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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太长

    是刀山火海我也闯了,就算最后失败,也估计只是会因为失去很多爱而心碎一阵,起码还是会有的很多钱的,他说他不是骗子,信他好了。

    3月15日,晴

    哥哥快要结婚了,mama爸爸说给我交完学费之后,生活费我只能自己赚。忙了一圈下来,我想我这个体质反正也不会和女生谈恋爱了,而且我真的想要很多钱,所以我想到去学校附近那个夜场陪酒。当然,如果有人说要包我,我也会毫不留情的答应,因为很多爱我可能奢求不上,但是很多钱我还是想要。曦彦说我是投机主义者,但他也只是嘴上嫌弃,还是愿意在我起不来床去吃饭的时候打饭给我。天哪!我的这位学长室友要是到时候先我一步毕业了,我得怎么活啊!真的很感谢他,所以我想等我赚了钱,就请他吃饭,还是先不告诉他了,我怕他会拒绝我。

    于适是从大二下半学期开始,生活费变成他一个人承担的。他买过奶茶,做过服务员,甚至送过外卖,一通忙下来,是有钱赚但还是不多。黄曦彦大他一级,只是恰巧四个人的寝室,有两个人因为家在本地申请了大学走读,还有一张空床,于适大一刚入校就被分配了进来,也就此认识了黄曦彦。

    于适其实很奇怪,黄曦彦总是看起来这么“风雨不动安如山”,整个人也好像没为什么事情急躁过,而且要是带饭打水,他也愿意帮自己做。于适做苦力的这一个学期,他是非常感谢黄曦彦对自己的帮助。有天夜里夜聊,于适没忍住问起了黄曦彦,为什么这么愿意帮自己,黄曦彦把手枕在头下,回答地却不假思索:“我能猜到你在打工,因为你总是卡着宿舍关门的点儿回来,休息的也很少。看你干的活我知道很累,反正高你一级课也不多,帮你一把也没什么。”

    黄曦彦确实是个性情稳定的人,只是一旦提起他的表弟,他就会失去这份惯有的平静,然后露出嫌弃他的嘴脸,恨不得那个人在自己的世界彻底消失:“家里后来就没有小辈了,我和他出生就差了三个月,但我俩总是会被人比来比去。他在所有人眼里做什么都是标杆,我才不会像他学习,我有自己想做的。”

    “你想做的是什么?”于适嗑着瓜子感到好奇。

    “总之不是他在做的,就是我想做的。”这是黄曦彦心意已决的回答。

    于适不懂他和表弟的深仇大恨,因为他和自己亲哥哥的关系很好,而且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他得到的爱远不及哥哥,但他依旧算是在爱里长大,哥哥代替了爸爸的职位,教自己长,给自己的爱也是一点没少过。

    黄曦彦知道于适是双性人,是因为有一天于适要他帮自己去买一包卫生巾。

    那天于适实在难受的不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最后翻完抽屉发现,上一次就把卫生巾用完了再没有补充。他从上层探出头来,正巧黄曦彦刚进到宿舍,于适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是不好意思:“学长,能不能去帮我带包……卫生巾啊?”

    黄曦彦稀里糊涂买了回来,还不忘故意说了他两句,这种事还害羞帮女朋友买,怎么能跟女朋友处得长久呢?而于适则是慢慢地从梯子上爬下,走向了卫生间,声音黏黏糊糊,等到黄曦彦听清后大惊,他却已经离开了黄曦彦的眼前。

    黄曦彦怎么也不会忘,于适说的竟然是“是我用”。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忽然觉得自己多了份责任,就是让这个傻子学弟时刻注意保护自己。

    黄曦彦没在自己表弟那儿得到当哥哥的成就感,但终于在于适身上有了体会。他像一只家猫一样话,同时却又在任何时候独当一面。黄曦彦问他生理卫生这一套你学得怎么样,不行我再给你捋一遍,可于适却一仰头又低下了头,很明显不是在纠结黄曦彦这个问题,而是在心里有了自己的犹豫。因为也是从那个时候,他决定下学期来了,就去深巷子里那家酒吧陪酒,黄曦彦越担忧他一点,他也会觉得心虚。

    不过对金钱的渴望最终战胜了恐惧,毕竟穷死才会是一件更可怕的事。

    就是在大三上学期刚开学的某一个清晨,黄曦彦在于适连续一周彻夜不归之后,终于坐不住问他到底在忙些什么。适犹豫半晌,张口就给这个平静的清晨,添上了注定不平静的一笔:“我去陪酒了,挣得多,因为不想吃苦了。”

    黄曦彦赶紧从梯子上爬了下来,生怕自己刚刚是听错,反复又问了他好几遍真的假的,才在得到了于适绝对肯定的答复后,终于忍不住抛弃了平和的心情,对他的冲动指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种地方那么乱你什么体质你不知道啊?再说了,就算天天陪酒你身体也吃不消啊,挣什么钱也不能挣这种快钱啊!”

