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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崽了

    樊春楼外,停在路侧的马车上走下来的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是当地有名气的世族,也是广陵王发请帖请过来的客人。

    几个人交流,一番,发现大家都是老狐狸,心里那点儿不安就更甚了。

    广陵王什么人啊,请他们过来准没好事儿。

    酒楼的小厮引着他们走上了楼,来这里的人多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樊春楼走的就是一个高端路线,当然这酒楼主人嘛……大家至今都不知道是谁。

    豪华包厢里,站在窗边的一女子身着简洁的服饰,纱衣飘飘,长发随意扎了个马尾,看起来十分英气干练的模样。

    听到身后脚步声,这才转身,广陵王那双眼睛扫过几人,突然笑了一下,她可以发誓自己的笑真的是很和善的那种。

    但是对面几个人好像如临大敌一样。

    “几位坐。”

    桌上的菜肴陆续呈现上来,各种山珍海味,看的人眼花缭乱,但是房内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吃这些菜。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还是一个看起来高瘦的人忍不住开口了。

    “殿下…不知殿下找我等,是何缘由啊?”

    广陵王放下筷子,动作咔哒的声音让几人不禁坐直了身体。

    她叹了口气,脸上带着焦虑和几分无奈。

    “最近的战事,诸位也应该听过了。”

    曹cao打徐州嘛。

    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心里有鬼的,大家心思各异,不清楚广陵王在卖什么关子。

    反正他们咬死了,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要粮,那就更不可能了。

    “本王这心里啊,慌的很。”

    要来了,几人低着头,心里不屑。

    “徐州啊…是块好地方。”

    嗯嗯嗯,您说的都对。

    “但是徐州牧啊…本王觉得,应该换换了。”

    嗯嗯嗯……什么?

    从酒楼出来,几个人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表面上一副哥两好的样子,但是心里对徐州牧这个位置的想法嘛…

    广陵王抛出来这个诱饵,他们知道有危险,但真的太诱人了。

    吹了吹有点烫的茶水,走进来的小厮微微低头。

    “殿下。”

    “记住那些人了吗?盯紧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跟我说。”丢下了银钱,广陵王拿起桌上的折扇。

    这玩意儿是她自己弄出来装逼用的,毕竟这个时代,折扇都还没出现呢。

    广陵王叹了口气,不论怎样,陶谦要的人和粮,现在有了,就看他自己吃不吃得下了。

    这也不能怪她心狠啊…谁让陶谦自己不安分呢。

    马上就是要入冬的季节了啊,又是一年过去了。

    广陵王走在街道上,平坦的路面整洁,两侧小贩吆喝着,她在人群之中,像是淹没了一般。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穿的比平常人要富贵一些,打扮的比黔首要得体一些。

    抓着糖人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在身侧跑过去,路边的面铺热气腾腾的,吆喝声音不绝于耳,似乎对他们来说,战火好像又很遥远。

    真好啊,这才是人间应该有的景象。

    提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府上就看到陈登人影坐在池子边上,他真的特别喜欢钓鱼,但是似乎…在钓鱼方面的运气不太好。

    “你回来了?来看我钓的鱼!”

    他一看到广陵王的影子,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朝对方招手,边上的桶里水声响起。

    广陵王凑近了瞧,还真是…她养在池子里的鱼欸。

    陈登笑得得意,似乎十分的满意自己今日的战绩,翠绿的眸子在阳光底下闪烁着一样,特别有神。

    “咳…哇,老婆你好棒呢。”

    “殿下你这话说的…”他并不满意广陵王的夸奖。

    自从和广陵王在一起后,陈登就逐渐的被带跑偏了,时常也会学着对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一眼假,差评!”

    他故作生气的模样特别可爱,脸颊鼓起来,像是个河豚……一联想到这个,广陵王就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有啦,真的很厉害。”她凑上去,伸手捞了鱼,分量十足。

    “今天晚上有鱼吃咯。”

    脑子里想了一下该吃什么…清蒸还是红烧还是弄点别的花样…

    陈登眼里笑意盈盈,正想说点什么,突然一阵抽搐的疼痛袭来,他不禁皱了皱眉,那种感觉,像是肚子里被拉扯着一样,越来越疼。

    捂着肚子,身下一阵的湿润。

    广陵王吓得鱼都丢了,手连忙扶着对方一看地上的羊水,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在陈登耳边有些的模糊,脸上带着害怕和担忧,他想伸手摸摸,但是那股疼痛更加剧烈了。

    惨白的脸看的广陵王心悸,抱起人冲回屋子里,底下侍女乱作了一团,忙着去请大夫和稳婆。

    “别担心…”他还笑了笑,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广陵王都快哭了,抓住他的手,唇都在发抖。

    稳婆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对方眼眶红红,床上躺着的那位都还没哭呢,这,这怎么坐着的先哭了。

    “哎呀,殿下啊…”稳婆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心里想起之前那女官说的话,喉咙里的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这生产啊,是鬼门关走一遭,您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好歹……得让王妃殿下安心啊。”

    她,她不是添乱…

    杵在那人影一动也不动,抓着那只修长的手死死不放,红红的眼眶看起来像急眼了一样,看谁都特别凶狠。

    稳婆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道自己惹不起。

    陈登有些无奈,想说点什么,却被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打断,痛呼的声音夹杂着抽气响起。

    广陵王感受着自己手中的手收缩着,死死掐住自己。

    稳婆忙碌的身影,和急切的声音中,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她看的着急,生孩子是真的很痛苦,汗津津的人在床上折腾,但是没有任何办法,这是孕育必须付出的代价,是自然之道。

