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痛不痛
30、痛不痛
卞鸿陞收到郝丞下属的传话后,二话不说地直接将东门的最高指挥权转让给异能者的公会会长许岘。 能够镇压J市基地大多异能者的公会会长许岘,并非是以实力碾压众人,他的角色某种程度与基地长王政城雷同,公事公办且明事理的态度,理应让大多数人认同许岘担任公会会长一职,更甚许岘在面对下属的质疑,亦或是意见分歧时的提议时,他总能退一步衡量利益与弊端。 好比此时此刻,当许岘同样得知正门处在一级警戒后,他沉稳地对着卞鸿陞颔首表示知道,贊同卞鸿陞前去支援正门的打算。 “温昆,你同卞队前去支援正门。” 被许岘点名的温昆倒也不意外,拍了拍身后的队员示意替补一下位置,他才顶着一身过分潇洒的衣着来到许岘的右手边。 相较于仍旧身着一袭三件套正装的卞鸿陞,已经脱下扰人的西装外套,温坤敞开领口的白衬衫是若隐若现的半胛刺青,战术背带勾勒出他扎实的胸肌,半捲起的衣袖同样使用袖带固定,手臂上毫不避讳的纹身再次提醒旁人,早在末世前他是以什麽谋生,不过如今大家都小命不保的状态,又有何人会去在乎他早前是哪个帮派组织的成员。 温昆大抵能猜测出会长对他下达前去正门的原因,毕竟稍早的会议不是没提及到,此次基地长并不属意让卞鸿陞再继续以身犯险,再说了,在正门正守的郝丞是什麽样的性子,他用膝盖想想也能摸个清楚,套用郝丞那颗单细胞的肌rou脑袋,定是情况超出预期的棘手,不然郝丞绝不可能派人请卞鸿陞过去。 “卞队,温昆就麻烦你了。” 卞鸿陞点头表示明白。 “切记别逞强。”许岘不大不小的声量在温昆转身随卞鸿陞离去时脱口而出,有种长辈看向晚辈的既视感。 温昆倒也没有煽情地再说些什麽,只是朝后方挥挥手。 在两人赶往正门的期间,若非知晓基地尚未沦陷,这条平日里总是人来人往的廊道,此刻竟是异常地幽静。 “卞鸿陞,等这次丧尸潮挺过,咱们三还真要好好坐下来喝一杯。”温昆这人性格就是如此简单明暸,他不喜弯弯绕绕。 身为J市基地排行第三顺位的异能者,又是公会会长的左右手,温昆某种程度是很难与隶属军方的郝丞、卞鸿陞有什麽友好关係,即便三人没什麽过节,却因为彼此的阵营有诸多的顾虑,毕竟总是会一些有心人士拿来做文章膈应他们。 “不过,以郝丞那傢伙的性子,肯定不会让你碰半滴酒。” 卞鸿陞异能使用过度的副作用导致他极近眼盲的窘境,紧急的情况下他强忍着细微光线的侵害,眼球周边的灼热感令眼框不自觉地溢出雨点大的泪珠,但是灭紫色的眼眸却未曾失焦,直勾勾地盯紧廊道的尽头。 若非末世致使,卞鸿陞这位在政坛上声势大旺的新星,又怎麽可能与温昆这类人有所接触。 切勿被卞鸿陞这副温润皮囊所矇骗,要在鱼龙混杂的大染缸里生存,且要能脱颖而出被高层器重,又能将檯面上与下处理的托贴,如此这般环境下卞鸿陞怎麽可能只是表面上所呈现的道貌岸然,当然他也绝对不是会轻易鄙夷他人,他只是比起常人在更加地注重他将得到的利益多寡。 好比现在,卞鸿陞拖着这具满是副作用的病弱身体,前去战况激烈的正门,仅因为他很看重J市基地,他是个极具有责任心的市民,他是个愿意为人民牺牲的国家议员??? 怎麽可能。 卞鸿陞隐匿在镜片下的眸子异常地幽森,目前他还需要J市基地继续屹立不摇地耸立在这尸横遍野的末世里,而他如此坚持的原因也异常简单——他渴望活下去的野心尚未灭却。 