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下山(无)
“……饿。” 盘旋而下的曲折山路,陈砚清肩上背着竹筐走在前面,银砂委屈巴巴扯着他的衣角,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陈砚清抚了抚额头的薄汗,这满满一筐重量对他来说有些超负荷,但是为了防止银砂路上偷吃,也没有其他办法。 他们二人从茯神堂动身,距今已有三日。人面鸟本身自带灵力,可以满足银砂进食需求。 只不过她一天至少要吃五顿,这大大超过了预期。原本计划三月有余,现在按她这个食量来计算,可能撑不过一个月。 “我好饿啊啊啊——” 银砂抱住他一只手臂,撒泼似的在他衣袖上啃咬,拖着他不让他走。 陈砚清心中无奈,索性当听不见,兀自向前行进。 银砂见没有效果,便在他身前身后围着转,甚至抓住竹筐一角,试图将它捏碎。 “不许。”陈砚清及时察觉,轻轻拂开她的手。 “……” 银砂无形的耳朵顿时耷拉下来,听话地收回手,两颊气鼓鼓的,跟在他身后垂头丧气地挪动。 见不得她这副模样,陈砚清心一软,最终还是给她吃了一只。 “嘿嘿,”银砂一边狼吞虎咽地撕咬,一边满足地咧开嘴,“你真好。” 陈砚清低头望她,抬手宠溺地揉揉她头顶,眼神无奈地笑了笑。 赶路几日,他们终于抵达了巽山脚下,即将踏出玄微门地界。 陈砚清回头,望向远远层峦耸立,云雾缭绕的天极峰。 他生活在这里几百年,当过执事弟子,任过掌门,最后成为炉鼎。如今将要离开此地,回想过去的经历,竟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过去了这么久,陈砚清对于从前的许多事,已经记不清了,但唯有成为炉鼎后这一百年的记忆,如同烙印在他脑海里一样,每一年每一天,都无比的清晰。 即便如今他已经脱离那般境地,可那些记忆宛若淬了毒,仍然会化为梦魇,在每个夜晚反复折磨着他。 过去他最接受不了的事,而今对他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他似乎离曾经自己憧憬的模样越来越远了。 “~” 银砂吃饱之后,显然十分开心,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她蹦蹦跳跳地拉着陈砚清,像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一样,对路边的每一株花草石木,都抱有平等的强烈好奇心。一双皎白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十分灵动。 除此之外,她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到了陈砚清身上。 脚下赶路,两只手也不闲着,在他身上到处拨弄,时不时扯扯他丝滑的长发,撩撩他的宽大的衣袖。 陈砚清默许她这般做派,任由她对自己动手动脚。只有偶尔被扯痛的时候才会皱一下眉,却并不会多说什么。 银砂盯上了他腰间的衣带,两根细长的玉绸系在腰侧,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如同随风飘摇的柳枝,修长柔软,隐约勾勒出的纤瘦的腰肢,引出更多遐想。 她的目光像被拴住似的,移不开眼,片刻后,伸手将绳结扯开。 “唔……?!” 霜色的外袍顿时松弛下来,露出一部分白色的中衣。白皙的胸膛在布料覆盖下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向中探索。 陈砚清本以为是意外,于是默默系上衣带。转头便对上她那双眼睛,亮晶晶,闪着狡黠的光芒。 “……别闹。” 他按下银砂持续不安分的手,强装作严肃的样子,对她摇摇头。 银砂悻悻地缩回手,看似老实下来,忽然间趁他不注意,将他衣带整条扯了出来。 层叠的衣襟随之松动,雪白的皮肤显露出来,在日光照耀下,似玉一般通透细腻。 失去腰带的固定,下裳也松松垮垮地挂于腰际,仿佛再向前走一步,身上的衣服就会全部脱落。 “……” 陈砚清停下脚步,闭了闭眼,无奈叹气。 银砂恶作剧得逞,扯着他衣角躲在他身后,抿唇偷偷笑起来。 陈砚清并没有像先前一样再系好衣带,而是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 “……要做吗?” 银砂一愣,随即重重点头:“嗯!” …… “哈啊……呃,哈……” 林间山路,茂密的树丛里,陈砚清倒在地上,两条长腿敞开,小腹轻微抽搐,已经被草得合不拢腿。 