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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英云从睡梦中惊醒,被告知小岛遭到袭击,养子早已料到沢田纲吉不会坐以待毙早早准备好迎击方案,他们坐在书房等待仇人被绳之以法,等来的却是被完全碾压的噩耗。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引以为傲的火力点被率先端掉,安保队员陆续失联,不到一个小时整座海岛全部沦陷。

    仅仅是五人而已。

    金俊贤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端坐在自家花园里的不速之客正在享用美酒,暖炉烘烤着湿漉漉的空气,仆役们都被被绑在这里,重金雇佣的团队无线电始终保持静默。

    沢田纲吉对着五花大绑的两人举杯:“金夫人,金先生,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被扔到躺椅里,看到人质安然无恙坐在沢田纲吉身边,被枪口对着的两人保持着沉默。

    “抱歉,刚刚路过酒窖看到没忍住,我就不客气啦。”

    想不出为何会毫无反抗的余力,金俊贤率先发出疑问:“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诶呀,好问题。”

    沢田纲吉歪头想了想,说:“东京适合做帮派生意,谁都想带把勺子就发家致富,可是他们想没想过勺子也分软的硬的……金先生,您觉得我是什么材料做的勺子。”

    金俊贤满脸愤恨:“不过是个逃难欧洲佬的儿子装什么清高,还不是靠不入流的手段挣钱,你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算是吧,但也不完全对,”沢田纲吉不以为意;“出身这种事我没得选,所以出来做生意嘛还是想选自己喜欢的。

    金先生,你父亲这辈子大起大落很多次,每一次都是跌到谷底,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所执念的事无论境地有多糟糕都要想办法做成,这点我很欣赏。

    但是你知道吗,受邀去主人家做客的话就要心怀感激,而不是觊觎人家漂亮的餐具,还想要据为己有。你父亲只身来到日本,我本以为他是个不折不挠的奋斗者,给予他优先合作的权利……容易轻信于人也是缺点,我认。”

    说到这沢田纲吉有些郁闷,喝了口酒神色复杂,继续说:“做无耻之徒很难,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更是难上加难。那时候我别无选择,被人逼迫的感觉很不舒服,金先生,是你父亲让我别无选择。”

    金英云冷笑:“不过是在找借口罢了,杀人凶手。沢田纲吉,我们母子不会放过你。”

    “罪名的事你说了不算,”沢田纲吉瞥了一眼Reborn,“他说了才算。”

    距离日出还有40分钟,时间不等人,沢田纲吉看向被复仇所吞噬的男子,对他说:“这世上有很多人会把过往经历当做事实,狭隘的个体经验当然无法支撑你去了解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嗯?卖药的?卖春的?不动产经营者?金融行业者?

    想要挑战我是他们的权利,我允许他们向我挑战;但我也会警告所有人,给他们回头的机会——你父亲不仅没有尊重机会还要不知好歹挑战我的底线,现在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

    金先生,金夫人,我能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是凭借什么,你们想过吗?

    凭年轻?父亲留下的产业?还是豁出性命的乱来?

    都不是,那些只是表象。这是我城市,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抢人。”

    沢田纲吉靠在沙发里,睥睨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说再多也不会懂,毕竟你们只会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Ben,对讲机给我。”

    手里拿着无线电通讯器,沢田纲吉看向不安的敌人们,说道:“嘿,你看看,东南角是不是有个废弃的船坞。”

    六道骸完成火力点摧毁任务后在近空盘旋等待信号,没想收到额外任务,恼了:“看见了,要干嘛,临时换地址?”

    沢田纲吉说:“金先生不太配合,你教教他怎么说话。”

    “那不是挺好的?”六道骸讥讽道:“他不配合的下场更合我心意。”

    嘴上不饶人的六道骸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知道金俊贤和我有过节。

    “别这样说嘛,我把他的表情录下来发给你看?”沢田纲吉提出条件。

    六道骸乐了:“成交。”

    Reborn听得云里雾里,向沢田纲吉寻求解释。

    “快,想个愿望,”沢田纲吉搂着Reborn指向海岸线,“马上会有流星划过。”

    “哈?你在做白日……梦……吗……”

    Reborn话音未落,一颗火热的星星从云层之上坠落下来,灼烧空气的速度让它自身变成明亮的火红色,一边燃烧一边下坠,日出前葱白的天空中留下蜿蜒的灰色尾带,转瞬即逝的流星垂直坠落在海岛边沿上。

    “轰!”

