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笑一笑
在教学楼的拐角处，路南浔望着眼前身穿白色衬衫的人，是那个在她记忆中、甚至是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少年。 当年一句没有她答案的分手，只是他单方面把自己甩了，有想过会有再见的一天。 也许到那时他已经完成了他的梦想，成为了万众瞩目、一名可以自由创作的歌手，在舞台上享受着他的一切，释放他最本来的样子。 尽管记忆中这张脸已经不似当年青涩，没有丝毫变化的五官，恍惚间，让路南浔仿佛又重新回到高一开学那年初秋，她第一次见到洛城的时候。 穿着校服的少年从墙头翻身而过，靠在墙角的她，被从头而降的书包砸中，抬起头，白昼的日光间，一张如花的俊颜映入她眼帘。 路南浔之所以愣住，是因为那张脸，在满是蔷薇盛开的围墙间，毫不逊色。 开学第一天，洛城就迟到，翻墙进校又自知前一秒被他先扔进去的书包似乎砸到了人。 因为此刻那个黑色沉重的书包，就落在路南浔脚边的位置。 他反应过来后匆忙说了句对不起，那人却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更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太过思念一个人，以至于洛城出现在路南浔眼前，她都觉得如此不真实。 两人四目相对，却是谁都没说话。 “好久不见。”直到洛城开口，用轻飘飘的四个字来概括两人分开这四年。 这清脆浑亮的声音却如同一块巨石重重砸进路南浔心里，让她发现她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人也并非幻想，更不是无数次在她梦里出现，让她只能看得见，却无法触碰得到的虚无。 这四年路南浔过得浑浑噩噩，当年洛城那么决然地对她说了分手，从此在她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没人知道洛城在路南浔心里的重要性，甚至连洛城自己都不知道，他更不可能知道，这四年里，每一次她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更是有过无数次自杀的想法，付诸行动却以失败告终，被父母关了禁闭，而他们，在乎的从来就不是她的生死，而是养大的女儿绝不能在没给家族创造出任何价值的前提下，就这样白白牺牲。 是谁家的父母在女儿割腕后，手上即便缝合依旧缠了厚厚的绷带，却毫不留情反手在女儿脸上就是一耳光，骂她。 “你是有多贱？离了男人就活不了是吗？那小子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做父母的不是觉得心疼，而是觉得丢人，路父路母都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一桩联姻将两个根本不相爱的人紧紧捆绑在一起，就是对自己所生的孩子，路母都没有丝毫感情，至于路父，他整天忙于公事，在外边花天酒地，结婚的时候就已经跟妻子立下互不干涉私生活的约定，婚后各过各的，生下路南浔，也只是在两家长辈施压下，而不得不去完成的一个“任务”。 谁说父母都爱自己孩子，生出来就一定要养？就一定要疼一定要宠？ 路南浔的存在，只会让两个无法跟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的人，觉得是一种耻辱，一种背叛，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抉择，只能听从于长辈、屈服于这种被安排的婚姻。 夫妻俩都是相看两厌，甚至可以说对彼此都是厌恶至极的程度，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好。 路母对南浔这样说过:“你应该知道自己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连你母亲我，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情，更何况是你。” 与其说她这是变相性的安慰，是劝告，倒不如说她是因为自己得不到幸福，也见不得自己女儿快乐。 “再有这种过激行为，你这辈子就不用出门了。”既然没办法把那小子从她心里彻底抹去，路母不介意用锁链将她一直禁锢在这个房里，直到她嫁人那天。 她不在乎女儿的死，只在乎她在她死之前还没发挥出她的价值，那样她把女儿生下来，养到这么大，花了这么钱将她培养得如此出色，都将毫无意义。 既然是自己所打造的艺术品，那自然就不允许她身上留下一点瑕疵。 路南浔自杀过一次，失败后被母亲关禁闭了几个月，连带手上的疤痕，都被她花钱请人消除得干干净净。 洛城这个名字，曾经承载了她所有的美好跟希望，却也给过她最为沉痛的一击。 “我知道你早就发现了我。”在跟踪她那次，甚至是他第一次到S大登台唱歌那一次，他初入学那一天，他的存在，在整个学校里被传得风声鹤唳，而她却选择将他摒除在外，甚至躲避着不敢见他。 是的，路南浔早就认出了洛城，这四年来一个从来不曾将他忘记过的人，将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记得异常清楚。 记得他走路喜欢后脚跟先落地，所以认出隐藏在暗色里一直跟踪自己的是他。 一个她曾经时常挂在嘴边的名字，近日总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食堂里，甚至是教室里，那种感觉，既让她感到陌生，又不安。 她不明白四年前那么决然在她面前说了分手的男人，如今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眼前。 他想要的一切，他都拥有了。 金钱，名利，甚至在圈里也有了任何艺人都无法撼动的地位，做着他想做的事，唱他想唱的歌，在舞台上肆意绽放属于他的光芒。 眼前这个被众人议论于口，仿佛已经跟当年那个在她面前谈梦想，喜欢弹吉他、弹钢琴给她听的少年判若两人。 所以路南浔真的不明白，她好痛苦，也很难理解，面对洛城的逼近，她一直在步步后退。 “你到底还出现在我面前干什么。”是来告诉她，过去他跟她说的种种，想在大舞台上唱歌，想自己作词填词发自己的专辑，想知名度很高，想拥有很多粉丝，想开自己的演唱会，看到自己写的歌被众人传唱。 他现在都一一做到了，他不仅做到了，还做得如此出色。 路南浔嘴角突然扯起轻蔑的笑意，“还是，你是来还钱的？” 当初收了她母亲给的三百万，而答应跟她分手，如今功成名就，怕是不知道赚了多少个三百万。 洛城一窒，南浔的笑他见过很多，这样充满讽刺的笑，他还是第一次见，不适合她。 “我来履行约定。”五年前两人曾经在树下有过约定，将来要一起考S大，洛城在音乐上有极高的天赋，能上手的乐器，基本都会，吹拉弹唱不在话下，可他学习成绩并不好。 按理来说他根本上不了S大，但为了追赶上路南浔，他拼命读书，用功学习，在成绩有质的飞升前提下，最终却选择辍学，连高考都没参加。 “你就这么想和我分手，连高考都不愿意参加，就选择从学校消失。”比起责怪、怨恨，其实路南浔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心疼他居多，这事在她心里一直就是个无法过去的坎，他在人生最重要的阶段里直接选择放弃，就算不是为了她，也是因她而起。 洛城笑着说：“没有高考，不也一样有大学上。”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跟她穿着同样的校服，跟她站在同一片校园的天地下，亦如当年两人所约定那样。 “我知道你还喜欢我。”她考了这所学校就是她还爱他的最好证明。 这四年来，他也没有一刻忘记过她，所以，“别用这副看仇人一样的表情看我，你笑一笑好不好？” 路南浔怎么笑得出来，分手过后，她原本就糟心的生活可以说被洛城搅得更糟，她几乎被洛城伤得面目全非，焦虑抑郁、不安痛苦。 她一直在告诫自己明智的放弃好过盲目的执着，可是洛城的身影就仿佛在她心里面扎根一样，根本无法从她脑子里抹去。 她甚至不敢上网，怕看到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无法忘记他，以至于在街上看到与他穿着相似的身影，都会下意识想起他。 明明这几年他从未出现在她眼前过，却又无处不在。 一个让她这么多年来如此痛苦的根源，她该怪他，怨他、甚至是恨他当年的背叛。 可再次看到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只想逃，更不想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