他绝不会把自己定义为城府深,他只会形容自己是个懂得潜伏,伪装的利己主义者;透过成为基地栋樑的首位异能者,展现为基地能牺牲自身的大义,卞鸿陞耗费不少精力才有现今在基地内的位置,不光是大部队队长的头衔,亦或是在基地长王政城那得到的特殊待遇,全都只为得能完全修復这具残弱的身体。 拥有人类最强堡垒之称的J市基地,根本无需任何的宣传,便会有大批生存者慕名而来,其中包含形形色色的异能者们,而对此卞鸿陞坚信一个道理,为了适应残酷的末日,人们觉醒的异能里,绝对会有能治癒一切病痛的特殊异能,他只需在找到这位异能者前,确保基地的安危便可以了。 与此同时,有基地长王政城将他视为自己人后,卞鸿陞便能理应得到诸多的关照,不单是王政城从首都打听是否有更高阶的治癒系异能者,或是治癒型的特殊系异能者,以及首都发给各个基地高层的一些信息与情报,举例来说,研究室目前对于防疫病毒的药剂开发进行到第几个阶段,亦或是异能者的类别与特性有什麽样新的发现等等。 不过,任谁今日站在卞鸿陞的立场,肯定都会觉得以良好素质的身体作为代价,交换以上的情报,显得本末倒置,得不偿失。但,前提是卞鸿陞承受异能副作用属实。 这便是卞鸿陞取巧的伪装,为了得到王政城这类人的怜悯心,他将自己副作用的病症放大化,对外宣称几乎失明,内脏功能受损,感官迟缓等等,实际上他顶多只有使用异能过后的三至四小时内,会有五感退化的副作用。 但这仅只是使用异能的副作用,身为暗系异能者的卞鸿陞,也能归类在特殊异能者的范畴里。 任何异能者都会有所谓的“一种副作用”,但是卞鸿陞他有诸多种,好比说“使用异能过后的副作用”,“使用百分之几的异能后的副作用”,以及“身为暗系异能者本身携带的副作用”,也因此卞鸿陞极力需要一位治癒系异能者在自己身旁,且普通的治癒系还无法治疗他,必须是异能强大能盖过他暗系侵蚀能力的治癒型异能者。 以卞鸿陞的智商再加上他职位上的特权,他很快就得知自己的身体正被暗系异能吞噬着,目前症状尚且还不显着,但在过个一至二年,他的身体大概也就真对应上他对基地长、郝丞等人的说词,货真价实的五感缺失,连结身体各个部位的神经会呈现失灵,内脏濒临坏死等等。 他只有两年不到的时间,必须找到能治疗他的异能者,缓解或是根除异能带给他的侵蚀作用。 在此之前,他需要J市基地,需要J市基地身后带给他的利益。 卞鸿陞在极短的三秒钟内,再次笃定自己捍卫基地的初衷,他绝非圣人,也非正气凛然,不过他一直维持在不违背道德的底线前,即便到了人吃人的残酷社会里,他依然秉持着自己的一套原则。 “要看是什麽样的酒?”卞鸿陞夹带幽默地回话道。 “若是那罐尘封近百年的原汁白兰地,我定然会义不容辞地应下温先生的邀约。”这麽一句明晃晃的讥讽,被像卞鸿陞这种温文儒雅,给人一种书生气质的人说出口时,瞬间让听者诧异是否自己真该检讨一下,反倒不会去怪罪卞鸿陞无理的言词。 温昆一脸你怎麽会知道我有这东西,随后又有些震惊做事总是流露一股西方绅士风度的卞鸿陞,原来也懂得幽默风趣。 “怪就怪你没让许会长喝上一口。” “许会长可免费帮你在整个基地里做宣传了。”想想当初公会会长许岘在会议厅里感叹的神情,卞鸿陞当下真是有讶异于,难得像许岘会长一位做事大器度的长辈会有如此斤斤计较的时候。 “??行,等处理完,我就把这压箱宝拿出来。”温昆咬着牙应下,心里早就不知道咒多少回许岘这老爷子。 许是两人间的对话有些欢快,更加凸显下一秒他们走出廊道时所瞧见的场面,以及震耳欲聋的警报器迴盪在整个基地里所呈现的震撼。 