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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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条悟是出生在冬天的孩子。

    他降生在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里,那是那个冬天里最大的一场雪。伴随着纯白的雪花,五条家诞生了一个纯白的孩子。当那个纯白的孩子睁开眼时,那双寒光湛湛美丽绝伦的六眼展露出来,让五条家陷入狂欢的喜悦,也让咒术界陷入沉重的阴影。

    咒术界在闲散了上百年后,重新进入如履薄冰的汲汲营营。比起庆祝一个健康可爱的新生命的降生,更多的人从此对他开始了无穷无尽的诅咒。

    嫉妒,憎恨,仇视,层出不穷的巨大恶意朝他袭来,在他还牙牙学语的时候就要应对一波一波的暗杀者,和逐渐壮大的咒灵。孤注一掷的五条家为此牺牲了大量的族人,花费了流水的金钱,但只要他们能留得住五百年诞生一次的六眼,五条家就注定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在这样包围着狂热的崇拜和狂热的恶意之下,五条悟健康平安地长大了,长成了出类拔萃意气风发的少年,有着足以睥睨天下的实力和勇气,有了认可的同伴和真挚的友人,有了属于自己的色彩热烈的青春岁月。

    他对世界怀抱着天马行空的好奇心,想要将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收入囊中,像小猫咪收集自己喜欢的玩具那样,越多越好,最好能堆成山,让他躺在上面打滚,随时都能取出自己想要的把玩,成为最无忧无虑、最快乐幸福的小猫咪。

    五条悟可以任性,可以不管不顾,也可以胡作非为,但事实是,他从未有过一刻真正抛弃自己身上的责任。

    就算是生日的这天,五条悟也依然很忙。

    家族里前一天晚上就派人送来了贺礼和祝福。同窗好友们也一大清早就起来为他办生日派对,订做的巨大蛋糕每人分了一块共享,剩下的放在公共冰箱里保鲜慢慢吃。寝室里的礼物堆了一堆等待拆封,五条悟挨个翻看着礼物上写着的赠礼人寄语开心地哼着歌,可他依旧很忙。

    七海灰原甚至是硝子都主动提出帮他分担一些任务,让他可以早点放假,但那些任务并不是能够轻易分给别人的难度,如果他真的一口答应,那就是草率地置他人的死活不顾。

    这世上终究只有一个五条悟。

    其实也没什么嘛,几个远途任务,让辅助监督开快一点,路上说不定还能去甜品店打个卡。生日也没有太特殊的意义,况且同学好友们已经给他办过派对了,每个人都像对待娇贵的小猫咪一样哄着他,就连最不喜欢凑热闹的七海都勉为其难地戴着绶带和生日帽给他拉礼花,夜蛾老师也会在这一天对他额外宽容,悄悄压下了一部分一级任务自己去做了,甚至跟高层那边打电话强烈谴责给学生们的压力太大了——他其实真的挺满足的。

    当初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离开万年不变的族地去外界看看。但来到高专以后,他每一年的生日都比以前要更开心。猫猫虽然不说,但猫猫很知足。

    可是今年,他有了新的羁绊。

    他有了恋人,一个神奇的,像美丽怪物一般的,总是喜欢将他禁锢在身边的恋人,伏见宫御我。

    对方约他见面,说要给他庆祝生日,为他准备了惊喜。

    五条悟原本潇洒的脚步就犹豫了,站在原地用脚尖碾着地上的小石子,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流露出又郁闷又烦躁的表情,重重“啧”了一声。

    夏油杰看出了他的神思不属,叹了口气,主动提出帮他处理接下来的任务,让他直接开溜就行。虽然他自己手头的任务也很多,但大不了今天不睡了,多赶一赶,挤一挤,到明天凌晨说不定就能搞定了。

    反正一年也就这一天,他总是不忍心挚友在生日这天这么不开心的。既然都是挚友了,帮对方分担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真的吗!杰你真好——”

    那双蓝汪汪的眼睛“刷”地一下就看过来了,五条悟超级感动地飞快冲过去给了挚友一个熊抱,然后毫不客气地溜之大吉,两条腿倒腾得飞快,好像生怕慢了一点夏油杰就会反悔。

    “这臭小子,真是半句客气都没有啊……”夏油杰咬牙切齿地捏了捏拳头,指节噼里啪啦作响。

    硝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嘛嘛,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去不太安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他把手插进裤兜里,摸到那件颈环,眸光缓和了一下。

    还好有抑制器辅助,希望里面剩下的次数还够用……唔,干脆用完了就去见他好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会很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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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系统给了你24小时的全息,但你也根本不可能真的24小时不吃不喝泡在游戏里,毕竟你大小也还是个老板,有工作有社交有自己的生活,游戏只是一件调味品,要适量适当,不能太过沉迷。

    更何况上次你体验了六小时出来就累成那个狗样子,真要24小时待在里面,估计最后连爬都爬不出来了。

    所以你按部就班地完成今天上午的打卡上班,顺便在上班摸鱼的时候规划一下这个限定副本。

    没错,这个限定副本,并不是系统发布副本,而是需要玩家自己规划副本内容的,有点类似于约会设计。

    你:[可是这样的话跟平时约会有什么区别?凭什么叫限定副本啊?]

