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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朱瞻基最难忍受的事。他同样清楚,一个上位者要办好事,首先要用好人:空有忠心的庸才是没用的,给这种人权力可能除了同流合污尸位素餐干不成一点像样的事;当然有能耐却不忠的也不能用、只能杀。要用就用两者具备的人才,通过合理的权谋制度安排妥当,方能有效完成自己的决策。 但真正有天份资质的人毕竟是少数,更何况需要发掘。所以朱瞻基对于失去张宁一个人就感觉不怎么高兴;还有宦官王狗儿,朱瞻基觉得这个宦官很识大体很能派得上用场,不像眼前这个海涛,无论海涛和自己关系渊源多深,在自己眼里始终是烂泥扶不上墙,担不起大事……给海涛太大权力,可能造成很多负面效果。 其实皇祖父驾崩的疑点很不严密,关键是只有胡瀅一个人说,真伪难辨。欺君之罪说得严重,胆敢蒙蔽天子的人,古往今来还少吗? 但似真似假的猜疑也会让朱瞻基感情上过不去,毕竟皇祖父是他最崇拜尊敬的人。 这时朱瞻基微微一侧头,海涛便急忙弯着腰俯身下来作洗耳恭听状,朱瞻基便问:“张宁是个举人,却能得到杨士奇的推荐到南京迎驾,他和杨士奇有什么关系?” 海涛不敢胡说,只好如实道:“杨阁老有个养女叫罗幺娘,她是杨阁老继父之孙女。听说罗幺娘和张宁订过婚约,因此张宁算得上是杨阁老的准女婿。” 朱瞻基点点头,心道:原来是这样,哪怕张宁确是建文遗臣之后,也不能抓他,到时候只有让他赋闲过个清闲日子;已经可能要失去张宁和王狗儿,眼下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失去杨士奇。 这时有宦官进来请旨用膳,朱瞻基先打发了,沉吟一会便对海涛说道:“你明天出宫一趟,密见张宁,告诉他胡瀅说的那灰粉之事。” 海涛愣了愣,片刻反应过来急忙先应答接旨,他一时真没想通皇爷此举的动机。 …… 这阵子张宁真是和太监结上缘了,前两天王振找了两次,此时又见到了大宦官海涛。王振还因为是老乡的关系,海涛又是怎么惦记上自己的? 张宁请他入客厅,屏退左右再说,执礼甚是周全……吗的,实在是得罪不起的主啊。 在王振的描述里,海涛是个一门心思搞阴谋诡计又jian又滑的小人;但忽然见到了真身,却发现海涛竟然长得慈眉善目,年纪看起来比王狗儿还大,头发眉毛都快白完了,面相方正不像是那贼眉鼠眼之辈。 “无事不登三宝殿,咱家就直说吧。”海涛丝毫没有要搞什么阴谋诡计的做派,语气之间反倒像谈正事一样,“张主事的老上峰胡瀅最近有件事密奏了皇爷,说的是前年他北上欲见太宗的事儿。当时胡瀅发现了一种粉末,有特别的味儿、可太淡一般闻不出来,是他的人从巫山带回来的;然后胡瀅去灵帐哭拜之际,竟在帐中闻到了这种气味。” 张宁急忙说道:“这种事和我说不好吧?与我又有何干?海公公的意思……” 海涛那种慈祥的脸忽然露出一丝阴阴的笑意:“张主事,你在琢磨琢磨,竟是何干?” 海涛说完事儿就走,也不解释。张宁被弄了一头雾水,就算海涛临走前不叫他琢磨琢磨,遇上这种事也肯定要忍不住想个所以然吧? 最纳闷的是这个大宦官没事来和自己说一通话是什么意思,动机是什么?王振当初找着密谈倒也很明白,他们就是想要自己帮个忙、结成同盟;海涛呢?难道是专门来说假消息误导人……这个推论不对,海涛绝对想不到王振会和自己私下来往,王振只是王狗儿手下的一个小角色而已;不知内情的人,把王振和张宁联系到一起就太牵强了,几乎是想不到的。 张宁一时琢磨不出海涛的意思……但他忽然想起了王振求的事儿,这不是人家送上门的消息!