一片黑压压的浪潮吞噬他们所熟悉的生活圈,浓厚的血腥气瀰漫在他们的鼻尖,放眼望去无不是令人绝望的屠杀,普通人对于闯入的掠食者根本毫无抵抗能力,响彻云霄的哭喊与哀嚎终将遏止在它们无情的獠牙下,泼漆般潇洒的血渍挥落在基地的各个隅角,转瞬间人类所谓的最强堡垒也不敌末世的摧残。 庆幸两人或多或少都见识过大场面,卞鸿陞二话不说地打开牆壁边上的闸门按钮,动用大部队队长的职权将通往基地中央的唯一走道与之隔绝,他没法确定基地东门是否有被攻破,但在明确清楚正门被突破后,他的决断便是尽可能地杜绝正门,以及整个基地外围圈普通人生活区域的侵害,毕竟能不进到还残存一丝希望的基地中心,便代表基地尚且有一线生机。 当厚重的闸门缓慢地放下时,位在三楼露天檯面上的二人也无可避免地成为众多丧尸的锁定目标,一双双猩红的眼球都十分有默契地直勾勾地盯紧近在眼前的猎物,无需三秒钟的反应弧长,它们迅速地越过漫长的梯间,本应该花费至少半分钟的路程,硬是在它们突变的体能下缩短成不到二十秒。 温昆对上这等场面也没法在淡然下去,一连好几个髒字挂在嘴边,好表达方才回过神后的惊愕,与目前亲眼所见的惊吓,不过他很快又拉回冷静的态度,从西装裤袋里取出束裤带,彷金属设计的雾黑釦环精巧地固定在左右腿的裤管上,虽然大多数是用在骑自行车防止裤管捲入车轮的情况,但或许是养成了某种习惯,温昆每回应战前都会套上它们,大概率也是种自我安抚的仪式,又或是类似于告知大脑准备绷紧每寸神经的暗示性行为。 “这目测应该至少有上百隻了吧。”温昆轻松的口气也不似在逞强,苦闷的表情倒像上班族在面对临时加班的窘迫。 倘若是普通人面朝此等惊骇的场景,肯定是心如死灰,绝望至极,但温昆可不一样,毕竟他是几乎能与卞鸿陞并列的特殊系异能者,当然在他有意为之的情况下,他极力掩盖自己的异能型态,这也是为何说到J市基地的一把手与二把手,大家最先想到的便是暗系异能的卞鸿陞,以及火系异能的郝丞。 单看温昆的异能,旁人会误以为他是位资质不错的水系异能者,无色无味的液体从他所身处的地面溢出,用不到两秒的时间,液体迅速地随着温昆的意识扩散至整个三楼阶梯,顿时涵盖的范围都被白烟所缭绕,本是向着两人如此显眼的活靶子奔来的丧尸群瞬间没了声,紧接着烟雾褪去,印入眼帘的是百座的丧尸冰凋,各种奇耙姿势应有尽有。 时间紧急,温昆可没闲情逸致坐下欣赏,他抬起左腿,很是俐落地用着加工过的金属鞋底,踹倒距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的丧尸冰凋。 犹如完美的骨牌效应,百座骇人的冰凋就这麽彻底瓦解,碎落成不可復原的冰渣。 “果然,每次看都很壮观。”卞鸿陞不疾不徐地阖上闸门开关的防尘盖,稀薄的氧气令他有些难受地蹙起眉心,不过很快周遭的环境又再次回归正常。 液态氮,液化后的氮气,在世界还没步入末日前,是活用在冷冻食品、铝铸、保存活体组织、低温研究等等的工业材料;凡是触碰到液化氮,约略两秒的时间长便会被它分解所有的水分子,令被液化氮包裹的物质急速冷冻,导致其物质脆化,反之若液态氮高于它的沸点?195.79(摄氏),呈现气态时,它将导致空气中的氧气量下降,致使生物体窒息身亡。 卞鸿陞并不意外温昆将其异能伪装成水系,毕竟除去对付丧尸外,温昆的异能也可轻而易举,无声无息地夺去活人的性命,不难想像被有心者发现后,首都那群高层定会费尽心力,无所不用其极地拉拢温昆,只为了将他收为己用,成为派系斗争中剷除竞争对手的一把利刃。 