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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年下系列

    摄影棚里灯亮起来,顾真和程舒然的身上都有场助第一时间披上了毯子。

    灯一打开,顾真发现程舒然整张脸变成了一个熟透的……猪头。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在发烧。她又手长去摸了程舒然的,结果比自己还烫手。顾真的拳头都硬了,但是看到程舒然害羞得背对自己的样子……她还是毫不犹豫一拳打到了程舒然的背上。“哐”的一声大家都看了过来,顾真痛的甩了甩手,程舒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老僧入定了一般。

    她懒得管他,赶紧下床洗澡换衣服。穿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开完会赶来片场接她的宋遥夜。宋遥夜今天穿着灰色竖纹的西装,打的是一条银白色的领带,左边别着一片很小的银杏叶的领针。调到宋遥夜手下做艺人之后,顾真发现宋遥夜这类小装饰品非常多,而且搭配的总是能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衬得他整个人多了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宋遥夜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祝贺你来长跃的第一部戏杀青了。”

    看到熟悉的人,所有的不快好像也烟消云散,顾真也露出了笑容:“谢谢。”

    “带你去吃点好的,怎么样?”宋遥夜提议道。

    “好呀。”顾真自然从善如流。

    说完,两个人并排走了。虽然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其他人眼中就是显得很亲密。

    洗完澡出来的程舒然看着顾真和宋遥夜离开的背影,又恢复了他那副衰衰的表情。

    “你怎么啦,嫉妒吗?”场助里有一个叫崔柏的男生,和程舒然是大学同学。只不过当时一块来应聘的时候,程舒然应聘上了演员,崔柏的外形条件只能应聘上场助。他跟着程舒然看了眼离开的两人,又转过头用胳膊肘捅了捅程舒然。

    “没有,是羡慕。”程舒然摇了摇头,“演完戏经纪人会来接,难道不值得羡慕吗?”

    “害,”崔柏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方姐啥脾气你还不知道,等你总榜能排进前……前三十吧,保准她愿意天天风雨无阻地来接你信不信?”

    好像还嫌不够扎心,崔柏又添了一句:“话说你上个月总榜多少来着?”

    “三百多吧,不记得了。”程舒然木然道。

    “那很不错了,全职兼职加起来,男艺人有四百多人,女艺人有七百多人,你这都排进前三分之一了呀。”崔柏拍了拍程舒然的肩膀,“话说你不是为了攒钱买婚房入行的嘛,你现在应该更关心不应该是女朋友和存款吗……等等,你女朋友知道你为了买房干这行吗?”

    这真是一个灵魂发问。程舒然幽幽地看了一眼崔柏,伸出手把崔柏往僻静的角落揽:“当然不知道。”

    “你才刚十九岁啊哥们,离法定结婚年龄还有早呢。而且你的身材长相条件都不差,以后漂亮妹子还多着呢,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人一少,崔柏直接进入了碎碎念的状态,“而且吧,你看看人家楚君杉,家境也一般,但是现在多红啊,每次粉丝见面会都人山人海,后援会的规模是长跃最大的。而且他都拿公司股份了,我纵观总榜,他是你最好的奋斗目标。”

    程舒然这下很快摇了摇头:“可是我就是想毕业就和秦馨结婚,这是我高中到现在的梦想。”

    “我靠,”崔柏可能就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第一名,“不说别人,你刚刚睡到的顾真不比秦馨香一千倍。你这是为一棵树木放弃一片森林。”

    提到顾真,程舒然的唇抿成一线:“我配不上她。”

    崔柏也沉默了,因为程舒然说的是事实。他苦笑道:“宋遥夜的家世背景,确实不是能努力出来的,重新投胎可能还有点希望。”

    程舒然懒得再问,他神色厌倦地收拾完东西,崔柏说:“哥们,我今天请你吃饭吧。”