身下两只roudong被灌得很满,嫣红的媚rou松软地向外翻出,多余的jingye从xue口缓缓流出,顺着臀缝,黏稠地沾染在揉作一团的衣物上。 他微仰着头喘息,修长的脖颈覆了一层薄汗,皮肤莹白温润,凌乱的长发墨线一般缠绕,发丝边缘透出一丝金色的微光。 柔和的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身体上洒下点点光斑,衬得印在皮肤上的红痕更加明显。 “啾……” 银砂正趴在他身上吃奶,将一侧rufang整个含住,撑得两颊圆圆,双眼舒服地眯成一条缝,满足的样子像只白色小猫。 “……” 陈砚清半阖着眼,浑身上下只剩喘息的力气。睫毛投下光影,宛若微微颤动的蝶翼。 他缓了很久,终于艰难地抬起手,指尖颤抖,轻轻抚过银砂肩头的伤口。 “还……疼吗?” 可能是占用躯壳已死的原因,银砂受伤并不会恢复。 先前在地宫受的伤,至今肩膀还有深深的凹痕,被啃秃的手指也还维持着刚受伤的样子。 虽然不会流血,但即便过了这么久,仍然没有愈合的迹象。 尽管银砂看起来并不受影响,可陈砚清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这副躯体承受能力有限,如果有一天撑过了承载极限又会如何? 他不知道,银砂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数,如同摸着石头过河。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失去银砂,因此,只要有一丁点风险,他都会格外在意。 “……” 沉默良久,陈砚清深深叹了口气,像抚摸小动物一样,温柔轻抚怀中少女毛绒绒的发顶。 柔软的长发穿过指缝,带来凉丝丝的触感。他指尖颤了颤,随即攥紧手掌,似乎是要将她彻底留住一样。 太阳渐渐落下,最后一缕日光消失,黑暗如同浓墨,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林中疏影交叠,冷风掠过,风中隐约传来野兽的长嚎。纷繁的叶片击打,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响。 玄微门乃一方灵水宝地,能上山的邪物少之又少。正因如此,自他们下山以来,越接近巽山山底,所见魔物凶兽越多。 陈砚清倒是习惯了,银砂在战斗方面一向值得信赖,并且她不需要睡觉,相当于全天候护卫,完全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凉风四起,带来一丝透骨的寒意,空气中沾染了潮湿的味道。 估摸着是要下雨,陈砚清寻了棵较为低矮的粗壮槐树,繁茂枝叶层层遮蔽,刚好够他们两人避雨。 “今日便在此落脚吧。” 陈砚清简单检查了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异样,便招呼银砂过来。 然而银砂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眨着空茫的两只眼睛,死死盯住一个方向。 陈砚清顿觉异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所见之处皆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银砂状态明显不对劲,恐怕有什么东西是他察觉不到的,于是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气氛是诡异的安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下一秒就要爆发。 “——!” 刹那间,一道幽怨的嚎叫声刺破空气,几乎在耳畔响起,渗得人头皮发麻。 陈砚清瞬间警惕起来,似乎在那团漆黑不可见的黑暗中,隐藏着无数虎视眈眈狼群,想要将他们分食殆尽。 “是血……血的味道……” 银砂嗅了嗅,眼神顿时一亮,给了他一个出其不意的答案。 “有人!” 有人? 陈砚清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声猛兽的低吼打断他的思绪,紧接着便是一道巨响,几乎与惨叫声同时响起—— “啊啊啊啊——” 苍老的惨叫声,嘶哑绝望,充满恐惧的哭腔。 老者正与一只猛兽死死纠缠,瘦小的身躯和半人高的巨大黑狼形成对比,单方面地被它碾压。 