即使到末世,权力的拉扯战仍旧持续着,就好比他们此时此刻所面临的人为丧尸潮。 “你是在揶揄我吗?”温昆甩了甩鞋头上的冰渣。 “论壮观,谁能比得过你。” 回完话后,温昆再次将视线拉回源源不绝的丧尸群,慵懒地从战术背带的夹层取出一包烟,熟稔地敲了敲烟盒的边角,好让菸草能更加密集,别在点燃之际扫兴地掉落偷工减料的痕迹。 温昆一边从容地叼着烟,一边不费力地清扫络绎不绝的垃圾。 当他结束第三根烟时,他扭过头对身后的卞鸿陞示意差不多了吧,毕竟cao控他的异能也需要大量的精力,实在无法长时间连续性地施展。 “可以了。”卞鸿陞缓缓地睁开双眼,灭紫的瞳色在使用异能后褪色成斥染色调,黢黑的丝线彷彿天罗地网,佈满一整个前半部分的基地领土。 凡是任何一隻丧尸都无法挣脱既黏稠且自带腐蚀性的黑丝,仅要被黑丝缠上的生物体不需五秒的时间便会被抽乾养分,彻底丧失生命力,丧尸也不例外。 “这少说也有四五千的数量。”温昆先是赞赏般地鼓掌几声,而后环绕被黑丝固定在广场、街道上、屋顶上、路灯上,各种各样滑稽的丧尸模特。 温昆跟卞鸿陞两人都同为特殊系异能,他们各自都很清楚自身的底线与极限,即便他们拥有大范围毁灭性的能力,碍于异能的满足条件跟副作用的状态,他们根本不可能频繁地使用杀伤力如此之大的技能。 好比温昆刚才所使用的液态氮能力,要将液态氮控制在低于沸点的温度下,他必须将自己的身体浸泡在同样低温的情况,以至于类似方才冻住上百隻丧尸,并将它们集体脆化的这项技能,一日顶多也只能用四次。这个数字,是当初在训练室演练过的结论,超过五次,温昆的身体将会无法负荷,全身彻底冻伤坏死,即便让治癒系异能者治疗也没有用,他颈椎那模彷袖街上的刺青就是为了遮盖冻伤后暗沉的皮肤。 “不过还远远不够呢。”温昆不是在置疑卞鸿陞的能力,他理解卞鸿陞深怕异能波及到生还者,以至于卞鸿陞需要耗费更多精力及异能存量,他不需要特意观察,仅仅只是视线的馀角,卞鸿陞摀住口鼻的右手就沾染上大量逆流而上的血液,血液穿透过手缝,醒目地残留在磁砖地上。 温昆眺望楼下新的一波闻声聚集而来的丧尸,他烦躁地伸展一下筋骨,光靠他们两人要摆平将外头引来的丧尸群,以及基地内被咬伤而转换成丧尸的居民们,完全是无稽之谈,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想尽办法守住J市基地。 “卞队长!”一位身穿年纪尚且不到三十的军人欣喜地朝两人跑来,大概率是瞧见卞鸿陞专属的黑丝出现在上空,很快速地就寻获到卞鸿陞与温昆的身影,而军人的身后也尾随至少十至十五名的生还者。 “有时候我真想假装没看见。”温昆一直都是直来直往,有话直说的性子,相信任谁在危急之际,自己都有点难自保的情况下,还莫名其妙被迫背上几个拖油瓶,连带附赠后方至少四五十隻的丧尸。 “同意。”卞鸿陞抹去嘴角的血渍,退去以往儒雅的浅笑,从胸口的夹层取出帕子擦拭指缝间的血迹,别说他目前贫血的状态导致大脑有些缺氧,所以没法有逻辑性地思考,他怎麽可能观察不出来面前这位年轻军人的恶劣作为,如此高调地在满是丧尸的基地里高喊,立刻引起大批丧尸的关注,完全暴露他与温昆二人的位置,虽然他们两人并没有刻意隐藏,却也对他们造成极大的负担,本就在控制异能的消耗量,且以最快的速度关闭被突破的正门,怎麽想又被强行增加可以免去的任务项目。 “不过也不能放着不管。”