    “为什么?”程舒然警惕起来,崔柏是个吝啬鬼,他主动请客准没好事。

    “祝贺你和你的女神的第一部戏杀青了。”崔柏笑着走过来,扒拉着程舒然的嘴角强行给他捏出个笑容。

    顾真说想吃日料,于是宋遥夜就开着自己的白色轿跑带着顾真到了城北郊区的一家店。站到门口顾真才发现自己来过,不过当时自己还有钱可以挥霍,当时宿舍的三个室友一起来吃的,她请客,差不多花了半个月的生活费。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么精致的食物,吃着吃着差点流下泪来。她简直觉得以前的奢华生活就是一场梦,现在天天吃员工食堂才是唯一的真实。

    “你是不是……最近手头不宽裕。”宋遥夜用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顾真知道早晚会被发现,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的。”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的卡都是mama的名字。”

    “嗯,房子和车也不在我名下,然后……前段时间都被收走了。”

    宋遥夜沉吟片刻,垂下了眼眸:“这世道,为了钱,亲人也是会反目的。”

    顾真沉默了片刻,又笑着摇摇头:“我还年轻,现在再重新挣就好了。”

    宋遥夜的眼睛充满了温度:“嗯,不论是作为经纪人还是宋遥夜,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真的吗?”顾真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会一直吗?”

    “一直,”宋遥夜看着对面女孩的眸子,一时间做了决定——他没有撒谎,只是这个“一直”也许会有不同的地点。哪怕他以后不能在她身边,也会在心里和她一直站在一起。

    顾真比宋遥夜想象的更聪明,她知道这个“一直”并不一定是真的,但此刻能得到这个承诺已经足矣。她要靠宋遥夜的承诺,来捡回一些对人世间的信任。

    那天他们默契地没有聊工作,两个人聊了很多学生时代的趣事。初中的,高中的,还有大学的,对于宋遥夜来说,还有要加上去英国留学的经历。好像想用这种方式,补上彼此在对方人生中缺席的时光。

    大概两周后,程舒然和顾真合作的首部作品面世了。网上就跟炸了锅一样,无数人感慨自己的童年女神沉寂几年后居然下海了,真是毁童年。但是尽管如此,销量却超出了市场部的预期。这些大呼毁童年的人群中,依然有不少人为销量贡献了力量,没办法,好奇是人的天性。

    买了片子的人群里,程舒然吸引的jiejie粉们大呼可爱,萌,认为顾真这个jiejie引出了程舒然的真正实力;顾真那边则是收获了一些弟弟粉,尤其是顾真吻程舒然的手和向程舒然求饶的那一幕,弟弟粉们看了直接狼血沸腾。

    顾真觉得崩溃的是,她求饶的那句话明明那么轻,没想到长跃的现场收音过于优越,还是给收录到了正片里。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片子火了。甚至她和程舒然还接受了一个采访,虽然主要围绕她提问,但是为数不多的采访程舒然的部分,程舒然几乎靠死记硬背稿子和提词器才活下来。访谈结束程舒然的白西装都汗湿了,他紧张兮兮地压低声音问顾真,朝公司借的西装弄湿了要不要赔。顾真特别的坏,吓唬程舒然说,可以不赔,从工资里直接扣。

    她幸灾乐祸地看到程舒然一边冒冷汗一边打开手机调出计算器开始按,结果她一笑出声程舒然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回去之后,她收到宋遥夜发来消息,说公司高层商议后决定,要给她和程舒然量身定制一个“年下”系列,可能还要拍个两至三部续集。顾真握着手机,决定以后得对程舒然好一点。

    不过她觉得程舒然因为偶像光环,对她一直唯唯诺诺的,好像总比她低一头。她其实觉得程舒然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大家都是同事,以后熟了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可以。她打算最近找个机会,和程舒然开诚布公的谈谈。

    虽然她对公司的决议没有异议,但她还是回了消息给宋遥夜,问他现在有没有空聊聊。

    宋遥夜很快回过来:“有空。”

    顾真推开宋遥夜办公室的门,宋遥夜先打了声招呼:“访谈怎么样?”

