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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

    

离婚



    蒋承泽同意离婚,要求是按他找人所拟的协议。

    满满的十几页纸,内容大致是:将两人婚姻内的住房过到余敏名下,余敏继续享受蒋氏集团股份分红,蒋承泽作为婚姻中的过错方,自愿将名下除了蒋氏集团外的所有基金和股份全部转让给余敏,并追加补偿,包括珠宝,车、存款等等。

    整份文件虽长,却条理清晰,严谨易懂;余敏只粗略的浏览了一遍,便可算得出只要自己签了这份协议,马上可跻身城中顶尖的富婆行列。

    “这不是我应该拿的。”   余敏蹙眉,看着离婚协议下的一份份转让协议。

    “可蒋先生的意思是,您只有签了这些转让协议,他才会同意离婚。”律师。

    “没得商量?”

    “或者您可以自己找蒋先生。”

    “……笔借我一下。”

    一系列的流程很繁琐,但不复杂。

    余敏在律师的提示下埋头签字,从一份签到另一份,不时地按下手印,被印泥染红的食指贴得整个掌心都赤红一片。

    她想起当初签结婚协议时,也是这么多繁复的条款,她也是这般干脆利落,在协议书上笔走龙蛇落下姓名——

    那时,她怀抱希望,不在意协议是否有不利自己的陷阱。

    现在她全然失望,也不想去琢磨那些巨额的财产赠与到底出于怎样的心思。

    一周后,协议生效,一切尘埃落地,余敏约好和蒋承泽在民政局离婚。

    晴朗的下午,民政局人挺多。

    余敏和蒋承泽坐在等候大厅的椅子上,前面很俗气地挂着巨幅粉色百合花,上面印着百年好合四个大字,金灿灿的——和当初两人结婚时如出一辙。

    讽刺感十足。

    第一次,蒋承泽心底生出种物是人非的矫情。

    “你最近在找工作?”他起身坐到余敏对面的沙发上问。

    每天下午外出,穿着正式,开家里最低调那辆车,电话不方便接听——被叫回家问话那天,蒋承泽关心则乱,压根没来得及细想,事后才反应过来。

    余敏见他猜到,简洁地应声:“嗯。”

    “还是准备找专业相关的工作?”蒋承泽,“不考虑自己做点什么?”

    以余敏的能力,单纯数据运营实在有些屈才,她现在有了资金,也有了闲暇,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她需要,他也可以提供经验和人脉——

    蒋承泽真诚地建议。

    余敏却只转开眼:“我并没有什么野心。”

    “工作是保持社交,实现自我价值一个途经,金钱对我来说——够用就行,我并没有想过要做企业家。”

    蒋承泽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分到的财产有数吗?要不要他推荐人帮忙打理?

    他来时想了很多话题,甚至想好了推荐的人选,但余敏毫不在意——

    似乎也没有那样的必要了。

    前面最后一对夫妇办理完登记。

    两人进到办事厅,提交事先准备好的证件和证明材料。

    婚姻登记员一一查验后,再一次郑重地询问两人离婚的意愿。

    “是,我们想清楚了。”余敏点头,在离婚登记表上毫不犹豫的签下姓名。

    蒋承泽吐了口气,随即拿起笔,同样郑重地填下自己的名字。

    来的时候是天晴,填完离婚登记申请再出来,天已经暗了。

    两人站在门口等各自的车来接。

    路两旁行道树枝叶萧瑟,寒风吹过,割得人脸颊生疼。

    余敏轻薄的毛呢外套在这冷风中翻飞,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蒋承泽脱下身下的大衣,展开,就要披到余敏身上。

    对方却像被烫了一般避开他:“不用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抱着肩膀往后退了一步,“这样暧昧的举动会引人误会的。”

    她漂亮的杏眼看着他,里面带着释然,麻木,避嫌……唯独没有曾经他以为的,她天生的多情和温柔。

    他曾经清楚地看到过那双眼睛里的星光,可惜他弄清楚以前,它们就全部都一点点变暗,变冷,直到彻底没了生气。

    蒋承泽的胸口又痛了起来,像是有人拿刀刺入了他的皮rou,直奔他的心脏。

    近来这一个月,这种痛伴随了他太久——以至于变得异常熟悉。他别开眼,将意念集中于胸腔,用力的收缩。

    将胸口淤积的悔婚伴着废气缓缓吐出——

    雪是在这时候落下来的。

    茫茫的雪粒,刷刷地从黑压压的天空降下。

    今年反常的冷,雪粒降落在头发上,结成莹白色的结晶。

    蒋承泽忽然就想起,结婚的时候,他们曾在长辈与亲友们面前宣誓,要地久天长,白头偕老——

    可惜,事与愿违。

    也许故事开头的曲折注定了后续发展的蜿蜒和失控。

    “余敏——”

    当接人的黑色轿车停在民政局门口,蒋承泽忍不住对着余敏转身的背影张口。

    他其实很多话想说。

    过去的一年多像幻灯片一样播放,快速又精准地踩过他每一寸珍惜与怀念。

    他很后悔,却又觉得自己罪有应得——犹豫良久,最后吐出一句:“要一起吃顿饭吗?”

    “散伙饭?”

    余敏转过头来看他,眼中浮出隐约的嘲讽,然后摇头:“不用了吧。年底了,你的时间应该很宝贵。”

    蒋承泽想反驳,再忙也不至于一顿饭的时候都没有。

    可从前种种——

    这话他实在没有底气开口。

    念头转了几转,蒋承泽始终没找到合适的说辞,只能在哑然的沉默中,眼睁睁看着余敏乘车离去。

    世上要是有后悔药就好了。

    文件桌上摊放着签署好的日常工作方案,蒋承泽的目光落在自己签名上,忍不住又回忆民政局时的情形。

    余敏修长纤细的手指,落于登记人处的签名干脆利落,对这段婚姻没有一点惋惜与留恋。

    同样干脆的还有还有她和他之间的消息框。

    沿着显示条栏往上,全是他单方面的消息:问她给他煲汤的秘方,问睡衣在哪家店定制,问所有可以搭讪的话题。

    她一个字也没有回复。

    离婚前,关于重新开始的种种期待仿佛自欺欺人的臆想。

    蒋承泽用力将消息栏拉到底部,忍不住从盘边的抽屉里掏出烟盒。

    结婚后,因为备孕,蒋承泽几乎把烟戒了。

    但自从余敏小产后,他又忍不住重新抽了起来,甚至比以前更甚——

    他动作娴熟的从盒子内抽出一根,呷在嘴边,点燃。

    窒息的孤独充斥冰冷的房间。

    烟雾缭绕在眼底,他却仿佛还能清楚地看见余敏在那里——在书桌对面,在卧室床头,在沙发边上……

    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