叹息了一声后,卞鸿陞解除已经将丧尸吞食殆尽的黑丝线,无数夹带有害物质的能量一併涌入体内,迫使他再次承受锥心刺骨的绞痛。 来不及适应痛觉,卞鸿陞踩踏地面的鞋底轻点几下后,犹如黑水的浪潮汹涌地吞没穷追不捨的尸者们,用不了一分钟的时间,便将普通人直至精疲力竭才能解决的丧尸数量,彷彿呼吸般顺畅自然地就地淹没了。 “果然有卞队长在就是不用担心!” “我就说,卞队长在的地方肯定是最安全的。” “现在基地除去东侧都沦陷,安全的地方只剩下中央大楼的东侧区域。” “卞队长,请问你们是要去东侧吗?” 一人一句,他们嘴上所谓的庆幸都只是说说而已,打个比方,仔细审视带队的年轻军人,他手握的枪械是隶属西侧门第七大部队的DSA SA58自动步枪,听着不到十分钟前的基地广播,卞鸿陞不认为带领这麽一个醒目的团体,能从光是车程就需要十五分钟的西侧门,一路没有交通工具代步地来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况且这群生还者身上虽都浸满血迹,但嗅闻一下便能分辨出是新鲜血液的鏽味盖过来自丧尸腐败的臭血味,代表他们这一路杀的同类可比丧尸多,卞鸿陞再将视线移往队伍的末端,看似怯弱的少女被一群善心人士搭救,实则遮掩在斗篷下的少女很是牴触左右两旁男性的搀扶,再加上把这群人的言论汇集在一起后做个简单分析,他们五句话里起码有两句离不开东侧的基地中心,而最主要的一点,同时也是最大的破口,凡是隶属J市基地的军方部队或是公会的组织,他们都清楚知道前两次丧尸潮都是卞鸿陞独自坚守东侧门,这回卞鸿陞也同样被分配在东侧门,倘若是J市基地的成员是不可能提出“他要去东侧”的问话。 “早就听说有jian细,没想到好巧不巧还被我们遇上。”别看温昆一种粗汉的皮囊,他的脑智商一直都在线上,光是这伙人像是引怪般地朝他们跑来时,他的警觉度便已经拉高,紧接着在对上那件军衣外套上的姓名,他的记忆力在面对人时可是异常优越,因此他无须确认就知晓眼前的青年是伪装成士兵趁乱混入基地的外城人。 不等这群侵入者反应过来,卞鸿陞将他们全数以一滩黑沼包围住,继承沼泽的黏稠特性,除去带头的青年,其馀人等都深陷进冒着黑泡的池沼里,饶是他们挣扎的动作太过烦人,咆哮的词语也不堪入耳,黑沼貌似有意识地窜出一隻又一隻表皮锋利的黑蟒,牠们体贴地用着蛇身勒紧企图逃脱的食物们,遏止食物们在继续製造使主人不悦的噪音,十三具断了气的尸身宛如献祭给恶魔的仪式般,寥无声息地被黑蟒拖进深不可测的黑沼中。 “你这才是每次看都很壮观。”即使亲眼目睹好几回,温昆真的还是对卞鸿陞的暗系异能表示震撼,有黑丝、黑浪,以及有巨蟒出没的黑沼,要不是每次卞鸿陞使用异能后都会表现出减寿十年的状态,他还真的会给卞鸿陞冠上末世外挂者的头衔。 “??他交给你处理,我要缓一下。”卞鸿陞这次没忍住反胃的现象,他背过温昆直接呕出一块又一块漆黑的rou渣。 暗系异能可以解释为双刃剑,每当异能者使用异能时,便需要抱持被它侵蚀的观念,与此同时它吞噬每个单位的活体时,它会给异能者带来异能进阶的能量。 “我也不浪费时间,你简短扼要说一下你是E市还是F市,又或者是其他基地的jian细?” 温昆取下肩上的RPK-203轻机枪,上头配备了突击刺刀,因应着末世里不便利生产枪械弹药的情势,为了节约弹药的耗材,控制异能使用的频率,温昆练就一种还算有效率的应战方式,类似于稍早前的大规模攻击异能,他一天只有四次的使用机会,且异能消耗颇大,因此他将液态氮附着在子弹上,又或是冷兵器的利刃上,致使目标物瞬间冷冻并脆化大脑,冲击力度可轻而易举地直接暴头,完美地体现一种西装暴徒的既视感。 “别跟我打哑谜,我可没什麽耐心跟你耗。”包裹一层液态氮的突击刺刀,以迅雷不及的利索度砍下青年的一隻手臂。 冰冻的断肢坠落至地面后,瞬间碎落成一片令人心寒的冰渣。 “还有三次机会。”一隻右手,一双脚。 “E市!我们是E市的!”大概在末世前只是个流氓无赖,抗压性极低,被砍下一隻手便彻底失去战斗意志,丝毫比不上那些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嘴巴严实的需要动用上各种酷刑。 “??”温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上头??让我们趁着基地沦陷时找到卞队。” “这就是我们唯一的任务。” 青年此时才开始感受到被断肢后的剧痛,他跪在温昆鞋前,剩下的那隻右手很是狼狈地扣紧发疼的左臂,发白的面孔卸下方才的热络,额前浮出的青筋透露出青年激动的情绪,却无法令行刑者有所动容。 “卞鸿陞,听见了吗?”温昆一刀斩下青年的脑袋,紧接着搜刮起他的全身,果然毫不意外地找到一枚远端cao控的摄像头。 “E市这应该不是要笼络你,倒是要摸清你的底细。”用异能摧毁摄像头后,温昆站起身来。 “说来也奇怪,E市联合F市搞了个丧尸潮,为得应该是要夺取资源,但又为什麽多此一举地配个敢死队来调查你?” 两人也没再继续停留原地,温昆一面精准地给丧尸爆头,一面穿梭在人群较少的街道内,目的地是赶往正门,毕竟他们接获郝丞传来的消息指称这次大量的丧尸除去人为因素以外,另有一隻变异种在召集周边邻近的丧尸群,倘若不除掉这隻变异种,基地用不了多久,真的会成了E市与J市的意,被丧尸潮夷为平地。 “走左边,右边一出去是民间医疗所。”换句话说,丧尸数量肯定会翻倍,毕竟会放置在医疗所的普通人通常都是行动不便的伤患。 “让我说,我若是E市高层,肯定要把你这人才揽进麾下。”温昆一把将冲过来咬人的妇孺踹倒在地,刺刀不偏不倚地贯穿头颅,白花花的脑浆夹带着黑血随着刺刀抽出而喷溅在地面上。 “看来会长还没跟你透露,首都实验室的最新药剂。” “药剂?抑制病毒的药剂?” “??”卞鸿陞轻笑几声,“是夺取异能者异能的药剂。” “不专心研发如何对抗病毒,反倒研究起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可想而知,没有异能傍身的高层人士,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而,首当其冲便是J市基地的最强战力——特殊系的暗系异能者,卞鸿陞。 J市基地被两个基地争对的原因,绝非表面上“抢夺物资”来得简单。 ------------------------------ (J市基地正门沦陷前的1分59秒) 有什麽可以与底层的狠绝相提并论。 陈炜恩一个才刚迎来大学生活的二十岁青年,谁能料想到刚踏入校园的第一个星期,碰上的便是动作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丧尸病毒,而学生人数至少三万的校区里立刻上演人咬人的惊悚场面,病毒的扩散速度不超出几个小时,彻底涵盖整个校园,残酷的人性也在这一刻体现,人类渴望生存的慾望一直包裹在所谓文明的规章下,而当世界不在平静安然时,人类最底层的天性便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了。 