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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考得好不如大腿抱得好

    两日光阴飞也似的过去,衡越的一行人也要踏上返程。如来时一样,严觉依旧坐在车厢最前排第一个位置,那个寡言的女生仍然坐在他身旁。时洛温还是坐在靠后的座位,宋思思同她一块儿。

    宋思思今天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少女面色苍白,一句话也不说,安静地拎着自己沉重的行李跟在她身后。时洛温想帮她拎,她却不肯撒手。时洛温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回去的时候箱子里倒是塞满了。放了两天假,又来到帝都,像她这样大买一通的女孩不在少数,宋思思没过问,也不想问,一上车就把头靠在时洛温肩上睡去。

    此时的时洛温还不知道比赛后的事早已被当天在场的学生传遍了整个酒店,她和严觉“旧情复燃”“重归于好”的传言也闹得沸沸扬扬。从今天她出现开始,许多人的目光就一直徘徊于她与严觉之间。不明所以的时洛温只当宋思思倦了,也不出声闹她休息。

    伴随着她和严觉绯闻的,是女孩们对宋思思的嘲弄与讥讽。她们喜欢严觉,不敢惹时洛温,而宋思思却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在时洛温没回酒店的这两天,宋思思不知道听她们说了多少闲言碎语。即便她已竭力地不想去听,但这些人非要在她面前说,甚至扯住她逼着她听。

    受姑娘们欢迎的教官和不合群的少女有着同样的绯闻对象,这无疑是一项天大的罪过。在有些人眼里她俨然已经扣上了“破坏两人感情的小三”的帽子。这些女孩们儿话里话外其实就只有一个意思:时洛温一定会和严教官在一起,她这种货色就不要再痴心妄想。

    虽然拱火的只是少数人,但其他姑娘们并不想惹一身腥,对宋思思面临的困窘只是冷眼旁观。这仿佛是默许了对宋思思一个人的酷刑,没有了时洛温,在这个群体里,宋思思只能活在最底层。

    其实宋思思大可以把这一切告诉时洛温,但那想必又是一场大干戈。这么久以来时洛温犯的错已经够多了,宋思思并不希望时洛温再为她受到学校里的处分。而且她正输了比赛心头不快,要是再为这事发怒那更是火上浇油。宋思思靠在时洛温肩上想,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舍得让她烦心呢?

    她宋思思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还少吗?不过是多忍一次,忍忍也就过去了。反正在时洛温出现之前,她也是一个人忍过来的。幸而还有时洛温,即便她落入这种境地,依旧能够安慰自己,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为她撑腰,愿意为她撑腰。

    但是她其实并没有时洛温想的那么脆弱。

    严觉的班级总评分并没有排进全校前三,学生们的个人排名除了时洛温拿到了第二,没有其他人进到前十。不过时洛温自己对这个成绩并不满意,其他人也并不想触她的霉头,很有默契地都没有提这件事。

    这次全息模拟考试并不是期中考试的结束,恰恰相反,它只是一个开始。回到学校后女孩们还要继续准备理论课的考试和其他文化科目考试。本来欣喜的大家接到这个消息后都有些沮丧,唯一值得孩子们期待的便是教官们之间的比赛。

    全校所有教官都会参加比赛,成绩将计入班级成绩,和孩子们全息模拟考试的成绩一起参评。同样是排名赛,而且学生可以围观。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严觉就被围在教室里挪不动步了。班上所有的少女,包括时洛温,都很期待他的表现。

    尽管严觉一再说明教官的笔试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样有趣,她们应该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准备接下来的考试。可就算理论和文化课的考试迫在眉睫也依旧熄灭不了她们的热情。

    况且由于严觉不曾用训斥或命令的方式来使女孩们遵守规矩,现在也只是心平气和地同她们解释,所以女孩们虽然很听他的话,与他相处却有些大胆。

    在严觉不回答的情况下,她们仍然缠着严觉向她们透露几分自己的实力。

    严觉的声音不大,女孩们的笑声和讨论声又太嘈杂,时洛温并不能听清严觉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她只觉得莫名的烦躁,这种很熟悉的烦躁总是突然出现,每一次都是在严觉被其他人簇拥的时候。

    她很长一段时间里把这当作是讨厌严觉而生出的情绪,现在看来又似乎不是。尽管严觉如今并没有招惹到她,她依旧厌烦,依旧会有一种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感觉。可能是太吵了。时洛温在心里没有底气地给自己解释。