    爆炸范围异常巨大,水花飞到十几米高的空中,整座船坞瞬间分崩离析,气浪从十几公里外奔腾而来撕裂沿途的植被,脆弱的建筑物无一幸免东倒西歪,震动的空气混合了硝烟和灰尘,沙土结结实实打在金俊贤的脸上。

    拍拍身上的灰尘,沢田纲吉说:“事情就是这样,二位。我相信这能帮你们作出决定,商议时间为五分钟:交出新天地摄理教会的一切资料,你们离开日本后我会接管经营;另外,作为挑起这次事端的解决方案,律师费还请代为转交给Reborn先生。”

    今夜已受到太多刺激,隐秘世界的一角展现在眼前,Reborn选择坦然接受这一切。

    他站起来走到沢田纲吉身边,对着逐渐变亮的天空面露难色,随即坦率直言:“您或许有所耳闻,金先生,雇我的价钱可不便宜,精神损失还要另算。”

    五分钟后,太阳跃出海面。

    Reborn坐在沢田纲吉身边,手背上的皮肤里深深嵌入几个指甲盖,指甲盖的主人紧紧蜷缩在椅子里,死死闭上眼睛,额头直冒冷汗。

    “喂,这样真的能飞吗?”Reborn忍着快骨折的疼痛发问。

    要说这个六道骸可就不困了:“来的时候打了镇静剂,勉强没惊厥。”

    Reborn没想到这药还能这还能这么用:“还有吗?”

    Ben听了连忙阻止:“空降之前担心药效影响肢体反应我给他用了麻黄碱,现在他的身体不能再摄入更多神经药物,内脏会很危险。”

    这家伙玩命呢。

    Reborn手疼得快失去知觉,不可一世的跋扈家伙才进机舱就成了这幅模样,心也跟着抽疼。

    他轻轻拍拍纲吉的脸:“嘿,看着我。”

    “呜……Reborn……”纲吉哼哼唧唧不愿意睁眼。

    Reborn说:“再不睁眼我就把你衣服脱了,当着所有人的面。”

    “……为什么?”

    感觉到真的有一只手在解扣子,领带被扯来扯去,纲吉鼓起勇气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舷窗的光落在Reborn半边脸上,皮肤上细小的绒毛变成金色的,天神一般的男人跪在身前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引导着抚摸上他的脸。

    用指尖擦去纲吉脸上的汗珠,抚摸鼻尖的伤口,Reborn捧着手心里的脸庞来回抚摸,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Reborn说:“公司里我要添置单独的办公室,你还没批;了平的保险到期该续了,你还没签字;狱寺堆积的工作我一概不懂,要你去一件件安排;山本武的房子物业费没交被起诉了,你到底还要不要留;报复也不知道挑时机,现在藤原组上上下下等着要砍你——”

    本以为Reborn是要哄自己,纲吉听了一半直骂人:“呜……你混蛋!”

    机舱里的味道和陈设让纲吉浑身发抖,又气又急还被罗列烦心事,就快要哭出来。

    Reborn捏捏他的脸:“没关系,再高的地方也有混蛋陪你去。”

    “?”

    纲吉勉强睁开另外一只眼睛。

    Reborn眉眼弯弯:“我陪你一起飞。”

    将一根货运绳子绕在身上,几圈后Reborn又把多余的部分绕在了纲吉身上,然后来到身前,穿过纲吉和自己的安全带,在两人中间打了一个死死的结。

    纲吉这时才发现,他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钳制Reborn的手。

    那只惨白青紫的手终于得到释放,回流的血液在劲瘦有力的手背上描绘出四个大小不一的鲜红指甲印,像是参差的马蹄,一匹无形的小马沿着胳膊向Reborn跑去。

    那只手引导着纲吉去抓那个绳结:“看,很结实。”

