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玩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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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玩咖
把章决丢停车场里,涂音没把这荒唐事儿记在心上。
权当听了个笑话。
若说她和章决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那她和戚弈止更是沾不到边。
而且她对他印象不好。
学校里的人不都叫他戚神吗?第一次听的时候涂音觉得好笑,以前接触过一次,她觉得这人挺装的。
涂音最烦装逼的人。
特别男人装逼的时候,她神烦。
下了自习,涂音不得不前往K&L CLUB 一趟。
她从人群中冒影儿,慕克森已经在校门口等她有一会儿了。
“我都说了等我结束以后给你送家里去,免你跑这一趟。”
涂音笑,“你是生怕李粒紫不知道我还和你们有联系?她一旦察觉,那涂臻也立马就能知道这段日子我跑过夜场的事你信不信?”
闻真在的时候,他们结束演出都是扎堆跑到涂音家吃夜宵的,经常一大碗家常葱油面下肚,乐呵呵聊到深夜,闻真偶尔也会陪他们熬会儿夜,听着他们吹牛皮畅想将来。
慕克森说他将来要赚很多很多钱,给抚养他长大的爷爷奶奶买一套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界上的大房子,一定要买在很高的楼层,可以俯瞰整个城市那种,让他的爷爷奶奶也能来大城市看看这耀眼的璀璨繁华。
西卡说他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棒的鼓手,让他父母对他刮目相看。
还有司放喆,他的愿望最简单,他想找个女朋友,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至今未实现。
……
闻真说他们的愿望一定都能实现,因为他们是一群很棒很棒的小孩。
“怎么办,我想阿姨了。”慕克森突然说。
闻真绝不会不让他们来往,因为他们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涂音和他们在一起那些年,发自内心的的开心,也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
她第一次进夜场,是慕克森发现她唱歌好听,介绍她去朋友的小酒吧打了一次暑假工,兼职酒吧驻唱,她的长相属于画个妆看起来很高冷那种类型,看不出年龄稚嫩,何况是慕克森介绍,她没被问年纪。
然后涂音赚了那一年的学费,还给她mama买了一个生日礼物,再后来,他们组了个乐队,都是新手,什么都不懂,闹着玩儿似的,原本只是试试,没想到天公作美,随便玩玩的疯了乐队因为涂音写的那首《雨夜》打响了名声。
那一年涂音都快忘了自己去过多少场子,唱过多少遍《雨夜》。
卡里进了不少钱,她把该做的事都做完,给她妈存了一笔养老金,定期,可她mama却突然人间蒸发,而她被涂臻带回涂家,从全市垫底的十九中转进了培林。
涂音看着眼前无尽的黑暗和虚无缥缈的灯光,什么也抓不住,说,“我也想她了。”
她向来性子冷得像冰,感情寡得像水,多数时候待人似刀口那般尖锐锋利,警惕小心,真心朋友也就现在留在身边的这几个,屈指可数,做人做事像在鱼摊上面无表情杀了十年鱼那样冷血无情,不习惯为了什么而难过,只有在想到闻真的时候,才会感到真正的心空。
车子开得飞快,司机师傅赶着去投胎似的,刷一下停到K&L CLUB 门口。
里头是一如既往的喧嚣,烟混着酒,还有各种味道的香水。
也难怪很多人觉得在这里头走一遭的人很难出淤泥而不染,只进来走一圈,那些味道都很容易染上身。
涂音第一时间绕到后面的小屋里找到自己的校服,塞进书包里,再出来,炫目的灯光闪了她眼睛一下,慕克森走过来叫她留下来坐几分钟,涂音本想推辞的,被慕克森拉着穿过劲舞的人堆,抵达卡座,一眼看到人堆里的戚弈止。
凭心而论,戚弈止长相挺出众的,属于掩在人群中也能让人视线一下子聚焦在他身上的那种类型。
帅、酷、散漫的痞气。
穿衣够有品,但是看不出什么牌子,应该是什么小众的潮牌,全身上下没有夸张醒目的大牌logo堆砌,搭配却很有一番味道,饰品搭配方面也有些心机的小设计,别出心裁,墨镜装逼地在脑后挂着,一个模样潮酷到有点超标的帅哥,把在坐的男生比得更加平平无奇,笑起来有种藏不住的渣男气质。
一看就是玩咖,有脾气也有坏心眼,但藏很深,一般来说不会轻易露馅。
还有最明显的一个标签,他是一个家境不错的富家少爷。
涂音阅人无数,绝对不会看错。
这算是第二次在这个地方见他了吧?