黑狼双眼猩红,喉咙深处发出恶狠狠的低吼,似乎是只被狼群抛弃的老狼,为了一口rou,颇有拼了命的架势。 它紧紧咬住老人的右腿,尖利的牙齿深深嵌进腿rou,碾磨着脆弱的腿骨。 腥臭的涎液顺着伤口浸润,一只前爪踩在老者腹部,昂着头反复撕扯。 鲜血瞬间喷溅崩出,如同开了闸一般,打湿了地上的泥土,以及黑狼的鬃毛。 腿骨连接处爆发出撕裂的剧痛,耳边仿佛能听见皮rou崩开的声音,一侧下肢即将离开这个身体。 “啊啊啊啊啊——” 老者迸发出激烈的惨叫,嘶哑的喉咙扯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他拼命扭动身躯想要脱离,然而剧痛失血让他无力活动,迟迟无法挣脱。 ! 就在绝望之际,黑狼刹那间弹起,全身鬃毛直竖,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哆嗦,松开了老者的腿。 “呜……” 黑狼虎视眈眈盯着前方的黑暗,摆出防御的姿态,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甚至连胡须都在颤抖。 它不断呜咽着,踉跄着向后退去,直至强壮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 下一秒,银砂从树后探出半个头。 “啊,有人!”她望了望四周,注意到倒在地上的老者,“不对,有尸体!” 她蠢蠢欲动舔了舔嘴唇,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向着那边跑去。 “不可,银砂!”陈砚清及时出声制止。 银砂立刻停下脚步,略有不满地瘪了瘪嘴,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了。 凉风袭来,有冰凉的雨水落下,淅淅沥沥,打在繁密的枝叶上。 老者身形瘦弱,一头白发蓬乱稀疏,麻布衣裳裹满了了泥土和血。右腿上方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正不断向外冒出鲜血。 他脸色惨白,一动不动躺在草丛里,像死了一样。 陈砚清蹲下身仔细查看,指尖按压他脖子,感受到微弱的跳动,似乎还残存一口气。 于是他立即采取措施,为老者包扎止血,并且尝试将人唤醒。 找不到合适的布料,便脱下外袍,娴熟地将其撕成一根根布条,作为绷带使用。 “你在干嘛?”银砂站在距离二人一步远的地方,伸长脖子,满脸好奇。 “他受了伤,我需要帮他止血,否则他可能会死。”陈砚清耐心地解释道,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黑狼撕咬留下不规则的撕裂伤,鲜红的皮rou外翻着,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 陈砚清将绷带紧紧缠在在伤处上方,施加压力,尽力阻止大量失血。 银砂望着他稍显吃力的动作,甚是不解:“为什么要帮他?你认识他吗?” 陈砚清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声音微沉地答道:“……不认识。” 银砂继续问:“哦。那为什么要救他?” “我……”陈砚清语塞,一时答不上来,不知如何同她解释见死不救这个概念。 索性话锋一转,反问道:“你我初见时,也并不相识,你却为何唯独没有杀我?” 银砂想也不想便答道:“我不杀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呀,你也喜欢他吗?” 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清澈的眼神染上一丝不悦,往老者所在的地方挪动了一步。 “这,不是……” 对话内容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偏离,陈砚清连忙否认,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啊!” 忽然,地上的老者惊叫起来,浑浊的双眼中,方才渗透的惊恐还未褪去。 见面前是一个美若冠玉的清俊男子,情绪这才稍稍平定了些许。 “公子……我……” 老者气若游丝,颤抖着惨白干瘪的双唇,哆哆嗦嗦,拼尽全力蹦出几个单字。 “……我家……村……山脚,西北……拜托……” 话还没说完,他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