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卿卿吾夫,见字如晤【秋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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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玉读了公庭芝的信后,良久不言,把信又装进了信封里,在指尖的紫色火焰之中焚为齑粉。她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公庭芝字字恳切,直言是怎么爱上自己的。可那些事情经由别人的笔呈现出来,十分不真切,像是隔雾看花,水中望月一般缥缈。 姒玉不由得感慨:我真的有那么好吗?他信里说的是我吗? 权衡再三,她终于打定了主意,对着虚空自嘲般地笑笑。打动她的并不是公庭芝那同窗期间的深情,而是他对公庭家权利的分析。 既然他如此清醒,还能饱受相思之苦,那就成全他吧。 母亲一定会同意的,可是,怎么跟陵玉哥哥说呢? 姒玉刚焚了一封信,就铺陈纸笔开始另写书信了。 一封给母亲,一封给陵玉哥哥。 驿站的信使快马加鞭,一路风尘,十日后终于抵达了千机城城主府。 秋氏城主府的女使看到信封上姒玉的私印,即刻就送到了秋家主的书房中。 秋陵玉一进书房,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母亲,她恭敬地立在祖母身后,微微测过头看了一眼他。 秋陵玉的祖母秋家主年过一百,按照地字娲神血脉换算,早已过了凡人的花甲之年,但是她除了脸上些许的细纹和鬓边的几缕灰白,其余仍似青年。她穿着杏色锦袍,腰间佩戴着千机城的城徽——裁天尺。 看到秋陵玉进来,秋家主眼中满是赞许欣慰,慈祥道:“自从你接手了府中事物,管理有方,持家有度,这两年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啊,不愧是我的嫡长孙,就连千机城的机巧之术,你也能融会贯通,我真有点不舍得你成亲了。” 秋陵玉垂首,谦让道:“是祖母祖父教养的好,我不过是班门弄斧,不成气候。” “玉儿,你没有辜负秋家对你的悉心教导。成为姒家的正君,就意味着你是这岛上最尊贵的四个家族的男主人之一,这对秋家,对千机城至关重要。”秋家主话锋一转,“但是能成为姒家正君的候选人众多,当中有门第更显赫的姚家,和姒家关系更亲近的公庭家,富可敌国的温家,为什么最终选了秋家呢?你想过没有?” 秋陵玉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并不是沉迷男女之情的人,虽然这门亲事也遂了自己的心愿,但他从未忘记过这是家族联姻。毕竟他们的婚事,最终还是各自的家主决定的。 “孙儿想过。” “我们秋家祖先原本是建造圣子峰娲神殿的工匠,因为得到姒家祖先的赏识才能逐步挤进世家贵族之列。这千年间,秋家苦心钻研机关奇门,好在有家学渊源,终于凭借机巧之术在姒家领地上博了些名气。但是论实力,我们一没有四大家族的军权,二没有温家的海港,三没有公庭家的传家秘术。玉儿,你明白吗?” 秋陵玉思忖一瞬,声音缓缓:“姒家就是看中了我们实力不强。” “没错。”祖母看他的眼神一向的慈爱,现在更是带了几分欣喜。“因为姒家本身足够显赫和富有,所以正君不需要出身多显赫的大家族,倒不如说姒家反而避讳从这样的家族里选正君。因为谁当了姒家的正君,谁就能管理半个乐安城。” 乐安城,姒家主城,家主和一众家眷居住的繁华古都,北靠落英山天险,东临碧江深水,往南是亲近姒家的南部军,易守难攻,积累了千年财富和气度。而家主也就是城主大人,她的正君,掌管着半城的内务,这是其他寻常贵族的正君接触不到的权力中心。 “玉儿,过了今年九月,你就不只是秋陵玉了,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秋家的教养,和姒家的气度。” “孙儿明白。” 看着孙子颀长俊美,直挺玉树的身姿,秋家主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信件,“这是姒玉少主给你的信件,你现在就拆开看看吧。” 秋陵玉接过信件,手指飞快地拆开了信封。 【卿卿吾夫,见字如晤。阔别两年,虽有书信往来,仍是神思难忘。近日木香花开,玉雪清芬,不及你俊才皎皎……】 秋家主和秋母见秋陵玉脸上透着罕见的温柔绯色,都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但接着秋陵玉脸上的薄红就褪去了,转而带上了冷漠和惆怅。 “咳……信上有何要事?”秋母殷切上前。 秋陵玉将信收起来,淡然回答:“姒玉,要纳公庭芝,为侧侍。” 短短一句话分了三段才说完,秋家主看出来自己孙儿伤心了,忙宽慰:“女子三夫四侍人之常情,何况她是四大女姓出身的天字血脉,为了家族繁衍势必要广纳侧侍。