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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我?” 心里有个清晰的声音在尖锐地叫嚣说“不要”,口中却只是机械地重复她说过的话。 不管怎么预言,我都无法设身处地地理解喻舟晚的处境,精确模拟她口中说出的每个字。 被捏着肩膀,身后悬空着找不到支撑点,我努力地绷紧身体在无形的对峙里维持平衡,脚尖踩在地板上无法支撑重量,没来由地开始刺痛。 “讨厌指的是……恨我的意思吗?” 作为倾听方的人敏锐的捕捉到那个刺耳的字,表情一滞,似乎不相信嘴唇一张一合轻而易举地就能把那个踌躇无数遍的语句出口。 她不说“是”或“否”这样明确的答句,刻意地弯下腰贴近,似乎嘴唇贴得够近就能省略建构言语的若干阻力,却不可以像往常那样直截了当地进行亲吻。 我主动凑上前完成最后一步,被那对僵直的手臂硬生生地抵住,她推开微小的差距表示拒绝。 “你这几天去见过你mama了?”我忽略被拒绝的酸涩,维持脸上毫不在意的表情,开始擅自揣测她今天如此情绪化的动机,“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 喻舟晚下意识地否认,说完简单的一个字才反应过来不该接我的话——在此时接话意味着还有要倾诉的欲望残留着,谁先倾诉谁就注定屈居下位,作为始终委曲求全的人,她不愿意做先放低姿态的那个,尽管她早在斤斤计较的嫌疑和无法消解的低落情绪里来回周旋好多次,脸上一会儿是小心翼翼地凝视,一会儿又赌气不给我碰。 “我没答应她见面。”她补充道。 “她有主动提出过要来找你,对吧?” “嗯。” 诚实得可爱,让人忍不住产生恶意冒犯的冲动。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我挑起藏在衣领下的那根纤细的项链,顺着它向上摸到下颌的线条与柔软的脸颊,“是害怕吗?” 在问她的同时,也是在问我自己: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愿意见她呢?是害怕吗? 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鼓点,怕面前的人被触怒,突然火山爆发似的宣泄也怕她抓狂似的地甩开我的手躲到房间里逃避对峙。 如果永远不能破局的话,最好永远都和现在一样,不要强硬或柔和地打破死寂,安安静静地停留在我面前,哪里都不要去。 虽然那对面前的人来说不公平,毫不夸张地说,我这样从未收敛过的自私念头怎么不算导致她情绪爆发的原因之一呢? 喻舟晚沉默,拨开我的手,在它垂落在桌边时视线又频频停留,透露微妙的留恋意味。 “我还没做好准备,现在不行。”她自言自语。 “你来见我的那天就做好准备了?”我胡搅蛮缠。 “那不一样。”喻舟晚不喜欢我在关键节点故意岔开话题,衬得她展露出的生气态度如玩笑般不够格,低头失神地停留了一会儿,才不满地反问:“你就这么希望我去找她见面吗?” “不是这个意思。” 她抬起手,不厌其烦阻拦我触摸脸颊的肌肤,双方都知道这种动作不是安慰,甚至有刻意在赌气的节点上惹恼的嫌疑,最后她先拗不过,半推半就地默认我可以继续做这种动作。 “喻舟晚,我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生气?只是因为一句轻飘飘的话?还是你一直都觉得很委屈从没告诉过我?” 她没有挣脱攥住腕部的手,反而是把它压在桌沿。 不是疑问句,答案就明明白白地写在那里。 可我抓不住她。 “说讨厌我?是讨厌到要分手的那种程度吗?”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将身体的重量压上来,炙热的呼吸扫在脸上,在顷刻间冷却,我感觉大腿都有些痛,却要在说完某句话的权利上逞强,“不要委屈自己,jiejie,真那么讨厌,就这样结束都没关系,不需要我的话……唔……” 比起接吻更像是发泄,一手托着后脑勺不给我后退躲避的机会,另一只手抚摸着腰侧,逐渐慢下动作品尝不适时的亲昵。 “想和我分开吗?” 纤细的项链收紧,她又是靠着咬住肩膀的动作拒绝回应,犹豫不决到让人分分秒秒惶恐不安,掐在脖颈间的手指伴随着金属项链一起深入嵌进皮肤里,命令的意味明目张胆:“不要这样,不许逃避,回答我,jiejie。” 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流出来的透明液体蹭到我脸上。 “不要。” “我也不要。”我亲吻她的脸颊表示安抚,她没推开,慌乱的心跳逐渐平息,“那你告诉我,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不开心?” “没有,怎么会……”喻舟晚胡乱地擦眼泪,“我是因为……” 抿嘴唇,这是她在犹豫时惯用的动作。 “嗯,你说。”我诱导她继续深入挖掘,尽管她的手从未离开敏感的后背,隔着一层衣服勾画腰窝,每个位置都在发痒发热。 “不喜欢你说我‘好骗’……”她缓缓地开口,宛如恳求我包容一个被娇惯出的坏脾气,“可以吗?” “可以,”我贴了贴她的唇尖,“还有其他原因,对吗?” 问题仍然是未解的状态,不过比起那个跑下楼梯时独自流眼泪的人,至少我试探着敲开了微小的裂缝,从一串碰倒的多米诺里顺利抽出一张不起眼的牌,倒塌的节奏就此停住。 在放松之余,我再次感到庆幸。 是在解一道没有标答的大题,担惊受怕地算出每步结果,虔诚祈祷不要出现意料之外的无解:如果她再选择躲进房间里逃避问题,我或许已经没有足够的胆量继续留在空房间里等,此时再摔门离去,她不会像之前那样主动挽留,或许要宣告彻底结束了。 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喻舟晚还愿意留在我这里,下巴枕在我的肩膀上,等着我把她拼起来。 “讨厌我骗你多一点,还是讨厌我抛弃你多一点?” 趁着喻舟晚在认真思索,我从她的手心里挣脱开,她察觉我的意图立即从倚靠的姿势中弹起,在察觉是要被主动环抱住,没抑制住情绪的变化,警惕的神情转为温顺。 “都不要,”她说话时捻着垂落在肩膀处的发丝,语气轻飘飘的,做出的选择却比刚才虚假的逞强要坚定许多,“都不喜欢,都不想要,选不出来。” “那就不要它们,以后都不会有这些,”我拉着她的手放在guntang的大腿上,“之前的那些……让我现在补偿jiejie,好不好?” 手指滑入裙底的动作过分熟稔,我猜,有个人是为了这个时刻等待许久。 忽然发觉这样这样斜靠的姿势比起坐着更方便手心往上挪移,唯一能倚靠重心的位置是坚硬的桌沿,所以当她主动伸手托住腰后的位置,我毫不客气地接受,身体与身体贴得更紧。 “jiejie,”摁住她不安分的手,抬眼看那双装满欲望的眼睛,我忍不住微微笑,“嗯……不要急……” 心有余悸的担忧还没有完全消散,我捏紧喻舟晚的袖子,手臂落在她的后背上来回抚摸,类似安抚,也类似索取拥抱的暗示。 她加重了吮吻的力度,分离之后黏黏糊糊地在颈窝里埋了一会儿,侧过脸时又贴上来。 聊天时伤心到快碎掉的样子可不像假的,导致我屡屡担忧被她坚定地拒绝,现在看来担心得有些多余——怎么一碰到性暗示的信号就翻脸似的接收指令? 我挑起喻舟晚的下巴,忍不住怀疑方才分神的碎片时间是在偷偷幻想这样那样的事,琢磨如何进入情色的环节,且嫌疑严重。 “那个……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喻舟晚忽然停下动作,一双无辜的眼睛逃避对视,“要不……” 我皱了皱鼻子,嗅到了这句话故意寸止的意味——明明已经将手放在夹紧的双腿之间,处处是稠密的燥动,我可以感觉到晕开的一团热流,然而仅仅只是感觉,她有没有真的摸到,我没胆大到开口问她,瞥见扔在旁边的手机屏幕正亮着,找借口暂时逃离:“我接个电话,你自己吃点。” “我不饿。”喻舟晚小声地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