    “没什么,难不倒我,”顾真的语气轻松。

    “程舒然的表现怎么样?”宋遥夜问道。

    顾真一五一十的把程舒然的窘态说了,还嫌不过瘾似的,把自己耍程舒然的部分也分享了出来。

    虽然知道有点不合适,但宋遥夜还是捏了个拳头挡在嘴边笑了。他只笑了一下,就正色道:“程舒然我算不上熟悉,但如果他表面无害,但是实际上又记仇又小心眼的话,接下来的系列剧有你的苦头吃。”

    顾真思考了片刻,缓缓道:“他不是那种人,平时也挺听我的话的……你看过这次的片子了吗?”

    “看过了。”作为经纪人,宋遥夜会尽职尽责到把手下艺人的每一部片子一分不差的看完并做分析。

    “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就不听我的话了……万能的宋遥夜同学,你可以告诉我吗?”顾真看着宋遥夜,神情有点委屈巴巴的。

    宋遥夜没预料到顾真会请教他这个问题,但是其实正巧和他今天要说的内容相关,可以用来抛砖引玉。宋遥夜想了想,决定直言不讳:“你那种时候求饶,不会有人听你的。”

    “为什么?”顾真不理解,“我很有礼貌啊。”

    宋遥夜扶住额头:“这和有没有礼貌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以前会对……那个人这么说吗?”

    “不会,”顾真当然知道指代的是徐淮方,她摊了摊手,“他很快,忍一两分钟就好了。”

    “年轻人和中老年人是不一样的。”宋遥夜顿了顿,连他都觉得此刻两人认真讨论的东西有点滑稽,可是对顾真来说确实也有其必要性,“可能年轻人里也存在很快的,但是在长跃这样的人会被淘汰。”

    顾真点了点头,从观众的角度,看一个几分钟就缴械结束的片子,好像就跟花钱买烂桃一样,亏大了。

    “等等,那问题又回来了,为什么那个时候不会有人听我的?”顾真又绕回来了。

    “没有为什么,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在接下来的拍摄里自己去验证。”宋遥夜的语调是警告的意味,“但是,我不建议你那样做。程舒然做的其实并不过分,换成别人……抱歉,我没有办法说下去了。”

    宋遥夜知道自己的科普做的也不好,但是他确实没法对着顾真说出那些词来。当时他看片子的时候,顾真说的话和做的事其实超乎他的意料。顾真性经验极其单一,对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但是她在情事里面那些懵懂的举动,会成为片子的亮点和点燃对方的导火索。那是浑然天成的,比很多女艺人刻意的表演要更致命。宋遥夜甚至荒唐的把自己代入到程舒然的位置思考过,他绝望的发现,他大概率会干出来更过分、更让顾真记恨的事。像他这样的人,99%的情况下都保持绝对的理智和清醒,那么当那1%的情况出现的时候,他会是囚笼里最疯狂的那只兽类。

    顾真不是傻子,她其实听明白了宋遥夜的衷心劝告。也就是说,不要求饶,会是更安全的做法。

    宋遥夜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才继续说道:“这个行业本质上男性会在绝大多数情况里占据主动性,这是生理差异带来的。至于你要怎么去应对,这也是你需要面对的一项职业课题。”

    他尽量用相对专业和书面的表达说完,想起了另一件事:“经过这一次的验证,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了?”

    顾真哭笑不得:“不是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是费弦。或者一个和费弦有相似性的人,也许也会……”

    宋遥夜摇了摇头:“长跃就一个费弦,他的风格没有人可以模仿。就算模仿,也是东施效颦。”

    “看来,这个问题可能要等到你和费弦再次合作的时候揭晓了。”

    “我不要!”顾真回忆起那天的恐惧,她就是没有原因的,单纯的恐惧。

    宋遥夜不禁笑了:“既欣赏他的表演,又拒绝和他合作,真有你的。”

    “这又不矛盾,”顾真扁了扁嘴,“就好像你喜欢吃一只母鸡下的蛋,但不想把母鸡买回家嘛。”

    连宋遥夜也没忍住笑出声,他低着头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费弦要是知道自己居然有被比喻成母鸡的一天,还不得气的死去活来。”

    气氛好像又跑到了轻松愉快那一档,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然后顾真才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