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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我只有你了

    

152我只有你了



    意外来得突然,宋羡却早早立好了遗嘱。私人律师说,早在丁梦涵怀孕前。

    现有的财产均分成四份:

    丁梦涵和腹中的胎儿各一份,宋思睿一份。

    剩下的四分之一,宋羡希望宋思睿拿那笔钱去买一支网球队,那是儿子错过的梦想。

    名下的不动产,其中几处给了丁梦涵,其余给宋思睿。

    他全部持股的公司自然也由宋思睿继承,其它持股份的,交由董事会做最后定夺。

    股东们几乎全是看着宋思睿长大、唯利是图的秃鹫,谁人肯将从天而降的肥rou拱手让人?特别是让给一个乳臭未干的雏鸟。

    至此,姜远从宋羡手中接棒父亲的角色,用他的羽翼护这对孤儿寡母周全,带着宋思睿四处打点,学习,立威。

    宋思睿每天和他人斗智斗勇,回到家已是深夜。

    现在他们居住的那栋别墅,宋羡没有在遗嘱中明说要给谁,可能是他也没办法定夺吧?

    那栋楼里装着宋思睿成长的痕迹;见证了丁梦涵和宋羡的婚姻;记录了三个人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白天,丁梦涵的闺蜜陪着她。

    但石曼妮告诉宋思睿,丁梦涵状态不太好——

    她会按时吃饭,但表情空洞,像一具没有灵魂、只会吞咽的行尸走rou。

    她会假借洗澡的名义,蹲在浴缸里嚎啕大哭,然后再假装没事走出来。

    她会躲进衣帽间,把衣柜门全部打开,看着宋羡的西装手表,任眼泪汹涌。

    她问石曼妮:“为什么我看秀的时候想着买胸衣,却从来没有给宋羡买过一颗袖扣?”

    “我给人当了四年妻子。整整四年,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想,怎么才能和宋羡离婚,但我没想过这样和他死别。”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丁梦涵不能听见门响,她的眼睛会像星星一样亮起来,然后慢慢变暗,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还以为是宋羡回来了。”

    她拒绝看医生,不论是心理医生还是妇产大夫,她都很抗拒。

    其实这些,石曼妮不说,宋思睿也知道。

    这几天夜里,他每天坐在主卧的沙发上,和床上的丁梦涵一起,望着窗外的月亮一点点消失,天色由暗到明。

    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重的悲伤化作一张巨型的网,笼罩着他们。失去亲人的心境,唯有被困在其中的彼此可以互相理解。

    他们可以理解对方,却都无法原谅自己——

    看到宋羡的遗嘱,看到父亲的笔迹,宋思睿才肯定,这些年,他的求爱被看到了,自己也是被爱着的。

    这世界上只有宋羡和后妈,不曾笑话他的音乐梦,他错过的网球。

    唯有至亲了解,宋思睿放弃终其一生的梦想究竟有多心痛。

    宋思睿看不起宋羡提供给他的生活条件,他说宋羡像打发流浪狗一样打发他。

    可若不是宋羡独自在商场打拼,让他衣食无忧。当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时,还能心思谈情说爱,追求精神世界的富足吗?

    只要他按照宋羡的心意好好长大,他想要的,宋羡都会成全。

    只是宋思睿明白的太晚。

    他和丁梦涵一样,根本承担不起宋羡的生命。

    深夜里,丁梦涵躲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别墅里似乎一直回荡着她压抑的呜咽。

    宋思睿曾在那张床上和丁梦涵欢爱,但这些天,每一刻,他都在恨过去的自己,他连靠近那张床,拥抱丁梦涵的勇气都没有。

    短短几天时间,丁梦涵瘦了一大圈,眼圈乌青,颧骨突出,下巴尖得像锥子,满脸疲态。

    石曼妮笑她像个女巫,可是石曼妮笑着笑着也哭了。

    石曼妮和宋思睿一起在阳台抽烟,她破口大骂:“宋思睿,你爸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他太会挑时候死了。”

    宋思睿指尖颤抖着,一丝苦笑也挤不出来。

    无论是出于人子还是情敌的身份,宋思睿都想代替宋羡。

    如果是他,丁梦涵顶多会难过一阵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怀揣着对宋羡的爱和愧疚,用一辈子的时间缅怀。

    等宋羡的头七过去,丁梦涵也熬不过了,因低血糖昏迷在家中。

    在医院病床上,她神色迷惘无助,问石曼妮:“为什么宋羡头七也不回家?他不回家,能去哪啊?”

    她迷信地要去找大师算一算,想知道宋羡是不是迷路了,他答应过她很快就回来的,哪怕是在梦里也好。

    她一遍遍哭泣,一遍遍将自己打碎又重组。

    出院后的那天晚上,丁梦涵对宋思睿说:“宋思睿,你过来一下好不好?”

    宋思睿抗拒走上前去。

    他知道丁梦涵要跟他告别。

    他不来,她就一声声地叫他名字:“宋思睿。”

    “思睿。”

    “思睿。”

    直到宋思睿步伐僵硬地走到床边,蹲在她面前。

    果然,丁梦涵从枕头下掏出一个首饰盒,递给他。

    那是他定制的戒指,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它。

    宋思睿疯狂摇头,内心的大坝决了堤,眼泪不断往下掉:“我不要,我不要。丁梦涵,别这么对我,别这么对我。求你了。”

    丁梦涵轻轻抓住他的手,强行将首饰盒塞到他手中:“宋思睿,对不起,是我害你没爸了,是我害你没家了。”

    明明是她在抓他,可宋思睿觉得他手背上的那只手就像周围的氧气一样,快要被无情地抽空了。

    他倍感窒息,整个人都在打颤:“不是这样的,那是意外,我们都不想这样。我们谁都不想这样。”

    丁梦涵呆呆地望着窗外凄冷的月色,低喃:“我不配,对不起。”

    宋思睿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他想上前抱住她,可寒意不断从脚底往上窜,他的体温不断降低,四肢像被冻住了似的。

    丁梦涵抱住双膝,将脸埋在臂弯里,失声大恸:“宋思睿,为什么死得不是我啊?为什么我还活着?他走之前,得多无助绝望啊?”

    “我求求你了,别这么说。”

    丁梦涵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泪痕:“你爸的资产我不要,那些都是你的。明天我就从这里搬出去。宋思睿,对不起。”

    宋思睿的双膝突然软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爬到床边,抓住丁梦涵的脚踝,声音颤抖:“丁梦涵,求你了,别丢下我,我只剩下你了。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