    客服:[您的任何规划在这24h内都可以实现。]

    哦吼。

    你挑了挑眉。按照客服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性格,能说出“任何”这种话,不可不谓是大手笔了,同时也让你更加好奇这个“任何”究竟能做到多么任何的地步。

    你思索了一下,继续问:[这个副本必须我和五条悟一起进吗?我可以自己去吗?]

    客服:[…………]

    对话框上显示了好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不知道憋回去了多少脏话,才按捺住了疯狂输出的冲动。

    客服:[这是五条悟生日限定副本,副本的初衷是增加您与角色五条悟的专属互动。]

    客服:[理论上您当然可以单独行动,但您的副本规划必须与五条悟相关,否则系统将不予创建运行。]

    客服:[请您将规划的内容以文本形式提交到相关页面上,系统审核后会给予通过与否的判定,希望您慎重考虑。]

    哈,你猜客服真正想说的意思是“都说了是五条悟生日副本你丫的还想跟谁一起下本啊?人家过生日当天你能不能稍微做个人啊”之类的话。

    但你无所畏惧,不就是“副本规划必须与五条悟相关”吗,客服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限制住你了吧?既然说了可以单独行动,那你当然就要单独行动!反正有24h那么长的时间,晚点再去找五条悟约会也一样嘛。

    于是你利用上班的时间,一边偶尔看看合同签个字,一边慢慢构思你想要的特殊副本,下班以后回家直接打开电脑,将整理好的文本内容输入到副本制定界面里,点击提交,等待系统审核。

    过了一会,客服来找你了。

    客服:[尊敬的玩家,您]

    它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打完就发出来了,看得出它此刻内心的震动。

    客服:[您确定要进入这个副本吗?]

    你:[当然,我自己写的我能不知道吗?你就说通不通过吧。]

    客服:[……]

    你:[你就说符不符合要求吧?是不是跟五条悟有关?]

    客服:[……确实有关。]

    感觉这句话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你:[那可不能耍赖哦?是你说任何要求都能实现的。]

    客服:[……判定通过,副本即将运行,请您连接设备,做好准备。]

    于是你悠哉悠哉吃了个饭,给自己补充点体力,然后按部就班地连好设备,调整姿势舒舒服服地躺了进去。

    ……

    “那位这次又想整点什么花活?”

    “呵呵,他想回溯时间线。”

    “啊?那你可不能答应啊,历史不可改变,他回去是打算干什么?”

    “放心,我设置好了时间跳跃点,不会给他把宇宙搞崩塌的机会的……但愿。”

    “啧啧啧,反正你也什么都做不了,真要是因为历史被改变导致这个宇宙时间线崩塌,你也只能干看着……所以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用去开通道?”

    “……因为他要吃饭!他就非要先吃个饭!迟早有一天被他搞崩溃啊啊啊!”

    “……”

    ……

    “滴——第二次跨时空灵魂传输测试开启——传输通道已建立——通道稳定——传输开始——传输完成——第二次测试成功。”

    “滴——本体安置已完成,环境安全确认,生命健康监测已开启,生命体征维持中——”

    “祝您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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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见宫御我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一旦他产生了某些想法,就会立刻花时间进行理清,从中整理出自己的需求,制定计划,然后按照计划执行下去,最终达成自己的目标。

    对他而言,当下想做的事如果只需要简单的条件就能完成则根本不需要犹豫。所以他说要在游戏里挣钱就去抢了个公司,说要扩大公司就去打通关系,说要打通总监部就去找了禅院直哉(?)。

    他这样的人和五条悟那种天马行空的性格就会很合得来。实际上,在他看来,五条悟所提的那些想法,虽然想一出是一出,但并不是多么难以实现的东西,想去某个地方玩,或者想去吃某样东西,这算什么难事呢?这种条件简单过程也不复杂的行动,为什么不能说走就走呢?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是在无条件宠着五条悟,反而觉得五条悟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

