我的四肢。

    我应着她的步伐,绞尽脑汁回忆杰克的舞步,显而易见的,我没有舞蹈天赋,并且她的每一次踏步都带着杀意,我被压迫的节节败退,连声求饶。

    “哈、爱莉……停、停下来、我累了——嗷!”

    锐利鞋跟踩在鞋面,少女趁势而上,一口咬在我下唇,我痛的腰背弓起,反射性挣开她环在腰上的手,碍于重心不稳——两人仿佛是学步期的连体婴,一步错步步错,重重摔在地上。

    爱莉娜骑在我身上,已然顾不得礼仪规矩了,弯腰揪着衣领印深了这个吻,唾液粘合锈蚀味满溢在喉腔,把所有话语都堵回声带。

    “呼——哈、哈啊——”

    我们恨不得把一片空气掰成两份共同享有,汲取生命般篡夺对方口腔中的氧气,偶尔的空裕挤满了爱莉娜的喘息声。

    云翳散开,月光重回大地,我的大脑昏昏沉沉,无神凝望高悬空中的一半月影,鼻腔敏锐察觉出一丝细毫的变化。耳蜗捕捉到的衣料摩挲声佐证了我的猜想。

    “爱莉,停下!你绝对会后悔的!”

    我奋力推开爱莉娜游虻似的攀附,她已经卸下一半衣物,着了魔地在我身上摸索。

    等等等等,要是平常我就欣然接受了,但是现在不行啊!

    我当庆幸夜色昏暗让她迟迟找不到要领,但被反复摩擦刺激的yinjing得不到解决,半将半就地挺立起来,心头被啃啮一样痛痒难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硬啊!!!

    一咬牙,我狠狠心伸手掐软guitou,痛哼一声。

    总、总之先找找时光机!

    事态之紧急,别说是时光机,就算哆啦○梦下场也拯救不了局面的崩坏。我本以为添油加醋地坦白一番后最严重下场就是她的几个巴掌,没想到omega的易感期来的如此之突然,这么浓烈的信息素别说是夫人,就连隔壁宴会厅里的所有alpha都能感知到了!

    一想像感知到omega信息素的alpha野性激发、成群结队向我奔来的画面,我就开始窒息,无可奈何之下脱下西服外套披在爱莉娜肩上,随即cao起老本行,吻着她后脖颈,硬生生挺住少女压下的重力,决绝地伸出手指。

    虽然现在不能硬,但是我的手指还是可以工作一下的……大概?

    “唔、嗯啊……”“对、对不起,请你忍耐一下!”

    我听着她低声吟哦,憋屈地摁下生理反应,潜心研究手艺活,逐渐掌握要领之后,喘息有所平缓,异味已以rou鼻可闻的速度淡下。

    可惜的是我太过专心,忘记了今晚的正事。

    骤起的光亮晃花了视线,黑暗被人类造物完全驱散,我低头看了看阖眼似乎餍足的爱莉娜,目光移到粘湿的手指,最后转移到光源——确切而言,是站在灯光后的男人。

    他比所有人都更快明白了事态,漂亮的小脸掠过熟悉的神情。

    不过那时他才是我身下的那个,我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等着他说出第一句话,以判决我今后的去处。

    “小箐,到我身边来。”

    他这么说道。

    哦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