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姐妹重逢前的一场争执
傍晚。 林浅正坐在屋里订正着模考卷子上的错题，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博客的特别关心出现在屏幕的上端，林浅划开状态栏，您关心的@镜清L更新了一条新动态。 镜清L这个账号，正是楚湘帮着林清运营的账号。 林浅之所以会知道这个账号，是因为jiejie向她解释雪天穿着旗袍去接她这件事情的时候提到了自己去帮朋友拍摄了一组模特照。jiejie并没有对她隐瞒自己合作的店铺，林浅从楚湘服装店的官网上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账号。 当她追问jiejie账号的相关，jiejie告诉她只是出于工作需要，自己并没有多么关心，一直委托给店铺在运营。初始时林浅倒没有太过介怀，只是关注以后发现博客一直在更新，jiejie的粉丝也越来越多，她的心情渐渐有些复杂了。 直到今天，这组九宫格照片中的内容彻底点燃了她的情绪。 博客的内容很简单。 镜清L：工作收官啦，和好姐妹一起很开心。 如果说文案还算勉强可以让人接受，那么下面的配图可以说是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这段文案的配图，正是楚湘与林清前几天合拍的那一组动作亲密的古风合照。 自从jiejie离开以后，林浅不止一次询问过赵珺jiejie找到的究竟是什么工作，只是对方总是避而不谈，现在看到这些po图倒也无需解释了。 从前jiejie根本不会瞒着自己，更不会天天敷衍自己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如果jiejie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冷静林浅完全可以理解，但她若是去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林浅绝对无法接受。 如果博客的内容足够让林浅破防，那么下面各种的“jiejie好美”、“老婆好美”、“美女好搭”的留言无疑为她本就燃起的心火狠狠浇了一把烈油。 jiejie是自己的，不是她们的！更不是照片里那个女人的！ 拳头渐渐攥紧，积压的委屈终于一发不可收拾。照片里的jiejie笑的越是开心，越是衬得她自己的彻夜难眠像是一个笑话。 行动已经不再经过脑子，林浅直接拨通了jiejie的电话。第一次拨通，对面是漫长的等待音；第二次拨通，仍旧是等待音；直到第三次彻底变成了正在通话中的忙音…… 无力的熄灭了屏幕，她将手机甩到了一边，红着眼框趴在了桌子上。 不一会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家里只有两个人，这个时候来敲门的只有可能是赵珺。只是现在的林浅根本没有心情同她敷衍，完全不想开门。 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冷处理迫使对方离开，未曾想敲门声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一直保持着轻缓节奏的敲击，似是她不开门就不会停下。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赵珺干脆直接唤起了她的名字：“浅浅，方便给赵jiejie开个门吗？”温柔小心的话语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林浅不想迁怒于她，但也无法做到笑颜以对。她打开了房门，眼神几分冷然。 “怎么了赵jiejie。” 门外的赵珺被突然敞开的屋门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就对上了林浅阴寒的目光，向来温婉乖巧的小林meimei露出这副神色着实惊到了她。其实这已经是林浅收敛过的表情，饶是如此赵珺还是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只不过她始终牢记着电话里清姐的嘱托，顾不得眼下什么情况，硬着头皮该上还得上。她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傻傻的关切道：“怎么了浅浅，半天不开门。身体不舒服吗？” 面对赵珺这副尴尬僵硬的表情，林浅倒是不会生她的气，只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紧紧凝住了双眉。 自己这边刚打完电话，赵珺立刻就找了过来，这未免有些太巧了吧。前两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第三通电话就变成了正在通话中的提示……林浅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赵jiejie，是我jiejie让你来看我的吧。” 开门见山的质疑直接让赵珺无言以对，见着林浅的神色愈发冰冷她才急忙开口辩解：“没有没有……我来找你是问晚饭的事情的，和你jiejie没有关系的。” 欲盖弥彰。 这位赵jiejie当真是经不起诈，简简单单一句就让她露了馅。 自家jiejie宁愿找外人来关心自己也不肯接自己的电话，难不成自己还要感念她的关心吗？ 呵！ 这般想着，林浅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她冷着脸中断了这次交谈：“不用了赵jiejie。