    纲吉意识到自己的手不抖再颤抖。

    Reborn握住纲吉的手,guntang的温度深处传来有节奏的律动,心跳顺着腕脉敲打着纲吉冰凉的掌心,稳健的心跳铿锵有力。

    说谎者不会有这样的心跳。

    那韵律顺着相贴的手指来到纲吉心口,他的血液开始减速,呼吸逐渐平稳,四肢的温度慢慢回升。

    纲吉被Reborn注视着,手心越来越热,快要捂出汗来。

    “感觉好多了。”纲吉嗫嚅嘴唇。

    “那我们试试看?”Reborn轻声提议。

    不情不愿挣扎也没用,众目睽睽之下,沢田纲吉艰难点头。

    六道骸等得花开花谢,一把推出cao作杆启动引擎。

    振动巨大,轰鸣刺耳,纲吉再次紧张起来:“啊……”

    “嘿,有我在呢。”

    Reborn捏捏他的手。

    飞机开始滑行,速度和颠簸逐渐加快,纲吉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

    “阿纲,没关系,我在这里,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耳畔的声音如夏日的暖风,纲吉从来不知道Reborn可以变成这样。

    冷硬的冰块是他,灼热的蒸汽是他,暖洋洋的热水也是他。

    纲吉忍不住了:“要是换做别人你也会这样?”

    “别人?”Reborn明知故问,“别的同事、还是别的朋友?”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逗弄自己,纲吉万般心酸涌上心头,鼻头一热感觉下一秒就要失声痛哭。

    他已经没办法和Reborn做朋友,和朋友做生意是大忌;

    但他也没办法和Reborn做同事,搞办公室恋情也是大忌;

    但他真的不想失去Reborn,他太优秀、太完美、简直是为沢田组扩张而生的天赐礼物。

    纲吉把脆弱和不甘写在脸上,实在猜不出Reborn的心思——

    他真的有梦到自己吗?

    他怎么都不说声谢谢?

    他好没良心啊……

    推背感在这时从尾椎骨挤压上来,无以复加的晕眩袭击而来,山海般沉重的力量把纲吉挤得恶心想吐。

    “小笨蛋。”

    纲吉在混乱的环境中捕捉到Reborn的声音,那声音近在咫尺直达耳底。

    模糊的视线中有黑影遮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什么湿湿的东西贴在嘴上,撬开纲吉的唇齿。

    惊惶中睁开眼睛却没办法看清任何东西,纲吉又闭上眼睛,体会着一切不需要用视觉传达的感觉。

    Reborn缠绵悱恻的亲吻占据了一切,起哄的声音被引擎盖过,纲吉摸到Reborn的手,依稀可以辨认尚未消退的抓痕。

    Reborn吮着纲吉的唇追着吻个不停,直到手被抓住抚摸,随即轻轻拉住与之十指交握掌心相扣。

    速度达到要求,滑行结束的飞机开始攀升,角度变大让纲吉的体重向Reborn倾斜。

    骤然屏住呼吸,纲吉的嘴唇也开始死死僵住,Reborn被打断亲吻倍感懊恼,探出舌尖舔了舔纲吉的齿列:“呼吸,亲爱的,呼吸。”

    这样的诱哄属实要命,纲吉放松牙关小心翼翼吸入一点点氧气,口腔立刻被另一条舌头占满剩余空间。

    呼吸变得不再重要,纲吉被亲的七荤八素,等他下颌发酸实在坚持不住骤然扭头逃开时,视线直直撞进窗外白花花软乎乎的云朵里。

    怎么就飞这么高了。

    纲吉不争气地就要原地晕倒,手里一使劲儿,身边立刻传来一声闷哼:“嘶——”

    Reborn充血的嘴唇娇艳欲滴,湿漉漉的下唇被吃痛的牙齿咬得发白,显然已是又软又肿。

    顾不得其他纲吉赶紧松开手指:“没事吧!”

    Reborn哭笑不得,凑到纲吉耳边说:“这话该我问你。”

    “我……”纲吉心神不宁,“你、你故意的……”

    “嗯?”Reborn压低音量,“不是你说的,喜欢我在你里面时候的态度?这么做果然有用的吧?现在舒服多了?”

    纲吉退无可退,一扭头就是万米高空,只好硬着头皮挤回Reborn身边:“那么多人……你、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Reborn简直爱死了他这样子,把纲吉的下巴扭过来狠狠亲上去,朗声招呼所有人:“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机会慢慢习惯。”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