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坏事（3）

    "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整个周天，姚蜜脑袋里都是这句话在转。

    爸爸总在医院里忙，家里总没有人在，她尽情枯废，窝在床上，看着浅白色的天花板骨碌碌转过太阳的光影，直到月亮爬上来。明明昨天是她主动出击，明明是她伤害了简也，可现在她也好痛苦。

    姚蜜蜷在被子里，用拇指一下一下地按着嘴唇，整个人都麻木了，好像从昨天起，她的灵魂就一直留在简也的卧室里——那拉着窗帘的卧室，黑暗像油画颜料一样浓厚而层层叠叠地涂在她与简也周围，她记得简也走出去，打开门，外面光线照进来的刹那，他说：”我觉得很恶心。"

    她搞砸了一切。她真的搞砸了。

    可时间不可逆转，还继续向前。

    次日，周一。

    姚蜜起晚了，她踏进校门口的时候，早读就已经开始了。

    她磨蹭地走向教室，听见一片桌椅推拉声，教室里人人推着课桌椅缓缓迁徙，原来是每半个学期的换座位。简也早搬走了，原来的桌椅留下浅浅的灰色痕迹，象征他的缺席。姚蜜忍不住抬头去寻找简也的身影，发现他已经坐在教室的另一个角落，被朋友围绕着。简也明明居于中心，却脸上没有表情地发着呆。

    咚！

    姚蜜胸口一下子酸涩无比。

    换了座位后，姚蜜和简也一下子离得好远，她坐在一群半生不熟的同学之间，有时候会很小幅度地扭头寻找简也，仿佛寻找故乡一样，但他一次也没有转头看过她。事实上，班里所有人都察觉到简也的状态不对劲，只是不知道简也到底怎么了。只有姚蜜知道简也，她知道他这几天因为她而失眠，她知道他做事心不在焉，她也知道他的余光一直都注意到她了，可他就是不肯看她了。

    我好像失去他了，却又没有完全失去他，姚蜜有点难过，又有点窃喜。

    一周后，简也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也会被朋友的笑话逗笑了，也会约着在大课间和朋友下去打球了。姚蜜这时候才倏地难受起来。老天爷啊！她多么希望简也这个大帅哥一直给自己守爱情的活寡啊！

    可惜，简也的异性缘不减，并且越来越旺。

    这几天学校准备校庆，简也作为学生代表在宣传片里出镜了。镜头里，早晨的阳光给简也镀了一层铂色的边，他言辞恳切又谦虚，笑起来整个人都很舒展，简直一副芝兰玉树，有匪君子的模样，姚蜜恨不能误人子弟。

    只是，姚蜜瞧着简也好，别人当然也觉得好。

    宣传片在学校公放之后，附中表白墙一天好多人跑来捞简也，更勇一点的，就线下找简也告白。当然，简也全都礼貌拒绝了，有时候他甚至懒得社交，只让朋友代为转达。每到这个时候，姚蜜就很得意，依然有一种简也还在自己手心里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已经偷偷领先其他人太多了，她尝过简也神仙rou的味道，而且差点就把简也吃干抹净了。

    不过越是这么想，姚蜜胸口的项链就越是冷冷地膈应着她。

    姚蜜知道简也真的喜欢过她，所以肯给她买这么贵的项链，可那天，她无比明确地说自己不喜欢他。于是她越是戴着这条项链，越是想到那天她是如何践踏简也的真心的，越是在心里愧疚，简直心脏要皱在一起了。他们回不去了，或许，她该把这条项链还给简也。

    然而解开这条项链，也需要相当的勇气。

    不是说她不舍得，而是当她把项链还给简也之后，他们可能就真的要放下了。

    可等她真的解开项链，放到珠宝盒里，打算拿去还给简也的时候，姚蜜发现自己连走到简也边上，把项链亲手还给他的勇气都没有。她连一个体面的开场白都想不出来。最后她趁简也不在，把盒子放进了他的桌肚里。简也拿书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珠宝盒，他迟钝了一会，打开盒子，那条项链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里面，一如他当初送给她的样子。

    简也还是没有忍住，望向教室另一边的姚蜜了。

    姚蜜趴在桌上，背对着他，只是留给他一个有点单薄的背影。

    而另一边，五六点的冬天傍晚，夜幕已经降临了，教室开着白炽灯，如果此时姚蜜抬头，就会从玻璃窗的反射里看见简也。而这充当镜子的玻璃窗太模糊了，她不能看清简也的表情，可如果她慢慢在心里数数，她就可以知道，简也默默地看了她好久好久。

    放学之后，姚蜜发微信给简也。

    这是那周六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在微信上说话。

    姚蜜：拿到项链了吗？

    页面顶端出现一行小字，对方正在输入中。他很快就回复了。

    简也：嗯

    姚蜜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咬着嘴巴想了好久，才又慢吞吞打了一个字过去。

    姚蜜：好

    简也那边输入了一会，状态一直在闪动，她等着他回复，但是过了几份钟之后，他那边静了下来，简也没有再回复姚蜜。姚蜜于是点开简也的头像，这一点开就开启了她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的失恋模式，即，疯狂视jian对方的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