我今天不饿，不麻烦你了。” “这怎么能行！浅浅你晚上多少要吃一点的，你jiejie走之前提醒过我，一日三餐一定要监督你好好吃完。” jiejie的话是很有用，但不是今天。 “赵jiejie，你不用帮她说话了。她要是想让我吃饭让她自己说，不必拐弯抹角麻烦你的。” 赵珺呆呆的看着林浅，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眼中的小meimei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敏，现在的自己似乎已经把清姐交代的事情搞砸了。 “浅浅，你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少吃一点……”赵珺还想试着努力补救。 林浅抿上嘴唇，神色几分凉薄：“你们什么都瞒着我，还要我听你们的话吗？甚至连jiejie去忙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让我怎么听你们的？” 赵珺面露难色：“不是我不想说啊，是不能……不对，不可以说。” 总归赵珺不能把是林清打算瞒着meimei的真相告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浅转身关门，留下落锁的声响。 望着锁紧的房门，赵珺远离了林浅所在的屋子，拨通了手中的电话。 雅致的吧台，空气中回响着舒缓的西式乐曲。手机贴合在玻璃上震动的嗡鸣惊扰了正在斟酌着高脚杯的女人。 来电人的名字让她迷醉的眼眸闪过一缕担忧：“怎么了小珺？浅浅她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赵珺的声音含着自责：“清姐，小林meimei她心情很不好，而且还不吃饭了。” “怎么回事？！” 高脚杯与玻璃桌面碰撞的声响引来了对面楚湘的注目。 “清姐，小林meimei她猜到我是你叫去关心她的了，她好像很不开心，然后又问了你现在的工作，我一紧张……” 林清蹙了蹙眉头。浅浅她聪慧敏感，能猜到也不足为奇。工作的事情她问就问了吧，反正早晚也会知道的。 “没事的小珺，这件事情不怪你。等下晚饭还是给浅浅留一份吧，谢谢你了。” “清姐你放心，真是对不起啊。”赵珺还是很内疚。 “小珺你肯帮我照顾浅浅，我很感谢你了。至于浅浅那边就我由来处理吧，明天下午我们就回去了。” “啊，那好。清姐其实我感觉小林meimei挺懂事的，你没有必要非要瞒着她的，做模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林清的表情微不可察的变化了一下，微微敛下了眼眸。 “好，我知道了。” “那清姐我去准备饭了。” “嗯好，你去忙吧。” 通话结束，林清将手机扣在了桌上。 “怎么了林清，浅浅meimei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停了饮酒的楚湘一脸关注的看着她。 林清对她摇摇头：“没事的，我可能有事情要先回旅店。楚湘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在这里多待待呢？” 楚湘看得出她有自己的心事，朝她举了举杯子：“再待待吧，现在才七点，回去未免太早了。” “那好，我在外面透透气就回去。”话说完，林清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对了，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楚湘闻言勾唇一笑：“林jiejie这是关心我吗？” “女孩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你也一样。” “那我走了？” 见她打算转身离开，楚湘喊住了她：“林jiejie你等等。”说着她朝林清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干杯。” 林清看向自己的杯子，杯中酒只剩了杯底。她没有坐回去，弯腰持着杯子与她对碰一饮而尽。 “走吧林jiejie，我也换个地方。” 没有道别，楚湘洒脱的举起酒杯从她们坐着的散台走向了人多的吧台，林清则选择了与她相反的方向出了酒吧。 如果不是每夜陷于梦魇，她又怎么会违背誓言借酒消愁。自己的不坚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像决心不再去想meimei，meimei还会不止一次在梦里出现。 夜晚的古街和谐悠然，春天正是最好的季节，不会冷也不会热。三三两两的游人往来漫步，偶有的古装男女与街边复古的摊面搭配着倒真有了旧时光的风貌。橙黄的路灯亮起，夜晚清凉的水汽带起了泥土的芬芳。 林清的酒气伴随着散漫的踱步渐渐醒了。她取出手机，聊天软件上置顶的消息分别是一个小时前赵珺发来的meimei安全到家的消息与meimei昨晚十点的晚安。 未接来电的红色提醒停留在绿色的通话按键上，一眼看去格外扎眼。林清下意识点开了记录界面，没想到直接回拨了过去。 凉意涌进心底，最正常不过的一通电话，这种情况下也有了几分心悸。说不清是紧张亦或悸动，已经拨去就没有再挂断的道理，因为她们很快就要再次相见了。 铃声一声声，拖久的时间动摇着她的坚定，既是暗自庆幸又有难言的失望。就在她以为无人接听的播报会出现时，电话接通了。 恍惚间通话的双方都没有开口，默默僵持拉锯着。同时做出的决定好似心有灵犀。 “浅浅。” “姐……” meimei选择了让出机会让jiejie先说。 