要不要告诉王振? 他内心确实是不想和内廷宦官有什么来往,因为这本身就是被统治者所不允许的。明朝一开始总结历史教训禁止宦官及后宫干政,后来发现没有内廷制约外廷不行,不得已用宦官……饶是如此,宦官体系机构和外朝完全独立,明文禁止宦官不得担任任何文武官员的职务,分得那么清楚是为什么?如果外臣想和宦官结盟,通常情况下不是找抽么! 可是那消息就送到了面前,突然就对张宁产生了莫大的诱惑。王振的话重新被想起,此人长得怪但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平白被人阴、谁他吗能痛快?而且这段时间皇帝不断召集人开御前会议,有几个年轻品级低被皇帝看上的官员都参见了,独独没有张宁自己,种种迹象表明张鹤那道折子确实被人暗地里捅到了新皇面前……外臣上书在权力圈里很难保密,张鹤就是个例子,这种事多半都是宦官干的。 前几天情绪沮丧张宁想得淡,可那是没法子的想法,如果真有机会,人活一辈子谁不想有一点作为?连江南才子苏良臣浪迹江湖都不忘建功立业,何况张宁还当着官……可是一旦主动和王狗儿他们来往,必定又牵扯到权力斗争之中,所以张宁一时间有些徘徊。 自己是想干正事的,有多少能耐就办好多大的正事,不羡慕名垂千古光宗耀祖,只想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想不折手段争权夺利。人活一张嘴、一身衣、一张床足也,有些浮华的东西,张宁确实不怎么看重。 可是,想干事不牵扯权力斗争,现实吗?或许这就是国情,可能还不止一个国家的国情。 他在内院洞门口乱走,有点失神落魄一样。徐文君进来看到,就问:“刚才那个人是道士?” “哪点像道士?”张宁随口道。徐文君嘀咕道:“头发都白了,还以为是得道道士……东家遇到了什么难事?” 就在这时小妹正好听见了,便带着笑容看向张宁道:“什么难事在哥哥面前都不算难事,哥哥像山一样。”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非常好看,就像月初皎洁的月亮。张宁看到她,心情也柔软下来,同时在张小妹这样的女孩儿面前忍不住会产生一种大男子情绪,好像自己无所不能,能完全保护她、能让她活得开心。 自己不能是个遇事手足无措的人,大家都指靠我活得好呢。张宁便转头回答徐文君的话:“也不算什么事,我自有办法。” 百零五章无解的制约 摆在朱瞻基政权面前的首要大事是汉王等藩王的威胁,现在权力中心采取的是“欲擒故纵”的策略,朱瞻基与几位心腹大臣商量后将两位叔父的禄米增为二万石。汉王上表祝贺侄儿登基,又趁机提出的要求,朱瞻基无不满足他,还在朝廷上说:“皇祖父曾对父亲说过,二叔怀有夺位之心,应该注意防备。但是父亲待他极为宽厚,现在从汉王所上的奏疏来看,如果真是出于诚意,便是已经改过从善,不能不顺从他。” …… 张宁却完全被排斥到了这些大事之外,无关品级的问题,比如于谦只有七品也多少参与了的。现在这种情况,和当初在南京迎驾时被准许出谋划策完全不同了,张宁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默默无闻干着闲职的状态,上面的事几乎与自己无关。 其实朱瞻基并没有忘记他,只是不愿意再让他参与国家机要,而另有考虑。 上回皇帝派宦官海涛说事儿,就是为了让胡、张二人之间无法结成一体。由于张宁的身世和建文遗臣的关系有疑,胡瀅的密奏重新挑起了新皇对建文遗臣的戒心,对张宁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