    无法逃避,也无法去完美解决。

    那原本丰满好看的唇瓣被陈登自己咬的都出了血,广陵王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手腕上一阵剧痛传来。

    底下侍女步伐匆匆,满盆的血水端出,盛着清水的盆子换了进来,时间在这个时候都变得格外的煎熬了起来。

    痛苦的声音撕心裂肺,像是碎玻璃扎在她心上。

    那只死死掐着她手的修长手背上青筋凸起,像是要在她这里汲取一些力量一样。

    温柔细密的吻带着一点湿意贴到了他手背上,小心翼翼的,但是陈登早已无法察觉。

    血腥气味冲天,生育的代价赤裸裸的袒露在她眼前,这也是对方最狼狈的时候了。

    不知是何时,她的手腕都已没什么直觉了,稳婆额上汗水冒出。

    一阵微弱的,像是随时就会消失的细小哭声响起,令屋内所有人心里一抖。

    稳婆心里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汗水,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她拿起柔软的布,抱起血污之中,瘦小的不像话的婴儿。

    “恭喜了殿下,您瞧,是个可漂亮的姑娘呢!”

    广陵王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视线一眨不眨看着力竭昏睡过去的人影,手有些颤抖的,抓着对方手腕。

    稳婆心道这对儿小夫妻当真是甜蜜恩爱啊……比外面传的都要恩爱。

    平常人家妇人生育,别的躲都来不及呢,都说这生育之事,血煞冲天,见了晦气。

    “找…找大夫过来。”

    稳婆愣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

    广陵王一转头,那眼睛,吓得人都一哆嗦,活像是阎王爷一样……稳婆脖子都凉飕飕的。

    据广陵王府附近居民说,昨儿一晚上,广陵王府的门就没关上过,人急匆匆来急匆匆走,直到天亮了,才稍微安静了些。

    大清早,消息都传开了。

    暂时的事务交给了手底下的人处理,广陵王守了一晚上,替对方清理完身体,那血迹斑斑的模样,真的很吓人,看的她心里发颤。

    皱巴巴的婴儿看起来…真的很小一个,哭了一晚上,喂了点米糊,这会儿哭累了吃饱了,已经睡着了。

    那种,血脉相连的奇怪感觉,让广陵王心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力竭的人从昏睡中醒过来时,身体的疼痛,以及各种不适感觉传来,陈登蹙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打碎了一样。

    那种被抽空了精气的感觉,像是剥夺了自己一部分血rou一样,很难受。

    趴在床头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被他动作惊动了,身上衣服沾了些血迹,她……没有去洗漱吗?

    躺在他身侧的婴儿面容安详,陈登眉眼柔和了起来,苍白脸色显得有些脆弱。

    手颤抖着,抓了抓她衣角。

    惊醒的人一个激灵,头发乱糟糟的,眼里带着一些戒备,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去洗漱一下…再睡。”

    陈登的声音发虚,他很想像平常一样说话,但是似乎很困难。

    对方乌黑的眼里顿时氤氲了水汽,红肿的眼眶看起来有些吓人,小心翼翼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饿不饿?”

    生孩子真的是特别费劲的一件事情,醒来后一开始不觉得,现在被广陵王提醒了一下,陈登顿时就觉得有些饿了。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他莞尔一笑,嘴角的痣显眼撩人。

    侍女端的碗筷被一把夺走,广陵王把人赶出了门外,坐在床边,用勺子捣了捣粥,吹凉了一些。

    “我自己来吧,你去歇息。”

    他看着对方脸上疲倦的神色,就算是铁打的都遭不住这样一整夜不睡啊。

    倔脾气的广陵王伸手,将勺子递到了陈登嘴边。

    他眼尖的看到了藏在衣袖底下,那深红色的牙印,血丝遍布,都发青发紫了,看起来就狰狞可怕。

    广陵王欲盖弥彰的用袖子挡住了,不让他看。

    “…不疼吗?”

    自己那个时候都疼的要发狂了,嘴上肯定没了分寸…

    “……”

    她不肯说话,陈登无奈,低头慢慢的就着对方动作吃完了鱼rou粥,酥脆的小点心清甜,还有一碗,浓香的骨汤。

    广陵王像是守着自己领地一样,不肯离开他半步,倔着脾气,任陈登怎么劝解,都是一副不肯走,不想听的样子。

    “…你瞧,这孩子长得多像你。”

    温柔的声音响起,她的视线随着移动到了瘦瘦小小的婴儿身上,突然心里那一股子倔着的劲一下子松垮了。

    哭的跟个泪人一样,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撑着身体坐起来,陈登心里叹息,其实有的时候,广陵王真的太过于感性了。

    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他是希望对方能够杀伐果断,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但是这样的偏爱和无条件的信任,真的很容易让人沉溺啊。

    “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的…”有些哭笑不得,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广陵王一想到昨晚上的场景,只觉得心里发慌,满眼都是血水,看着陈登就像是看着一碰就碎的宝贝一样。

    老婆生一个就够了…以后还是别再有了。

    “你看你,身上一股味儿。”

    她嗅了嗅,好像是有点…之前一心扑到了陈登身上,现在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味儿。

    陈登无奈,神色柔和的说道。

    “去洗一下,回来睡一觉。”

    “我等你。”

    广陵王屁颠屁颠的跑去给自己洗香香了,临走前点了个小熏香,驱散卧室里的残留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