虽然她认识他,但没什么交流,上一次好像是慕克森认识的一个朋友带他来玩的,时间是培林开学当天,这回不清楚。
涂音心里不禁冷笑。
围着他的小姑娘起哄,所以戚弈止又在装逼地讲他在国外时生活里的趣闻了。
话题结束,分享了一个他认识的朋友给他说过的冷笑话:“某中国留学生开车摔进了大坑里,打电话求救,消防员叔叔来了冲着大坑喊:How are you?中国留学生回答:I’m fine,thank you!就像只会回答标准答案的NPC,然后消防员就走了。”
他的英语发音很纯正,嗓音莫名低沉,讲笑话的语调一本正经。
涂音这一次,刚好听到他讲话题结尾这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冷笑话。
她鬼使神差在慕克森身边坐下,对面那些女孩个个在戚弈止身边笑得开怀。
这对话是国内英语课本里的标准对话,脱离现实口语表达,但涂音不理解戚弈止说这个冷笑话究竟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如巴山楚水凄凉地responsibility,以及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一类让人无语到想笑的诙谐语录戳她笑点。
国内学生如果真像戚弈止口中描述那样死板像个NPC,又怎么能开动小脑筋整出这些搞笑语录?
看不起谁呢?
涂音腹诽,抬起酒和身旁朋友们敬一杯仰头喝下去。
慕克森和周围一圈朋友玩起大话骰,在他们口中称吹牛,顾名思义,这个游戏的玩法,就是吹牛。
骰子定律全靠演技,什么没有叫什么。
也可以老实喊,亦真亦假,参与者全凭信还是不信决定要不要开。
一整场下来,涂音没怎么喝酒。
其余人都喝嗨了,不服怼着她开。
她笑得洒脱,“开就开!”
玩闹的声音几乎盖过音响。
最后他们喝迷糊了,涂音差不多准备要走,眼睛无意瞥向戚弈止,他们那边的人正围着桌子玩俄罗斯转盘。
这时候桌上酒杯没空的,全满。
戚弈止身旁那个美女正摇到满满一杯酒,连续摇,都是她喝,最后一杯喝下去,终于扶着额头歪倒,要往戚弈止肩膀上靠。
从涂音这视角看过去,举止暧昧。
戚弈止笑着,抬手接了一把,分明看透了女孩的小把戏,还非要故意问:“你说,你这么不能喝怎么还提议玩这个?”
女孩儿撒娇,“谁让你刚才不帮我喝呀?我醉了,你待会儿送我回家好不好?”
戚弈止低头瞧着,声音很是云淡风轻:“我倒是不介意送你,只是怕你男朋友不乐意。”
“胡说,我哪有男朋友呀?我未来男朋友这不是还没成我男朋友吗?”
女孩盯着他看,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想爬他床,不只能和帅哥蹭个觉睡,事后撒个娇想要的东西也会因有尽有。
这种事儿涂音在夜场也看多了,戚弈止这种长相顶级的有钱帅哥,一般来说想贴上去的女孩儿都是一窝接一窝的。
毕竟有钱的公子哥,出手都阔绰,只要你有本事把人哄高兴了,不心疼钱。
这种程度的调情很正常,这样的主动也不鲜见。
那女孩儿趁机想搂他脖子,戚弈止倒是反应很快,很自然地把她手扯开了。
戚弈止眉眼一弯,“既然醉得都坐不稳了,要不我给你打个车,让你朋友和你一块儿回去休息。”
呵,没看上啊。
那女孩儿其实长得不赖。
还挺挑,涂音看着戏,没忍住哼笑着挑了一下眉。
下一秒就和戚弈止对上视线。
戚弈止和身旁女孩拉扯着,冲她酷酷一笑。
涂音喉间突然哏了一下,居然莫名有点心虚。
她心虚,活久见。
她好像盯着他看太久了。
都怪章决,害她今天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荒唐的请求,注意力也因此不由自主地落在戚弈止身上。
她迅速调整心态,冷冰冰回了个极淡的笑。
女孩儿目的没达成,撇了撇嘴,对着戚弈止那张脸却也不恼,坐好了身子,说还想再玩一会儿。
桌上有个飞鸟开瓶器,女孩儿取来又开一瓶啤酒,放好后盯着戚弈止笑,“这开瓶器设计得还挺特别呢,怎么就能一直立着不倒?”