    果不其然,于适脸上开始回避黄曦彦难以平息的怒火,嘴上却说起了自己那套歪理,甚至是摇头晃脑,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孩:“你放心啊曦彦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弱精,女人我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男人我也比较了解,就当练练自己的社交能力了,很多爱咱可以没有,很多钱总可以有吧。”

    这是黄曦彦第一次听到于适叫自己名字,后面还缀上了一个哥,但要他为此就软下了心也不可能,他依旧是生气,甚至两三天没管于适任何事,还直说他是个投机主义。于适心里有些不好受,但没放在心上,毕竟在赚钱这件事上,他是没有下限,有些一往无前。

    不是穷怕了却还要这样来换取金钱,但于适觉得没有人是不爱钱。他们装得道貌岸然,实际上还是会为了钱冒险走独木桥,只不过区分是掉下去了和没掉下去而已。他也不过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赌一把,若是成功了,自己肯定会收手不干了。

    于适自称,自己是游戏人间的体验服积极分子,他就是要不拘一格,才能不枉来人间一趟。

    黄曦彦也没挺过去四天,最后又承担起给了,更黑白颠倒的于适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最后还不忘给他一眼刀,留下一句:你就这么自甘堕落吧你!

    于适起身跑到他身后给他揉肩,不假思索地为黄曦彦对自己的包容,表达了诚挚的感谢:“谢谢曦彦哥!”

    他是真的谢谢他,也谢谢自己这么不正的思想,竟然还会有人愿意勉强理解。

    4月23日,阴有雨

    昨天老板让我和另外一个姐还有哥,一起去服务一伙富二代。听说他们都是正儿八经以后继承公司的,而且听说就是玩咖,同事都在说,指不定他们能在我们这一堆里看中几个,然后我们就能享受一段荣华富贵。但好消息是,他们真的每个人都长得很有型很帅,坏消息是我遇到了看起来长得最一本正经的人,好像也不是经常出入这种场合一样。听那些人说才知道,他是大学刚入学的时候去当过两年兵,现在还在退伍刚回来,和曦彦哥一样读大四。我真的不想陪他,但他好像看上了我,只让我陪他喝酒,还和我聊天,并且还说第二天还要来点我。

    说实话,他真的很帅,这种气质是里面哪一个人都不能比的,我以为我也即将迎来第一个可以和我共赴云雨的人,结果没想到他只是让我陪他喝酒,还对我说遇到我真开心。唉……其实他是我从小到大,除哥哥之外,第二个会说遇见我真开心的人。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可能一生也就看这一次了吧。

    于适不是很相信能在这种地方寻找到真爱,又或者只是单纯寻求一个刺激,他也不喜欢。他本身有一些洁癖,不仅是在身体上,更是在心里。如果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彼此依靠酒精麻痹来获得欢愉,他虽然没体会过,就算那真的是短暂的刺激,可是过去了还是会过去,不够认真,其实也不一定会真的开心。

    所以酒他一杯不少的喝,男的女的也都陪,可是竟然还在这种烂人数不胜数的场子里,保留着自己的底线。他还是想找个眼里只有自己的人对自己说包养,而且说是包养,最好还能在这种金钱关系里产生些爱意,这样爱和钱不就算是一举两得了。

    黄曦彦听闻后直说他走捷径走糊涂了,竟然还想既要又要。即便如此,他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忍不住担忧到底于适在这个地方安不安全,又说了一遍,如果真的不行就不要做了。于适很实在地回答,自己年纪小,又笑呵呵的待人真诚,哥哥jiejie都爱帮助自己。自己可以用喝到吐挡掉进一步的sao扰,而且他现在也有了经验,人多的时候他就喝到一半消失不见,浑水摸鱼,也是一种技巧。