    教官们比赛的那天来得很快。在这之前学生们小赌了一场——赌今年的教官比赛会是哪个教官拔得头筹。学校不鼓励赌钱,但是这种小金额的下注倒也不会特意去禁止。自从有教官比赛开始,这种活动一直进行得很火热。

    时洛温没有什么余钱,只跟着赌了一顿饭钱。当然,她和班上大部分的女生一样,押了严觉。

    抛开个人的感情不谈,严觉毕竟是她们班上的教官,严觉的成绩也是计入她们班级总成绩的考评。下注这种事情,怎么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时洛温押严觉的理由很正当。

    下注的热门人选自然是在往年取得好成绩的几位教官。其他几位还未参加过比赛的新教官基本都排在榜单靠后的位置。和严觉相比,那几位新教官的年纪大了不少,学生们明显对他们的战斗力不太信任。

    至于严觉,人气这么高大概是托了过于年轻和优越外貌的福。

    虽然学生们不了解严觉来做教官的内情,但其他年纪大的教官之间都心照不宣。

    严觉的习惯做派明显是军官出身,这样年纪轻轻就来军校当教官的军官,十有八九是因伤退役。身上带着伤,就算他过去训练有素,恐怕也难以带伤在比赛中夺得头筹。

    而且年轻,年轻意味着“经验少”,和他们这些教了多年军校学生,见多了世面的老油条相比还是太稚嫩了——毕竟严觉看上去那么规矩。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严觉是个正常进入部队从底层慢慢升上来的军人的基础上,而不是一个十四岁进隼队,十六岁进鹰队,年仅十九岁就授封少将的“帝国兵器”,战斗天才。

    没有人比鹰队更会作战。

    尤其是单兵作战。

    毕竟鹰队的培养方向就是“以一敌百”。

    每一个人都是一支小队,每一支小队即是一个军团。

    严觉自己即是一个军团。

    毫无疑问,严觉赢了满场,赢得很轻松。

    比起鹰队的“打擂台”,教官们之间的比试显得斯文多了。太多学生在场下看着,教官们大多也上了年纪,落了下风也不会继续缠斗,都是点到即止。

    这在鹰队是不可能的。

    鹰队“打擂台”鼓励战到精疲力竭,用尽一切正当的手段去击败你的对手。许多鹰队的成员是真的在以自己生存的意志战斗,不把他打到爬不起来绝不肯认输。

    这种情况,严觉一般会选择直接把对方打出赛场,场外直接判输。

    习惯了鹰队“不死不休”式的较量,和这些非正式军人出身或退役了多年没有高强度训练过的人比较,严觉甚至不用顾忌身上的伤——鹰队的人和他实力相差再大,也不至于此。

    场下的欢呼声很热烈,他每赢下一场那些女孩们的尖叫就越大声。严觉的耳朵有些刺痛,面上仍维持着平静和礼貌——输给他的教官们都算得上是他的长辈。唐稚若是在的话就会明白这是严少将那吝啬的修养在起作用。

    尊老爱幼,逮着中间使劲揍。

    在鹰队里“打擂台”,不乏像江子烬那样,即便对手与自己实力还有差距,能尽快结束战斗,也要给对方机会发挥实力,指教指教对方,让对方有所收获的人。

    严觉则是远近闻名的冷酷苛刻,他从不把时间浪费所谓的“指教”上,唯一留的情面就是“三招原则”。只要和严觉没什么深仇大恨,在严觉那里没有记下一笔账的,无论强弱,三招之内严觉不踹你下台。

    三招之后败给严觉没什么丢人的,毕竟鹰队能和严觉打得有来有回的人本来就少,被严觉碾压式地赢很正常。不过也不是没有一开始就被严觉一脚踹下来的。

    毕竟严觉这个人记仇。

    而且不巧,记性很好。

    时洛温在一个较近的位置围观了严觉的“一站到底”。她不像其他人那样惊讶,在这之前她已经很多次地认识到了严觉的强大,尤其是在那次严觉给她讲了自己小时候在雪地里与盘羊搏斗的故事之后。

    她想象不到能和一只盘羊交手的孩子是个什么怪物。

    此时“怪物”严觉正平静地从比赛台上走下来。她们班上和不是她们班上的女孩儿们都簇拥过去,像潮水一般将严觉包围了起来。时洛温被挤得很远,差点在人群中站不稳脚。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严觉,看着严觉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内心的烦躁简直升到了峰值。明明这些人比起她和严觉做过的事都不算亲密,为什么仅仅是站在他身边都会让她那么生气呢?