你成亲后早晚要面对这一天,但她在婚前就写信告知你,足见对你的看重。” 秋母不满道:“怪道公庭家二少爷年岁不小却一直没有订婚的消息,原来是想和陵玉抢!” 秋家主目光一沉,喝道:“玉儿是堂堂正君,谁能和他抢?”说罢她握着秋陵玉的手,微微用力,“就算姒玉少主以后跟她母亲一样纳了八个侧侍,你也得稳得住。” 秋陵玉看着祖母的手,那只手和脸一样不太年轻了,但是温热有力,带着一城之主的威严。他张开干涩的唇,又恢复成了刚进门的样子。 “祖母多虑了,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埋怨嫉妒。诚如祖母所说,姒玉少主对我十分看重,我一定牢牢抓紧。”秋陵玉声音清朗如玉,态度谦和庄重,果然没有了刚才冷若冰霜的气场。 秋家主深深看了他一眼,“本来你现在的年纪早就应该开始婚前教导了,但是你未来的妻主特意书信一封,敬告我们不可让你过分学习此事。我要不是亲眼看的这封信,都不敢相信会有女子这么照顾自己未婚夫。” 秋陵玉攥着手心的信,沉默不语。 “好了,你们年轻人的私事,我们也没兴趣打听。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事,你那几个表弟年岁也不小了,正是通人事的时候。尤其是水溟,虽然比你还小两岁,但是稳重和顺很懂规矩,你既然不用接受婚前教导,就让他为你分忧吧。” 秋陵玉看着秋家主。 看出了嫡孙的无声反抗,秋家主柔声劝道:“都是秋家的孩子,你们荣辱一体。” 秋陵玉从祖母手中抽出手,躬身执礼,“一切听祖母的。” 秋母看着秋陵玉弯下的脊梁,终究是没能开口。 秋信刚走到月下斋门口,就听到箭矢破空之声,一道银光飒沓钉在了园中的树上。他一惊,害怕少爷正在发火,缩在墙边不敢进去。 一名八九岁的小童子跑到树边,使出吃奶的劲也拔不下来,连忙高喊:“少爷好厉害,离这么远还能射得这么深,根本拔不动。” 秋信绕到树前头,看到秋陵玉正端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前几天刚改良的袖弩。他小心观察,发现秋陵玉一如既往,脸上没什么表情,衣服也没一丝褶皱。于是他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秋陵玉身边。 “回少爷,表少爷已经搬到旁边的意闲庭了。”秋信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毯。 秋陵玉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又吩咐:“从我库房里挑两样珍品送过去吧。” 秋信为主子心酸,心疼地说:“何必呢少爷,您就是什么都不送,意闲庭那边还不是得巴结着你。” 院子里几个人一齐用力,终于把树上的箭矢拔了下来。秋陵玉让他们都退下了,手里依然端着那只小巧的袖弩。他耗费了两个月时间,才改进成功这可上满六枝袖箭、一口气六连发的袖弩。 他摸着悬刀,风轻云淡,“这是送给祖母看的。” 秋信忍不住嘟囔:“家主大人真是的,明知道姒玉少主看重您,还选什么陪嫁媵侍,一点也不心疼您。” “祖母正是心疼我才这样。” 见秋信仍是不解,秋陵玉耐心解释:“公庭芝大族出身,他若是有了女儿势必会威胁到秋家的地位。而像他这样的侧侍以后绝不会少。祖母正是怕我在姒家过得不好,才为我选了陪嫁媵侍。将来若是媵侍有了女儿,就等于我也有了女儿。 “何况这个风俗传承已久,现在很多家族都是如此行事,无需愤慨。你要是一心为主,不如多替我去意闲庭看望一下。” 秋信点头应许,“那我这就去库房挑两个少爷您不喜欢的珍品。”他后退一步,无意间瞄到了少爷腰间的玉佩穗子有些毛躁了。 明明早上佩戴的时候还好好的。 秋信走了,寂静像潮水一样涌进了房间。秋陵玉摩挲着玉佩穗子,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乱了。 月下斋里一向很安静,没有他的吩咐没人敢疾步喧哗。隔着一条路就是意闲庭,从今天晚上开始曾叔就会提着灯笼经过月下斋门口拐到那里。 灯笼上坠着声音细哑的小铜铃,在万籁俱静的夜里像虫鸣一样不起眼。但是虫子鸣叫是为了寻得配偶,这个铃声呢?是为了告诉意闲庭里的人,将来要在床上好好伺候妻主,早日生下孩子吗? 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捻得玉佩穗子忽然散开,毛躁的丝线落在衣摆上。 秋陵玉一顿,起身回卧房换佩饰。他打开箱子,里面码放着无数腰间坠饰,香囊、扇坠、宫绦、玉环……他的目光落在了正中间银光闪烁的圆形铃铛上。 这是他亲手打造的同心铃,姒玉一只,他一只,纵是相隔千里,也能铃随意动。这几天忙着改造袖弩,怕把它弄脏了就收起来了。 秋陵玉挑了一根青色宫绦,穿着同心铃系在了腰带上。 似乎是心有灵犀,同心铃这时候响了。“叮铃叮铃”的声音,让秋陵玉的脸顷刻鲜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