    “贪心不足蛇吞象啊于适,我再告诉你一遍。你要在这陪酒我接受,但是你要在里面找真心人,我劝你死了这条心。真正的良家人士怎么会没事往酒吧钻。”黄曦彦又重复了一遍,才拿着盆去到了屋内洗漱。

    于适则已经又收拾好自己,肩上背着单肩包就走了出去,嘴上还在情不自禁地嘟囔,万一呢。

    万一呢,他那时抱着期望,但又不是完全期望,心想,只是一段感情的经历也可以啊,起码让自己开开荤,也尝尝爱和欲的滋味。

    于适第一次见陈牧驰,就是在那个富二代的大聚会里。很照顾他的jiejie说,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常客,他们有的喜欢男有的喜欢女,只是这个陈牧驰她觉得耳生,另一个哥也说不认识,最后干脆定性成刚来玩的。jiejie干脆要于适进去就奔着他去就行,这样可以因为他没来过,而少为难你喝酒。

    于适后来一直记得他们的初遇,他推开那间包厢的门,屋子里是艳俗的流光灯。那些老手见来了陪伴的乐子,一些变得兴奋,拉过他们就要开始陪酒陪乐,而于适却看到了一个强装镇定的目光。他严肃也临危不惧,可是却是在用单纯的感觉扫视着周围,显得格格不入。于适就一眼看出这个人就是临时来的,他看得得入迷,就连自己也注意着他,在原地愣起了神。身后的jiejie走过去时,故意在身后撞了一下于适的肩,他正巧站在朝着陈牧驰的方向,身体不至于没站稳,可是他还是上前踢了一步,一下子离放酒的桌子更近了一点。

    于适怕自己站不稳,所以慌忙时一直注意着脚下,还在心里纠结要不要上去,就和这个刚来的人一起喝酒偷偷懒算了。但当他抬眼瞬间,他的眼神却被陈牧驰一下子给精准的接住,他不言不语,静静地看着自己,清澈的眼神,在这种腐朽之地都无法被沾染风尘。他是沉稳的,纵然似乎不明白这种场合的规则,却懂得沉寂下来打量一切,还不主动参与。

    陈牧驰的眼里似乎有一根无形的钩子,勾住了于适,让于适就算不想往那里走,也会不自觉地靠近。其实不等他走几步,于适就被陈牧驰的朋友硬拉到的他身边,按在了座位上,直接把酒杯塞进了他的手里。紧接着对于适玩笑着说起,却是在调侃着他的身边人:“我们这个哥哥可是今天第一次来玩,你陪他吧,他对女的也没兴趣,你长得还这么出挑。”

    陈牧驰给多嘴的人瞥去了一个狠毒的眼神,而那人两手一摊,去了人多的那一堆。一时间,一间包厢像是生出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划出两个区域。一堆人的那里是这个夜场惯有,也应该有的样子,但到了于适这里,他拿着酒不知所措,竟然在这时体会到了什么叫羞涩。

    刚刚的意外之后,他就不敢直视陈牧驰的眼睛,觉得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自己这种泥里面摸爬滚打惯了的人,压根承受不住他的直白。于适在这个人身上,其实不敢随意肖像什么乐趣和欲望,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风尘里的人,觉得客人就像一张白纸,而且他也恨不得把这个人拉出去,真的告诉他没事别来这种地方。

    “你多大了?成年了吗就来这里做这个。”白纸发言时一身正气,于适慌了一下,不过没表现在脸上。

    “成年了啊哥哥!你放心,我们挺正规的。”于适用自己惯用的话术和套路漫不经心地敷衍,说完还又喝了口酒,直视着另一侧墙上包厢的大门,不算热的天竟然也会觉得如此燥热。

    “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吗?”陈牧驰发自内心的在说。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以为自己会对一切排斥,可当这个男孩走进来,自己看清他双眼的刹那,陈牧驰收回了过早预判的成见。他想要和他对话,如果真的要原因,那大概就是心甘情愿的着迷。

    他是真的觉得于适的眼睛漂亮,虽然也在沾染俗气,可并非完全被污染,还是有自己的一份坚持。一套装扮看起来一点不出彩,但是穿在于适身上,不合适却也会被他的眼睛带得靓丽。