    所以,当他对那对被做成佛珠手串的六眼感觉到耿耿于怀的时候,他就要立刻去解决。

    因此,这次的特殊副本,他选择回溯到五百年前的时候,去到这对眼珠子的主人那里。

    他到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但这也正常,毕竟他是以那对眼珠子做的时间定位,定位到任何一个相关的时间点都有可能。他原本只抱了一半希望,能够回溯到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做些什么,但又觉得按照这游戏一直以来的习惯,不会允许他对过去发生的事进行修改, 否则目前的现实肯定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或者会再诞生一个全新的平行世界?但等他返回的时候肯定还是回到原先的世界,平行世界依然与他无关,最终的意义不大。

    他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脑海里的想法,一步一步朝目标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个古老的时空正好也是冬天,此时正在下一场大雪。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一刻不停地落下,将漫山遍野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白色,空气里弥漫着冷的味道,呼啸的风卷起积雪,像冰刀一般撕扯着世界。

    风的声音响彻天地,除此之外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伏见宫御我慢慢往前走着,沿着那些隐隐约约的血迹,按图索骥一般,高瘦的身影在风雪之中有种格格不入的从容不迫。

    翻过一片小坡道,地上的血色变得浓重起来,他也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那同样是个雪一般的青年。

    他有着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睫毛,白色的皮肤。他是这天地用冰雪、用苍穹堆砌出来的神子,带着纤尘不染的神性,降落在人间。

    他本该高坐于庙堂之上,受万人敬仰,万人供奉,身处于力量和权位的最顶端,他是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如此强大,本不应该,本不应该——

    本不应该像这样,衣衫残破,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之中,孤寂寒冷地迎来生命的终结。

    伏见宫御我在原地停顿了几息,才重新迈开步子。

    这场大雪掩盖了很多东西,也掩盖了他的身体。神子出生于一场雪中,也死在一场雪中。

    他走过去,垂首凝视着这具美丽的尸体,分不清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

    他见到了那对眼睛的主人,五百年前的六眼神子,和他的小悟拥有相似的命运起点的青年。

    青年有一张与五条悟非常相似的脸,精致漂亮的五官,雪白细腻的皮肤,又因为已经成年的缘故,消掉了稚气而显得更加瘦削成熟,具备了如同青竹一般更风雅高华的气质。

    他的小悟再长大一些,也会长成这个样子吗?有点难以想象。小悟好像还是更可爱一些,更甜美一些,更活泼爱闹一些,像猫咪一样,好像永远不会有烦恼,而不是像这个陌生的青年一样,有股几乎不近人情的清冷。

    伏见宫御我出神地盯着他,忽然雪下青白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伏见宫御我猛地惊醒,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蹲下身去,伸手为青年拂去面上和身上的积雪,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他裹起来抱在怀里了。

    “……”

    被他抱在怀里的青年张了张嘴,却只是发出了微弱的气音。伏见宫御我摸了摸他僵冷的脸庞,干脆凑过去用脸颊贴着对方的额头,试图给他一些温度。

    “……你……是……谁……”

    听到了这样蚊讷一般的话语。

    大雪正在逐渐带走他最后的生命力,但青年还是努力抬起了头,用空洞洞血淋淋的眼眶,“看”向抱着他的陌生人的方向。

    伏见宫御我垂下眼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他往怀里更搂紧了一些,用袖子给他擦去眼眶里流出来的鲜血。

    那抹曾经让他无比惊艳、倾尽一切色彩都难以描绘的、如同天际延展一般的蓝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

    五条觉总是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难以动弹的身体被低温冻得麻木,但低温同样抑制了血液的流失,反而延长了他濒死的时间。幸好他已经没有什么痛觉了,否则这种延时只会加剧对他的折磨。

    啊,好无聊,好无聊啊。

    最后的最后,竟然只有自己待在这种无聊的地方,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暗算者手里。对方似乎还想撬开他的大脑,但最终只挖走了他的眼睛,然后就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哈哈,以为趁他五条觉重伤的时候就能捡便宜了?简直笑死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连重伤的他都打不过,还差点被撕成碎片,真是废物。

    拿走他的眼睛又能怎样,离开了他的眼睛根本不能被称为六眼,就只是好看的珠子而已,没有任何实际用处。果然废物就是废物,连眼光都这么差。

    啊,不过他也是够逊的,居然真的被一群乌合之众逼到这种狼狈的地步,甚至还要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给他收尸,不过要是被路过的野兽吃掉好像也蛮不错的,吃了他的尸体也许就能渡过这个冬天了?但愿吧。

