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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梦

    

怪梦



    “100、200……3000,发财了我靠!”白紫苏蹲在路灯下数着捡到的钞票,眼睛射出两道财迷红光,“可以摆烂半个月了哈哈。”

    把显示网络异常的手机息屏,没有觉得丝毫不对,她将这一沓钞票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数,边数边往家里走。

    路灯照射下,她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在走出那一圈灯光拐弯回家前,地上原本只有一条的影子,变作了两条。

    她的影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影子。

    一道撑着伞、有着宽松飘逸似风衣轮廓的身体的、长发女人的影子。

    回到家,打开冰箱,拿出里头仅剩的一罐午餐rou独苗,白紫苏捧宝贝一样把它捧到桌上,拉开拉环,往热乎的煮方便面里一拌,倒上打折时买的辣酱,搅匀后就呼哧呼哧地吸溜起来,吃相豪迈粗鲁,活像水浒传里马上要去打虎的梁山好汉。

    作为普通人倒没什么,可作为一个美女兼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演员,这么不注意形象的还是头一个。

    吃饱喝足,她打了一声长长的饱嗝,空碗里倒上不喝的水泡着,随手推到一旁照例等有空再洗。

    捡来的钞票被她一张张摊在桌子上,从没觉得如此富裕过的人趴在桌边,手背垫着下巴,闭眼计划着明天去哪儿海搓一顿打打牙祭。

    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恍惚中做了个梦。

    梦里她谁都不是,轻飘飘浮在天上,对底下发生的事情一览无余,像上帝,更像台智能摄影机,能跟随主角的移动而移动,并可以准确捕捉到她们的表情特写,画面切换自如的仿佛在看什么现场直播。

    “姐,城里是啥样子的?”

    草原的土坡上,农村刚成年的女娃坐到躺在土上晒日光浴的姐儿身旁,见她不吱声,就近折了一根狗尾草去逗她,把植物绒头鬼鬼祟祟往她脖子里戳。

    被搔痒了的女人伸手掸她:“跟这儿一样。”

    “咋能一样?我听跟你同批下来的其她人说,城里房子老漂亮了,楼那么高,路那么宽,地都是水泥地,下雨了也不会坑坑洼洼脏裤腿儿。”

    “一个是好看的鸟笼子,一个是简陋的鸟笼子,都是笼子,挑来挑去还不是要困顿一生。”

    “啥鸟笼子,我在跟你聊房子啊……”

    农村女娃儿听不懂女人话里的深意,刚要请她解释,远处连喘带叫地跑过来一个人,女娃儿认得她,是跟姐儿同一批下来的知青。

    “终黎,快!不好了!小引去兵团当晚,被她们连长借着交代工作为由给强暴了,现在她正被上面下来的调查组问话呢,我们找了车,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闻言,土坡上的女人一把拽下遮在脸上的军帽儿,咬着牙往场队跑。

    画面调转,来到一所密闭的房子里。说得好听是了解情况,可这架势却跟审讯犯人没两样,四个调查组的人坐在一头,小引坐在另一头。

    三男一女以质问开场:“说说经过吧,他怎么你了?”

    小引此刻发丝凌乱衣服扣子也掉了几颗,嘴角还有被殴打后的淤青,但凡他们抬头看一眼她,也不至于会问出这话。

    “还用我说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

    “这位小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中央的男人端起茶缸吹了吹浮沫子,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哼气道,“哪有人深更半夜交代工作的?他说你就信?”

    “这你该去问他。”

    调查组几人互换了一下眼色,说:“劝你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你要是不实事求是,这事一旦宣扬开,丢得可是集体的脸。”

    “罪犯都不怕丢集体的脸,我为什么要怕?”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再给你的职位升到副连,这对你一个女同志来说可是少有的机会,别因为一点误会就影响了政府政策的口碑,你说是不是?”

    小引冷笑,算是明白了他们这趟下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处罚犯人,而是块领导的遮羞布,专门为了遮疮遮丑摆平她来的。

    “我去把你们老子cao了,再给他们一人一盆猪食,你们看行不行?”

    “你这小同志怎么说话呢!?”

    “我坚决要告他!我要他滚出兵团!他这样的禽兽不配当这里的领导!”

    “呵呵,我们可都了解你家里的情况,听说你有个瞎了眼的爷爷还在等你回去,诬告可是要判刑的,你想他参军半生,临了还有个罪犯孙女儿吗?”

    “哈哈哈,你们也知道他参过军,他那双眼就是被鬼子打瞎的,”气急攻心,小引又哭又笑,“可惜外鬼好打,你们这样儿的内鬼却难消!”

    终黎赶到兵团门口,刚跳下绿皮卡车,腿还没站稳就被溅了一脸的血。

    旁边轿车前,小引握着刀插进自己脖子,边横拉边笑着往要走的调查组几人身边走,她拉住他们的手,掌心沾了血往他们身上涂。

    调查组的人吓疯了,终黎也疯了,跑过去扶住小引下落的身子,徒劳地用手去捂她不停渗血的脖子,“傻不傻?谁害得你你就捅谁,捅自己干嘛?”

    “对不起,答应带你一起回去的……我可能,要食言了……”

    “不……不!我们说好一起回去的,我们说好的……”

    女生在她怀里断了气,脑中空白一片的终黎从她脖子上将刀拔下来,拿在手心,越握越紧。

    “哎这这,这可跟我们没关系啊!”调查组的躲进轿车里,催促司机,“走走,快走!”

    明明昨天还高高兴兴给女生送行,今天就痛失同窗好友,盛怒与极悲之下的终黎跑去前面打开车门,将司机先拽下了来,踢他一脚,“跟你没关系,滚!”司机被拿着刀浑身是血的女人吓坏了,连滚带爬地逃远。

    她先顺手给了副座上的人大腿一刀,再拽出后排的人精准扎在他的胸口,另一个打开门跑了,没多远被终黎追上,在后背给他扎了一刀,后座中央只剩一个惊魂未定的女人,她大喊着不要杀她,终黎靠近,没杀她,但砍下了她一根小指以示警戒,最后绕到副座,将刀深深扎进男人的喉咙。血喷洒在车前挡风玻璃上,像一片红雾,终黎却还觉得不解气。

    她抬起沾满别人血的脸看过来,第三视角的白紫苏被她的狠厉却清醒的眼神震慑到,倏得从梦中醒来。

    “哎呦我去!”

    因为太过惊讶,她不小心蹬到椅子,整个人往后倒摔在地上。

    “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椅背落地时,砸散了地上那一团聚形向她伸出鬼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