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还年轻
“你是不是疯了？！”叶蕊虽然就赶上个末尾，只看见工作人员把晕倒的洛城送去医务室，这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她就算不问，也从女生口中把这事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学生会室里安静如斯，在这一声暴怒的嘶吼下，季承澜声音紧接着响起：“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火。” 他的声音又低又冷，面若寒霜，清隽的脸上虽然什么表情都没有，眼底的深戾却在一点点蔓延扩散。 男人此刻的样子多少跟和善这两个字沾不上半点关系，反而因为女人吼了他，而有种超乎寻常的冷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叶蕊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下翻涌而来的各种负面情绪，静下声音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对洛城？” “那你为什么为了那个小白脸这么对我？”多大点破事，也值得她亲自跑到学生会室来跟他又吼又叫，明明平时求她，她都不来。 叶蕊咬着有些发白的唇瓣，脑子里重新组织语言，“因为，因为洛城对南浔来说很重要。” 她静了一瞬，看季承澜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一直紧盯着自己，又觉得突然扯出南浔，确实没有信服力，毕竟面前的人对洛城跟南浔的事情毫不知情。 叶蕊重新缕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软下嗓音跟他解释，可组织好的话，出口就是：“你不可以伤害他。” 季承澜压不下去的怒气都化成了一声冷笑，自从大了以后，就没有在自己女人面前摔东西的习惯，垂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骨节都被他捏得泛了白。 对于洛城跟路南浔过去发生的那些错综复杂的事，叶蕊也只是略知一二，不过对于两人的关系，她可以一语概括。 “洛城是南浔的初恋。” 谁曾想季承澜毫无意外地说了句：“我知道。” 叶蕊悄悄皱起眉头，更觉得费解，“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洛城？” 季承澜把眉头一挑，那副傲娇、而又高高在上的样子简直了，“看他不顺眼。” 叶蕊懂了，“嫉妒他比你帅？” “……。” “嫉妒他歌唱得比你好？在学校人气比你高？性格也不知道比你好出多少倍？” “……。” “嫉妒他一来没几天就把你校草的位置给抢了？” “……。” “那不就得了。”叶蕊一拍手掌，“既然以上这种情况都没有，你又何必针对他？” 她知道季承澜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去为难别人，还故意打人，定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才会让他发这么大脾气。 可她思前想后，跟洛城最近根本就是毫无交集，试探性地问了下：“是因为我吗？” 季承澜抿了下唇，眸子漆黑，目光阴沉，不置可否。 校医室里设备简陋，做些简单的伤口处理还是可以，刚听到风声的路南浔迅速跑到医务室门口，原本喧嚣吵闹、挤满人的走廊不知何时已经被学生会的人清了场。 “洛城在里面？”她声音还有些喘，明显是一路跑过来，还没顺上来气。 鉴于里面是个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公众人物，按照上面的吩咐，几个学生会的人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避免一切闲人进入。 “是的。”虽然不能进，回答两句并非不可以，眼前的校花，几个人也不是不认识。 只是他们第一次见校花有点狼狈的样子，气喘吁吁，面颊微红，连头发丝都有些凌乱。 “他没事？”路南浔的声音隐约还发着颤。 “皮外伤而已。”现在人在里面休息，他经纪人也来了，无关人员，是一律要被拦在门外。 刚刚那些同学口中说得这么严重，说洛城面色苍白地直接晕倒在篮球场，路南浔根本就放不下心来，柔下声音询问：“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 “很抱歉。”几个学生会的人充满歉意地低下头，对着校花这张我见犹怜的小脸，说话都轻声细语：“无关人等，一律不许入内。” 涉及到洛城的事情，路南浔就不似寻常一样淡定，那张古典美的脸蛋上浮现一抹倔强，“我就看一眼。” “只要看到他没事，他好好的，我就走。” 饶是几个学生会的人都没有想到圣洁清冷的校花竟也是洛城的粉丝，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犹豫着该不该放人进去，有个人率先开口道：“那你快一点。” 等人进去后，旁边人就勾住了他的肩，取笑道：“可以啊你，是不是对校花有意思？之前那些女生，都快跪下来求你了，都不见你松口？” 面对朋友调侃，男人面不改色：“放一堆人跟一个人进去，有很大差别。” 比起前者，他更愿意对后者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洛城并没有醒，他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见惯了他生龙活虎，男人这副了无生气的样子才对路南浔更有冲击力。 林若珺正在给他整理被子，突然听见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见到路南浔那刻，她是震撼且意外的。 “南浔？”洛城经常在她这个经纪人面前这样称呼她喜欢的人，她也就不自觉跟着这么叫。 看着眼前这个年龄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眉目清丽，衣着鲜艳的女人，路南浔愣了一下，不等她有所反应，对方已经先一步自我介绍。 “我是林若珺，洛城的经纪人。” 女人看上去有种常年混迹于娱乐圈的精明干练，一身红色的大衣，身材高挑，脚上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仅仅只是走到路南浔面前，每一步都好似盛开的红玫瑰，摇曳生姿，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路南浔微微笑着：“您好。” 这还是林若珺第一次不是透过照片，而是在现实中，如此近距离看到路南浔的脸，只能说这个女孩让洛城这几年来念念不忘，是有原因的。 “他还好吗？”路南浔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多做停留，落在她身后躺着的男人身上。 