    真是可惜,要不是他更不想死后变成咒灵,他就一定要把灵魂留下来,看看那群口口声声说着他是灾祸源头的蠢材,到底能不能见到因他的死而咒灵集体实力大减的美好未来。要是忙活了这么一通,好不容易把他五条觉杀掉了,结果咒灵还是横行无忌,半点都没有被削弱,那才是真的要笑掉大牙了,哈哈哈。

    真是一群庸人啊。说什么“因为六眼的诞生才导致咒灵水平全部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自己无能吗,咒灵都升级了,这群庸人还在原地打转,穷尽一生都没有半点进步,见到实力更强的咒灵还是只能逃跑或者受死,真是可悲啊。

    啊啊,这世界真是没救了,好不了了。饥荒,地动,旱灾,水灾,土匪强盗烧杀抢掠,大名之间连年战争,死人到处都是,咒灵怎么可能少的了啊?干脆毁灭吧,大家都死吧,反正也活不下去的。

    无聊,无聊,真是无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死啊?

    五条觉漫无边际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他倒在这里的时候已经确认过周围没有别人了,咒术师生命中的最后一刻都是这样的,死亡的时候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也不会例外。

    ……欸?是脚步声吗?有人来了吗?谁会来这里?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啊?光看着有什么用啊?难不成是在欣赏他临死前的丑态吗?

    啊,被抱起来了。

    身上的雪被扫走,身体被衣服裹起来,然后被紧紧地拥抱了。

    ……啊,好温暖,温暖得都要被烫伤了。

    抱得太紧了吧,不知道我身上还有很多伤口吗,好讨厌的人啊。

    这么讨厌的人到底是谁啊?

    伴随着逐渐恢复的知觉,五条觉忍不住问了。但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用袖子一点一点擦着他脸上的血迹。

    噢,差点忘了,眼睛被挖走了来着。那他现在岂不是很丑,看起来很可怕?

    “不丑,也不可怕,还是很漂亮。”

    没有回答名字的男人却回答了这一句。

    真是奇怪的人。

    为什么会来?为什么好像认识他?为什么这样对待他?

    五条觉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他实在没力气说话了。风和雪在不知何时都停了下来,他被紧紧拥抱着,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那种热乎的、干净的、属于活人的气息,在冰天雪地里竟然显得如此清晰。

    好温暖。好舒服。好高兴啊。

    在这一刻五条觉非常想要看看这个不知名男人的样子,他迫切地渴望知道自己生命的最后遇到的究竟是谁。

    可他没有了眼睛。他看不见。

    五条觉浑然不知自己露出了委屈得泫然欲泣的表情。

    于是手指被抓住了。对方炽热的手掌握着他的手,引导着他的指尖,从额头开始,划过眉骨,眼睛,鼻梁,嘴唇,下巴和脸庞,带着他将整张脸都摸了一遍。

    其实仅仅这样是没法让他想象出完整的样子的,但对方那种又淡然又纵容的理所应当的态度却很好地取悦了五条觉。他勾起了一点唇角,再次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我想吃甜的东西。他说。

    因为很累啊,六眼和无下限都是高消耗的术式,他打了一天架,杀了一天人,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补充,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大脑累得要命。

    只是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要去哪里找吃的呢?更别说是甜的东西,糖在这个时代可是奢侈品,是只有贵族才能享受的东西,平民和奴隶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甜还不一定呢。

    一阵奇怪的窸窸窣窣声音响起,对方好像把什么东西吃掉了,然后两片柔软的东西贴在他的嘴唇上,一个光滑的小方块顺着舌头被推进了嘴里。

    ……啊,竟然真的是糖。

    真老套,竟然用接吻的方式喂他吃糖。是觉得他已经没法吞咽了,所以帮他用口水化开一点糖块好方便他吃下去吗?真是诡计多端的男人。

    不过,确实是好甜的糖,比他以前吃过的贵族专供的糖甜多了。能在临死前吃到这样的糖也算是幸运吧。

    “可惜,我的眼睛被别人偷走了,不然我可以把我的眼睛送给你,是很漂亮的东西哦~”五条觉笑着说道。

    “别担心,我会从那个小偷手上拿回来的。”男人对他说,同时又吻了吻他的唇,像在安抚一只小动物,“你的眼睛只会属于我。”

    五条觉哼笑一声,想要说他臭屁自大,凭什么就只会属于他啦。但他连最后一丝力气也流失掉了,身体变得轻飘飘,灵魂漂浮上升,一切感官都在后退,消解,只能感觉到对方温暖又温柔的拥抱,依然还在。

    死亡终于带走了他。

    生命最后的最后,五条觉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

    ……

    伏见宫御我怀抱着五条觉了无生息的身体,最后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是雪的孩子。所以他最终融化在了我的怀抱里。

    晚安,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