    于适听见身边人走心的话,第一反应不是感谢,竟然是心下不自觉的一惊。他想干脆就放下手里的酒杯,然后对他讲这里不能谈真心,按理说也该是我撩拨你,你接受我主动,可是你不能主动说我眼睛好看,不然……我这么不坚定的人,真的很容易动容。

    但他没有,酒杯被于适拿着抵在了沙发上,头也靠在了椅背,就如陈牧驰的愿,尽力地开始用他觉得美丽眼睛,去与他对望。于适也不傻,万一这个人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样,而且只是用这种纯净无害,作为迷惑别人的假象,自己还是会上当受骗。他不用驳了陌生人的兴,毕竟过了今晚,无论怎么样,以后也不一定能见到了:“喜欢看吗?那哥哥一直看也可以。”

    于适一口一个哥哥,觉得这么插科打诨过去就行了,可是陈牧驰却认真起来,因为他觉得于适是认为自己在撒谎,所以他忍不住,又温和地再次强调:“我刚刚说得都是真的。”

    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都是来玩的别那么当真行吗!于适放下了酒杯,微微瘪起嘴,在他看不见的方向心想,这怕不是碰上了个难搞的主,可是当他直起身,陈牧驰也离开了沙发靠背,和自己依旧保持着刚刚的距离。他在于适背着自己的时候,露出了他没看到的笑意,而自己却很清楚,他的微笑是发自内心:“我该怎么称呼你?”

    于适的电量几乎是一瞬间又点满,陈牧驰看到他又向自己回过了头,表情里努力的谄媚依旧带有稚嫩,声线也尽量变细,霎时没了刚刚还在心里的暗自嫌弃他的感觉:“叫我小鱼就好啊。”

    “你不好奇我叫什么?”

    “如果哥哥喜欢小鱼,会告诉小鱼的。”于适继续他的满口胡言,知不知道顾客的姓名也一点都不重要,他们只会在今夜相识的,无论多么尽情,都会在清晨清醒,然后回到各自生活的轨道。

    “我叫陈牧驰。”再撒谎也不行,我当然是盲目的喜欢,所以我一定会告诉你。

    于适忘不了陈牧驰对自己宽容的笑,那是包容和理解。语气温柔,没有调戏也没有歧视,全部夹杂在一起,变成了这个夜场里,最让于适捉摸不透的男人。

    于适晃了神,一整夜,听着包厢里的音乐从有到无,再到里面的一个个人,都把他们选好的酒伴带出了这里,只有他和陈牧驰一直待在一起。无法提早离场,离开这个自己还以为无趣的人,没有成为那晚于适的遗憾,虽然只是静静地听着陈牧驰说很平淡的日常,却觉得一点不疲倦。陈牧驰也问了自己一些可有可无的话,不过于适都嬉笑着挡了过去,谁知道他还是没有强迫。

    离不离去是陈牧驰去决定的,于适也没在他说自己要离开时,有那么大的庆幸,相反,他不得不反应过来,梦一样的经历还是要清醒,自己什么都留不住。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的童话,灰姑娘会在午夜十二点,因为害怕暴露自己的朴实而逃离,可是陈牧驰站在已经安静下来的屋子里,他们却什么都没有改变。陈牧驰也没留给自己类似水晶鞋的物件,于适坦然地接受着他们终究是过客的事实,却没想到陈牧驰走到门前握住门把的刹那,竟然转过了身子,朝向了自己。

    于适听清了,他是对自己留下了承诺,没有证据,听起来是完全不真切:“小鱼,明天我还会来找你的,遇见你真开心。”

    于适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絮絮叨叨给黄曦彦说了很多,而这一段梦一样的经历只是夹杂在了其中。他自认为自己肯定是说得不在乎,黄曦彦却是不愿揭穿他,把记得那些细节清清楚楚这件事。

    “他就坐在那要我陪他喝酒,喝了一晚上,还说明天还要来找我,开什么玩笑,他第二天连我长什么样估计都会忘了。”