林清垂下了眼眸：“浅浅，你刚刚打给我电话是有事情吗？” 对面是短暂的沉默，片刻传来回音，林浅努力压制着亟待喷涌的委屈。 “jiejie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啊？” “jiejie刚才在忙。”终归不能让meimei知道自己去酒吧消愁的事情。 “jiejie你撒谎！明明你可以给赵jiejie打来电话的对不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林浅质问她。 林清轻叹，果然没有瞒过浅浅。 被自己放在心尖的meimei伤心的质问，她的情绪又如何能好受，只是以后有的是要狠心的时候，她逼迫自己不能心软。 “浅浅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只有你赵jiejie可以更好的帮到你，打给jiejie没用的。” “你不接怎么知道有没有用！难道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管不顾吗！” “不会的！”林清下意识否定。 “你说不会就不会吗？凭什么什么事都由你决定！” 一时无言以对，林清想略过这个话题：“好了浅浅，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小孩子脾气？你一个人在外面轻松快活，独自留我在家伤心难过你还怪我小孩子脾气？” “浅浅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怎么胡说了？你去做什么我都知道了！” “好了！” 眼见姐妹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林清不由加重了语气，用近乎呵斥的话语让meimei哑了火。 话筒对面没了声响，街道游人的笑闹渐渐将一切声音掩盖。林清将手机贴紧了耳朵，这才隐隐听到了女孩低声的抽泣。 自己又一次让meimei哭了。 心态失衡的暴躁如退潮般隐去，弥散的是愧疚与自责。林清终究还是心软了，她放柔了语调：“浅浅，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好吗，我明天……” 对面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只剩下挂断的忙音。 打过去一次电话已经花光了林清全部的勇气，她还担心着meimei，只是无法去关心她。下意识又想把电话打给赵珺，但最终她还是熄灭了这个念头。她还是保有着清醒的，明白现在再去麻烦赵珺，只能加深meimei对她们的讨厌。 漫无目的踱步在热闹的街道上，当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心事有时会失去对外界的感知，林清鬼使神差的又一次止步在了上午看过的那家首饰摊前。这样一家临时的摊位，隔了这么久的时间还能遇到也是一种缘分。 自己中意的那对兔子手链仍旧挂在摊位上显眼的位置，这次林清没有如上次一般走开，她取下了那一黑一白的一对小兔手链收在了手心。 “老板，这对手链多少钱？” 书本散落了一地，桌面与床铺都是凌乱的，人心同样如此。闹出的动静惹来了赵珺关切的询问，敷衍过去她以后林浅倒是渐渐恢复了冷静。 她拉开了窗户。正是乍暖还寒时节，人心燥热被夜风的寒凉一点点驱散。 发泄也发泄完了，林浅颓然的坐在了床沿。再次看向这间承载了自己无数粉色幻想的屋子，林浅只觉得冰冷而无奈。 屋子只能说屋子，就算保有了她再多的生活痕迹，也总有耗尽的时候。林浅将脸埋进了jiejie的被子里，贪婪的汲取着她残留的气息。 jiejie已经离开了整整两周。自己的鸠占鹊巢消磨着jiejie在这间屋子留下的印记，消费着自己从中得到的安心。 气愤与发泄让林浅身心俱疲，不论是学习还是消遣她都毫无兴趣，只想沉沉的睡上一觉。熄掉卧屋的主灯，门侧那盏夜灯残留着凉夜唯一的一丝暖意，让她不由回忆起从前。 几个月前，自己曾和jiejie同屋而眠。 那天的自己也很难过，可是jiejie温柔的安慰了自己。两个人面对面躺在床上，温暖而幸福。明知jiejie动了情，她故意装睡看着jiejie离开的背影，返回的jiejie满脸的春意与娇羞。以为自己早已熟睡，jiejie将身子离自己挪的更近了些。后半夜的她悄悄钻入了jiejie的被窝，搂住了她嫩滑香软的身子，带着情欲的温度…… 回忆太过美好，身子围绕的是jiejie被子淡淡的香味，她却远隔千里之遥，甚至连心都在一点点走远。 不可以，绝对不允许。 屋内的钟表指向了九点钟的方向。 林清推开了自己的房门，靴跟敲在地板上哒哒作响。 幽静冷僻，不仅是她居住的这座仿古旅店，也是她的心情。 有时候林清感觉自己一整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过得就像做梦一样。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现实甚至不如梦境，至少梦境里的自己还能纵情欢愉，现实只能依靠繁忙的工作压抑自己随时可能产生的欲望。 站在镜子前卸完妆，脱掉裤袜搓洗晾好，不到十点林清就熄灯躺到了床上。 今晚她出奇的不再畏惧那些桃色梦境，想要依靠梦境里被meimei的折磨去惩罚与缓解自己伤害meimei的负罪感，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逃脱现实去梦境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