若说陈炜恩是个幸运的人,那还真的是高估了,在校园里苟活的一个月,他不知自己到底看过几次同类残杀的场面,当中也包含他自身险些被同侪杀害的情况,甚至不得不的状态下,他必须生吞楼底下轻生者的尸身果腹,好令自己维持着身体基本的营养摄取。 他不是没有想过结束,只是每回俯瞰楼底漫无目的的丧尸时,他便会退却地往后缩。 他才不过二十岁,他不甘愿加入楼下满是恶臭的怪物们。 因此,他像是个蛆虫般顽强地生存在满是恶意的末世里。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咀嚼多少次腐烂的块rou,才等到军方的营救部队,又或者说是为了拯救某位高官儿子的私人搜救队。 他不可能忘记那日所发生的一切,当他天真的误以为军方有心拯救百姓时,一句话便又把他打回原点。 “同学?” “请问是陈炜恩同学吗?”佣兵集团接获上层命令,前来J市大学执行救援任务,为得是将陈书记官的儿子安然无恙地接回首都,而据他们接收到最后的求救讯号是来自这间文科大楼的楼顶。 二十岁的青年吸了几口气,用着受惊的语气回首应答,“没错,是我。” 没人知道青年觉醒了变换形体的异能,他趁着背对军人们的时间改变了自己的五官,口中腥羶的rou块一个慌张地吞进食道,不免引起他剧烈地咳嗽,而任谁也不知晓这块rou的主人,才是那位叫做陈炜恩的书记官儿子,此刻已被青年杀害且割去大半皮rou,残忍地抛尸在楼底那处。 从那日起,青年便以鱼目混珠的手法,冒名顶替了书记官的精贵儿子。 殊不知,陈炜恩本应该被护送至首都的行程,因为暗潮汹涌的政权斗争,硬生生地被书记官给取消了,为得是惧怕自己唯一的儿子成为派系纷争下的牺牲品。 “少爷,有位姓许的小姐想见您。” 因管家的一句话,陈炜恩拉回思绪,口气不高不低地回应,“许小姐?那是谁啊?” “回少爷,是与您一起进入基地的许蓉蓉小姐。” “??喔~是那个许蓉蓉。”陈炜恩轻舔了舔上颚,忆起这位名叫许蓉蓉的年华少女,为了生存愿意献出早就不值钱的贞cao,想当初不过就是被上过一次的母狗,竟然敢以他女友的名义自称,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 不过,许蓉蓉也不是没给他带来些乐趣,好比说许蓉蓉的魅惑异能,替他省去不少麻烦,除掉不少怀疑他身份的傢伙,对此他是很感谢许蓉蓉的付出,但他这人做事向来谨慎,他绝不会放颗定时炸弹在自己身旁,因此在他用着陈炜恩良好的皮囊,以及利用少女对嫁入富贵人家的憧憬,他摸清许蓉蓉使用异能的条件与满足异能的方式。 恶劣的他选定好了日子,在许蓉蓉无防备的情况下迷晕了她,弄瞎了那双必须对上目标才能使用魅惑异能的双眼,随后将许蓉蓉扔进基地最外围的居住区域,也就是俗称的贫民窟,而用膝盖想想也能预料到许蓉蓉接下来会面临到什麽样的对待。 “好吧,把她领上来,让我听听她是要跟我说些什麽。” 往日里被同侪推崇为校花的许蓉蓉,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等地步,她无时无刻不是在怨怼眼前的陈炜恩,是他导致自己沦为人人可欺的洩欲工具。 