    因为严觉拿了头彩,时洛温赢了一笔小钱。时洛温拿钱买了柑橘糖果,酸甜的果味在舌尖蔓延。她仔细回忆着比赛的现场,严觉似乎一眼也没有朝人群里看——没有朝她看。这个结论更令她气急,但她受严觉恩惠不久,钱还没还上又去找严觉发脾气实在底气不足,所以只能暂压心头不满。

    教官们比赛的结果在比赛结束后成为了学生们之间经久不息的话题。时洛温一边为考试复习,一边竖着耳朵听她们聊起的关于严觉的内容,大多是惊讶于严觉的实力,说他长得帅“打架”也厉害。明明是夸奖严觉的话,但是时洛温听了却情不自禁地得意。

    之前有人说她欺软怕硬,在她们面前那么凶,在严教官面前就很乖。时洛温只是冷笑着回应说:“你觉得我怕严教官?”现在听其他人夸赞严觉,无端又让时洛温想起这茬了。

    她才不欺软怕硬呢!严教官在她床上也很乖。

    被她cao得流水的身体,被泪水打湿的眼睛……都很乖。时洛温握紧手,脸隐隐发烫,心也跳得有些快。站在赛场上时严觉平静的表情和记忆里旖旎的画面重合,时洛温用握紧的手指轻轻抵住了自己的唇。

    好奇怪的感觉。

    越来越奇怪了。

    这段时间时洛温的注意力完全被严觉和考试分走,所以也没有发现宋思思与她说话的频次直线降低。少女似乎是忙于复习功课,整个人显得疲倦不堪,气色差了不少。只有时洛温看向她时她才会勉强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与往日无异。

    但即便是这样,宋思思还是固执地跟在时洛温身边,在路上抱着书安静地贴着她的手臂,坐在她身边上课,和她一起吃饭……也固执地对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未置一词。

    偶尔跟着时洛温与其他人擦身而过,宋思思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落在她身上不算友好的目光。她像鹌鹑一样畏缩在时洛温身侧,而一无所知的时洛温伸手握住她蜷缩的手,拉着她从那些人面前快速走开。

    “怎么了?冷吗?”时洛温回过头看她。

    宋思思怯怯地摇摇头。现在也不是冷的天气。

    “你脸色好差,虽然考试很重要,但是也不要太拼命了。”时洛温皱着眉叮嘱道。

    宋思思抬起眼睛望着她,异色的猫眼看人时柔柔切切的,倒映出时洛温的脸。那些压迫着她的眼神和声音似乎一瞬间都变得微不足道了。比起眼前时洛温的关切,其他人似乎都不重要。

    宋思思握紧她的手,私心贴着她的手腕,感受她跳动的脉搏——即使是渺小卑微如自己,也能借着太阳的温暖来过活。

    她想要的很少很少,喜欢时洛温这件事本身实在不是什么过错。即便这中间有一个严觉,在时洛温和严觉模糊不清的关系里,她依旧没有做错什么。没有破坏时洛温和严觉的感情,也不是第三者。

    她只是一个没有得到祝福但是依旧想自己争取爱情的无畏者。

    时洛温感受到了她手指的用力,顺着omega白腻的指尖传递到时洛温手里的颤抖。时洛温错愕地抬了一下眉,但却并没有说什么,不动声色地张开手指包裹住她的手,稳稳当当地握住她。

    留给女孩们准备的时间很少,几日后,理论和文化考试如期而至。在此之前,唐稚受宠若惊般的收到了严觉的“邀请”,陪严觉一起去了一家据此两个区远的点心店。

    除开严觉主动联系她这件事,严觉专程跑这么远来一趟点心店也算得上是一个恐怖故事了。何况特意叫她过来的原因是帮忙挑选点心。

    “呃……您喜欢甜食吗?”这家点心店在C国很有名气,总店在A1区,分店只在几个区开设,严觉来的这家是离他们最近的一家店,同样是客盈满门。趁着两个人在门口排队的时候,唐稚小声地问身旁若有所思的严觉。

    “完全不。”严觉干脆地回答。

    很好。针对严觉做了这么多年心理辅导,这是唐稚从严觉那里收到除了要求检查身体隐私处以外他否认得最彻底的回复。

    “那您……”送人吗?唐稚想不出有什么能让严觉特地跑过来买点心送给对方的存在。

    “您的alpha?”唐稚摸了摸不存在的鼻梁。没想到能在严少将身上留下那么生猛痕迹的alpha还有喜欢甜食这种反差萌。

    “知道那么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我参考参考对方的口味。”

    严觉抱着双臂,与周围闹哄哄的人群格格不入,也与点心店里温暖甜蜜的氛围格格不入。唐稚瞄了他一眼,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年轻人还是要多笑一笑才好。