林若珺眼里似乎闪过点什么很复杂的情绪，“没事，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听到她经纪人这么说，路南浔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她似乎松了口气，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听到洛城受伤昏倒后，紧张、不安、担忧、害怕、恐慌，这些情绪几乎一瞬间将她原本平静如水的心迅速占满。 她甚至在那短短一瞬间连头脑都失去了思考，想也不想地往医务室的方向跑。 “等等。”看她转身就要走，林若珺叫住她，“有时间聊两句吗？” 路南浔轻歪了下头，眼神里透着不解，似乎在无声询问她跟洛城的经纪人之间有什么好聊，而且对她叫停自己这事，也有些意外。 可对方态度和善，全然感觉不到丝毫恶意。 两人行至走廊，林若珺走在前头，先淡淡地开口：“我第一次见到洛城的时候，这孩子虽然还活着，却像死了一样。” 她的语气无限悲凉，仿佛至今回想起那个画面，还是依然会为了少年那副虽生犹死的样子而感到心疼。 路南浔一怔，低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他真的很爱你。”这话如果洛城不愿意说，那么他的经纪人愿意来替他说，“其实歌手，跟演员也是一样，有任何负面新闻，都有可能影响到他们的前途。” “而洛城能走到今天，完全是靠他的坦荡和真诚。” “即便你挖空他的过去，他也没有任何黑历史可言，这一点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出道这几年，他也是清心寡欲，专心作词、唱歌，品质跟素养方面更是优秀，从不传绯闻。” “和他一起，被我们公司力捧的歌手，红了之前人还算谦卑，火了以后，私底下烟酒、嫖娼、吸毒是样样都来。” 辱骂粉丝，深夜跟某个女明星出入某某酒店，耍大牌，公共场合打人，这样负面的词条总是接种而来。 红了后飘的人比比皆是，有的甚至过河拆桥，选择解约后单飞，但她第一眼见到洛城的时候，就觉得这些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这孩子身上。 他太干净了，他想要的东西一直都这么纯粹，就是唱歌，他一直恪守本心，不会因为他火了以后让他的性格发生任何改变，所以在这满是淤泥的娱乐圈里，他那份毫无阴霾而又一片赤诚、始终坚守底线和原则的心，才更难能可贵。 一个全网找不出半点黑历史跟负面新闻的人，路南浔怎么能说他在娱乐圈兜兜转转，因为玩腻了才重新找上她。 听到洛城喝醉后这样对她倾诉，林若珺觉得心都要碎了。 洛城对她来说就像弟弟一样，别人言语中伤他，她一样会感到难过愤怒。 “我不知道当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而导致分手。”林若珺对这事了解不多，那笔钱的事，洛城也只字未提，“但是我希望你相信他。” 也许她作为一个对两人过去并不了解的无关人员，不应该这样随便置评，可洛城这么些年，对路南浔的想念，没有人比林若珺这个时常陪伴在男孩左右的经纪人更清楚。 “他每一次上台前，都会看你的照片，那个怀表，这几年来，不是被他踹在口袋里，就是放在枕头下，如影随形，从无例外。” 正因为把这些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才更不希望她对洛城有所误解。 回到医务室后，洛城已经醒了，看他面色苍白如纸，林若珺坐在他床沿边的一侧凳子上，心累的开口。 “以后，像篮球这种剧烈运动，就不要再进行了。” 洛城抬头，轻扬嘴角，眼里有倔强的笑意，轻声道：“我还年轻，又不是个废人，打打篮球这些事，也没什么不可以。” 少年的叛逆来得太不是时候，林若珺黑下脸色，“你自己的身体你比谁都清楚。” 如果他真的这么想死的话，她也不阻拦。 见她生气，洛城抬起手，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做一些适合我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他才20岁，除了这几年唱歌的时间，其余都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手术室里度过，一个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如何不去向往普通学生的校园生活，他也想和他们一样，在烈日下打球，尽情挥发汗水，在奔跑中呐喊，在胜利中欢呼。 一看到他那张病态而又充满希望的脸，林若珺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 “路南浔来过了。”原本她并不打算把这事告诉他，但林若珺觉得自己不该隐瞒。 洛城一愣。 林若珺以为他会问点什么，不曾想他安静得不发一言，只是盯着窗外的风景，清隽的脸庞上神色淡淡，唯有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唇紧抿了些。 “你告诉她了？” 林若珺摇头，她哪里敢说，路南浔仅仅只是听到洛城晕倒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往医务室里跑，她对洛城的在意，远远超出了洛城的料想，在那份毫不遮掩的紧张关心下，她怎么敢说，又怎么能说。 如果再一次失去洛城，那个女孩一定毫不犹豫的会奔向死亡。 没有人能比女人更懂女人，看到路南浔的那一刻，她看洛城的眼神，林若珺就知道她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曾经占满她心房的这个少年，对他的喜欢跟在意，也是一如从前，始终没变。 而且跟她聊过以后，林若珺发现路南浔在意的从来不是洛城拿了钱后毅然地说了分手，而是他四年前的一走了之，从此人间蒸发，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才给了她最为沉痛的一击，真正对她造成了莫大伤害的，不是洛城的背叛，而是洛城的离开，将一个原本充满光亮的人生又重新拉回泥潭。 林若珺不知道该怎么跟洛城表达，说她恨的从来不是你的背叛，而是你的离开，这一走就是四年。 当然根据洛城这个除了路南浔就毫无恋爱经验，除了唱歌以外，对感情这事根本就是一块木头一样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这一点。 “还有，有件事我得安置你一下，那季家的大少爷，没事少去惹他，真要跟他杠上了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虽然知道洛城不是个会惹事的性格，这话林若珺还是得说在前头。 洛城回想了下学生会长今天在球场上的有意针对，慢慢地开口：“好像……是他在跟我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