    萍水相逢都是缘分,但是要说真的能如愿,那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才是痴人说梦。

    于适觉得,自己投机取巧心理要是真的实现了,说不定自己还真会心里发毛。

    5月17日,晴

    他后来真的来了,我还给曦彦打赌,如果他能坚持过三天,我就请他和奶茶,结果他真的一直来,还已经从那天来到了今天。他每天都穿得很随意,没有应酬也不像想在这里玩一样。时间久了,我给他说,如果不习惯这里可以不用经常来的。他摇摇头,也还是不怎么喝酒,他甚至按住我的手也不让我多喝,说他都是情愿的。他昨天竟然还对我说,他就是想来见我,我很没出息地吓得手抖,索性他没摸上我的手不知道。怎么可能真的有真心呢,我也是半个男人我明白,他们就是喜欢花言巧语,我必须保持清醒。

    第二天的时候,陈牧驰的确来了,不过穿着比昨天还随意,进来就问一个叫小鱼的人在不在,自己今晚要他单独陪自己。他像是刚运动完特地来到这里一样,于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里也是有隐隐期待的,纵然他不承认,却还是从心地没穿,自己长穿的那身艳俗亮片的上衣,而是简单穿了件白色的衬衫,仅仅把领口扯到最大。

    于适嗲下声音叫了他一声驰哥,陈牧驰看到他后就舒展了神情,坐到了他的身边。他对自己手里的酒满不在乎,而看着于适的眼神依旧是温柔。于适不知道陈牧驰这般盯着自己看是做什么,于是他抢着开口,问驰哥今天是不是还是有心事。

    陈牧驰用一只手撑住了脸,看着他的表情,笑也从收敛变得明显:“没有,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只有哥哥这么说过,于适像被一只隐隐带着爱意的子弹打中了心里,虽然穿了盔甲,却依旧无法抵抗陈牧驰眼里的明镜。于适只能心虚地喝酒,几次三番要自己冷静,因为他在他眼里的镜子里只照到了自己,那样俗不可耐的自己。尽管如此,他却好像还是对自己欣赏,一切发展到现在,就像假的一样。

    这次陈牧驰没坐一个通宵,事实上他已经通过昨天说完了、也听完了他想知道的事情。虽然他知道,于适说的一大半都是假话,但是好在还有一半真话,夹杂在他疲惫后也露出的真实状态里,让他看见了这条小鱼其实也可以灵活的游在水中,知道他的克制都是假的,不经意露出的放肆才是真实。

    他还记得喝醉后的红晕在于适脸上残留,他说自己其实也很想知道爱是什么,但是觉得那都不现实,自己现在就是要为了生活好好做事,做什么都好,最好有人来包养自己,让自己少受点苦。

    陈牧驰试探了一晚上于适还记不记得他说的话,可是他好像已经全部忘记,所以临走前,他只好又问了于适一个问题,语气里没有缱绻,却依旧留有笑意,是要他也能放心的信任自己:“小鱼,你还在上学吗?”

    于适点点头,第一次不假思索地回答给了陈牧驰确定的答案,而他认为这也没有掩饰的必要,纯粹万一把他吓跑,可能他就真的可以第二天不再来了,自己也少点内心的忐忑。

    陈牧驰点点头,没有多说,摆摆手,相同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好的小鱼,你等我,我明天还会再来的,让你少受点苦。”

    于适懵了,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神,最后还是把酒一饮而尽,笑笑算了,当做刚刚陈牧驰的承诺毫无意义。

    陈牧驰其实不是有意来到的这家店,事实上他根本不常流连夜场,退伍之后回到学校上学,他的圈层玩咖很多,只是不想他沉闷无聊,才总会叫他出来一起寻欢作乐。

    他们都知道他喜欢男的,陈牧驰也这么强调,希望以此来逃脱他们的围堵。结果他们找到了这个酒吧,说里面都是些大学生,还男女都有,说不定他就能找到自己心动对象。陈牧驰知道,他们嘴里的这个对象肯定是要带引号,但他不在意,因为他不觉得自己能这么轻易遇到,一个让自己真的能感觉到悸动的人。

    毕竟在风月场找爱情,无异于害得自己倾家荡产。

    但是如今当他看到无所适从的于适时,他忽然很想说自己真的是话说太早。当他在那间眼花缭乱的屋子里,对上于适的眼睛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要违背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你的眼睛很好看吗?他情不自禁的在问于适,不管他回答自己什么,他心里都会有说不出的满足。

    他很想见他,陈牧驰也觉得自己疯了,想要用钱换来与他相见的机会,就算只是拉扯,也好过见不到于适的眼睛。

    陈牧驰以为,自己的所有行为,都可以用好奇心过剩去解释,但那又怎样,他想要和他坐在一起,不用酒精彼此麻痹,而是真实地袒露。尴尬也不用逃离,因为只要是于适坐在自己对面,他就会让身边的所有嘈杂归于平静,世界再繁乱,也只有我们。