    或许是和严觉一起排队,唐稚感觉排队的时间格外的漫长。不过等她的脚迈进点心店,望着琳琅满目的糕点糖果,整个人顿时精神抖擞,活了过来。这家店她也很喜欢,只是来买点心的人太多,点心价格也太贵,她没有时间也没有金钱多来消费。

    好在严少将这个人脾气是差了点,嘴巴是毒了点,但是很大方。唐稚帮严觉选点心,严觉连同唐稚自己挑的那份一块儿买单。

    走到点心柜前,严觉才向唐稚提了要求。

    “买给小姑娘的,十八岁,喜欢吃甜的,你看着帮她选吧。”

    十八岁的小姑娘,唐稚看向严觉的眼神都变了。她想象不到,但她大为震惊。

    “……少将您的感情生活真是多姿多彩。”

    不管是严觉和十八岁小姑娘谈情说爱还是十八岁小姑娘和严觉颠鸾倒凤把严觉弄得浑身都是咬痕和抓痕,听上去都太劲爆了,她一时都不知道要先为哪个震惊。

    严觉用手指了一下玻璃柜面,示意她别震惊了,快给他干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唐稚记起自己来这的任务,立马闭紧嘴,收起眼中的惊讶,干劲十足地挑选起糕点。旁边一位服务员笑盈盈地看着她,不时给她推荐一些甜品。反正不花自己的钱,唐稚一听对方的推荐便果断下手,样样都来了两个。

    最后结帐的时候,严觉看到了一旁插着的一排排糖葫芦。有山楂、橘子、葡萄、草莓等不少种类。店员询问严觉想要什么口味,严觉踟躇了很久,一样要了一个。

    他不知道时洛温喜欢什么口味,但他依稀记得时洛温喜欢这些东西——棉花糖,糖葫芦之类的食物,一口咬下去全是糖的味道。

    严觉向来不喜欢这种味道。

    给时洛温买点心算是种未雨绸缪。马上就要进行最后的考试,按照严觉的推算,时洛温的成绩应该不会太好。女孩子心思难测,等她情绪上来了再去哄她就太迟了,得把她的低落情绪掐死在摇篮里。

    理论课是严觉教的。

    整个衡越,严觉大概是在现实中和理论课教授内容打交道最多的教官,甚至严觉知道的远比教材上要广泛和详尽。而且上课是严觉最愿意浪费口水的时候,只有这种时候时洛温才会陡然意识到严觉的口才很好——讲课思路清晰,言简意赅,根本不需要停下来思考,狗进来都能听得跟着他叫上两句。

    所以理论课是时洛温考得最好的一门科目。

    时洛温作答完成提交试卷时想,虽然严觉有时候怪讨厌的,但是的确是位好老师。

    ——不过也没有几个人有这个面子能请动帝国少将开金口,衡越倒也是沾了时洛温的光能让严觉在这儿白打工,给她们上课还给她们讲自己嗤之以鼻的心灵鸡汤。

    虽然理论课的考试如有神助,但之后的文化科目一路滑坡。时洛温走出考场时有种下雨天走路摔沟里的黯然。乔岚叫住她,把手里装满糕点的精致礼袋递过去。

    “严教官给你的。”乔岚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戏谑的意味。

    这家点心店的包装时洛温再熟悉不过。她过去是这里的常客,但是已经许久没有去过了。这其中堆积了太多委屈,以至于时洛温接过这个袋子时心里有点酸酸的。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送来了她想吃又吃不到的点心。不久之前她还在心里吐槽他“讨厌”。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袋,闻到了里面糕点香甜的气味。最顶上是包裹着晶莹剔透糖衣的冰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紫莹莹的葡萄……不枉严觉请了唐稚一趟,这些糕点特别符合小姑娘的口味。什么考试大败的失落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时洛温脸上浮现出笑容。

    当然,不全是因为糕点。

    或许还有点儿喜悦是因为送糕点的人。

    衡越批改试卷的效率很高。时洛温的糕点还没吃完,学生们的排名就出来了。时洛温在排名榜上看了许久,总分排名第一的不是击败她的那个omega,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至于那个omega,也和自己一样排到了几十名开外,看来对方的文化科目成绩也不怎么样。

    等班级总排名出来了之后,严觉班上的同学们总算明白了之前严觉为什么让她们“量力而行”就好。严觉一骑绝尘的教官考核成绩生生把她们班上的总分抬高了一截。

    “自己考得好不如教官大腿抱得好”一时成为了各个班同学们交流的热点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