每日每夜,她都在诅咒陈炜恩,若有一日能将青年拖入地狱,她愿意与撒旦订定契约,是rou身还是灵魂的代价她都不在乎,只要能令陈炜恩如她一般痛不欲生。 “许久未见,蓉蓉过得如何呀?” 是陈炜恩的声音,轻如羽毛的音调,沉如低音号的语调。 “陈、陈炜恩”许蓉蓉攥紧满是薄茧的手指,紧张的情绪无法掩盖地流露在她沾满灰泥的脸蛋上,她那极近破败的嗓音缓缓地从喉间发出。 “嗯,我听着呢。蓉蓉别着急,慢慢说。”俊秀的外表下,潜藏的是乐于玩弄人类的恶魔。 “你为什麽要这麽对我?”她不明白。 “??” 陈炜恩终于将视线从手中的晶核移开,他缓缓地审视面前的许蓉蓉,一个破烂不堪的廉价娃娃。 “妳找我就是问这麽一个问题?” 陈炜恩起身走到许蓉蓉的面前。 “蓉蓉,妳想听到什麽答案?” 下一秒,许蓉蓉一把捉上陈炜恩的领口,不过立马就被陈炜恩甩开。 正当陈炜恩的下属准备上前制伏时,许蓉蓉反应神经快过两个职业佣兵兼异能者,她睁开那双无神的眸眼,像是恢復视力般地恶狠狠瞪视着青年,在青年伸脚踹向她时,张开嘴一口咬上青年的手臂,锋利的牙口毫无阻拦地刺进皮rou里,温热的血液滚滚流出,与之同时,丧尸病毒也一併地侵入青年的体内。 “陈炜恩”许蓉蓉被两位下属按在地面上,巨大的撞击力道丝毫没有停止她癫狂的发笑,像是没有神经感受不到痛觉,她挑眉仰视青年,挑衅式地吐出嘴里含的rou块。 “后悔吗?”开合的嘴里是被血水浸湿的牙缝,深不见底的喉咽彷彿是深渊般地凝视眼前这位咎由自取的青年。 凭什麽只有你高高在上。 ------------------------------ (J市基地正门沦陷后的1分59秒) 正门被2号撞毁后,随即而来的是人们撕心裂肺的悲鸣,大量的丧尸涌入基地内,它们犹如飢肠辘辘的野兽,咧嘴咬上对它们而言极其鲜美的佳餚,新鲜的rou质好似上好的果rou,喷溅出的汁液是那般鲜豔迷人。 夏冉冉没像旁人对于郝丞被1号扭头而感到惊愕,但是她震惊的瞳孔与旁人无异,鲜红的血液坠至她红润的双颊,一路往下停滞在她饱满的唇瓣,血渍一点一点随着唇纹蔓延开来,颤抖的手不知所措地举在空中。从开始适应在末世中生存后,她已经多久没感受到忐忑、惊恐,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哥哥的面前全数化解,在不知不觉中,埋藏在心底深处,那不可言喻的情愫早已渲染开来,而直到这一刻她才正视到自己对夏渊和的情感,绝非至亲两个字可以概括。 “??”夏冉冉仰视着夏渊和,一副急得哭不出来的模样,不免令夏渊和感觉挨上这麽一刺有值回票价的心情。 夏渊和逐渐泛白的脸孔一改往日的烦躁,他就像是回到末世前的那位哥哥,耐着性子地端详夏冉冉的所有反应,在夏冉冉快将唇瓣咬到出血时抵上自己冰冷的指尖,在这双漆黑的眸眼里只留下少女出现的身影,其馀事物都无关紧要。 哥哥??痛不痛??夏冉冉发不出声音地张合着嘴。 “不痛的”夏渊和努力地吞咽下口腔内的血液,甚至用异能强製将自己外流的血液留置体内。 “不痛的,冉冉”他艰难地举起双手,疼惜地抚去她眼角的泪珠。 夏渊和默想,他不能决定受不受伤,但是他能选择为谁而受伤。 而他,同样笃定,冉冉也同他一样,会做出相同的抉择。 毕竟,在这该死的末世里,他们终于可以捨弃所有道德伦理,狠狠地互诉那腐烂在心底的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