戚弈止收回眼神,接过女孩儿递过来的酒,眉眼带笑,十分懒散,随口和她解释说:“平衡鹰,利用了重力作用和杠杆原理,老鹰的物理重心集中在鹰嘴的下方,当支撑点和重心点非常接近的时候,支点和重心的力臂就非常微小,力臂长度也在支柱的支撑范围内,支撑力就能完全支撑重力和杠杆作用力,这东西,重心越低,越稳定,生活里运用也挺广泛的,不倒翁、不倒尺、平衡蜻蜓,一样的原理。”
女孩儿笑着捶他一下,“什么呀,听不懂。”
戚弈止看她一眼,看人的时候眼里像有勾子,勾得人心里痒痒,“只是想告诉你这不算什么神奇的现象,以后见到了类似的东西就能想到我,听不懂也没关系。”
涂音简直要翻白眼:“……”这人又在卖弄脑子里那点知识撩妹了。
装死了。
谁会像他一样在夜场给人讲解物理学知识?
若说刚才女孩还因为他的拒绝生出那么一点点不悦,听他最后一句撩人的话,那一丝不悦也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了,“我呀,肯定忘不了你。”
哄女孩儿开心,他真的很会。
听说戚弈止这人样样第一,从内而外溢出牛逼哄哄的感觉,一旦出现光坐在那里都自带一种Bking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鼓起勇气走近,会惊喜地觉得他似乎不难相处,总是态度懒散地笑着,能耐心回答你的所有问题,对所有人都传递出一种他很友好的信号,所以大家都对他印象很好。
实际上这种友好的信号是假的,他允许你靠近他,却绝对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离他越近,你反而会觉得和他之间隔着一道坚固的屏障,拒你于千里,你玩不过他的,如果你这时为了接近他费尽心机做出一些小动作,他就会像看小丑一样静静地看着你,把你的丑态尽收眼底,却依旧不露声色看你在他面前继续抓心挠肝。
涂音想,他对谁都一视同仁,实际上是因为他心里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但他是他们口中的戚神,态度稍散漫些就给人一种他很平易近人的错觉,你误以为他是个好人,实际上切开一看,心黑得要命。
很晚了,涂音这时候已经准备要走,慕克森中途上台了一会儿,之后就一直陪她坐着玩,时间确实不早了,她要走,慕克森也不敢强留,要起身送她。
涂音说不用,然后把他按在座位上坐着,“我叫车了,在门口,不用送,你留下来陪你朋友,差不多就散,也不早了。”
慕克森点头说:“知道,那你小心点儿,到家来信儿。”
涂音刚走到K&L CLUB外,戚弈止没多久也起了身。
她在门口找车,却听到一阵警车警报器在夜里响,标志性的红蓝光闪烁,周围人见怪不怪,无非附近有人闹事了,或者惯例巡查,警车很快停在K&L CLUB门口,几个警员下了车,朝里面走。
涂音迅速拨慕克森电话,今晚这局里好几个冒充成年人的未成年人,夜场查身份证的事儿都是常事儿了,知会一声让他们识趣地躲躲。
然而电话没拨通,仅仅两分钟后,她就看到慕克森被警察带出来了。
慕克森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走路都像趾高气昂的大藏獒,这回却偃旗息鼓,脑袋快埋进地里去。
她愣一瞬,立刻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慕克森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垂着的脑袋一下子抬起来,神色恍惚不对劲儿,苦笑,“音音,我这回,好像真要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