    他不断的来,于适也在不断的习惯,甚至有时候到了时间,陈牧驰没有出现在门口,于适还会亲自站到靠近门边的位置望。那么惦记又要自己那么强硬的清醒,时间久了,于适还是受不了了这种拉扯,再次给身边亲近的人说起了他的感受。

    他不懂每一次陈牧驰说出第二天还来,就会真的还来,不要自己陪他喝酒也不做别的,说多说少都无妨是为什么。于适挡不住他对自己赤裸的眼神,他是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却只会在眼里,全身上下打死都不会主动靠近,全是对自己的尊重,仔细想来,真的像个怪物:“他都来了三周了,每天也都会走的很早。他走了老板也就给我结账,说让我提前下班,说是他嘱咐的。我还故意去贴近他来着,你猜怎么的,他还把凳子拉远了,不要我对他动手动脚。谁来这种地方只是喝酒就好了呢,这个陈牧驰不会是个没有过什么感情,特地来这里找感觉的雏吧!”

    黄曦彦本来还想说你和这个人大差不差,这么傻,你正好利用他如愿算了,但还是在他语落的瞬间,猛地转过了自己的椅子。于适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话里哪个字会让他直接瞪大了眼睛。黄曦彦皱起了五官,停顿了三秒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就吐出了三个字:“陈牧驰……?”

    “怎么了?”

    “这个老是点你给你钱,只是要你陪他喝酒的人,是陈牧驰?”

    “对啊,你认识吗?”于适再不敢轻易地开口,怕这个陈牧驰其实是黄曦彦的死敌,免得再勾起黄曦彦的愤怒。

    “他就是我表弟,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意外。”黄曦彦又转了回去,还向前拉了拉,语气恢复了平静,却显得生硬。

    于适果然没有再说下去,他也转回身子,面对起了自己桌前的墙壁,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世界怎么就能有这么巧,客人还是自己朋友的亲戚。此时他的低落,不仅仅是因为和黄曦彦不喜欢的表弟,有了接触,他还有别的担忧,其实是害怕自己这样随口的抱怨,会让陈牧驰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沉寂和春天还飘着的冷淡一起在室内起伏不定,于适心神不宁,等再听到黄曦彦声音的时候,却发现他没有因为抓住陈牧驰把柄而幸灾乐祸,或者是对他恨铁不成钢,而是犹豫的开口,竟然对自己的嘱咐:“于适,你别太意外他总是去你那找你,他喜欢男生,家里人也都知道。他应该是有个高中的前男友,也是因为那个人他才和家里坦的白,但是他永远有退路,你别被他轻易的温柔几句就蛊惑了。在这种地方谁都玩不长的,他还有我表姑父那个公司要继承,你小心点比较好,别到时候一股脑扎进去了,他家里也不同意,他也只能听家里的把你抛弃了,这就不好了。”

    黄曦彦沉默的时候,本来也还在纠结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这些告诉于适,但出于良心和对陈牧驰还存在的那一点偏见,黄曦彦一咬牙,决定多说几句。他认为预防不是坏事,提前警备,也好过本该的人生线不会落得混乱,好过到时候大家都后悔莫及。

    那一刻,是于适第一次知道陈牧驰的身份。他消化着黄曦彦的话,随手打开了百度,看见上面的字密密麻麻。虽然自己读不懂,却又已经在这一行行之间看懂了一件事,他和陈牧驰相隔的不仅是溪流,而是万丈深渊,也是遥不可及。

    陈牧驰扑了空,那一晚于适请了假,他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可于适只是在宿舍里做缩头乌龟,理着怎么都不通的头绪愣神。他冷静了一整晚,每一次在想要亲手掐灭心中隐约升起的火苗时,就会变得于心不忍。他下不去的手其实没有缘由,可是要是说自己在意,他根本不敢承认。整个人就快要分裂成两半,连手机铃声的提醒都在他眼里变得不合时宜,让自己感觉窒息。于适看也没看,直接解锁点开,却意外发现,这是一个没见过的号码发来的信息。

    于适以为是骗子,可是骗子却诚恳地写下了一段话,告诉他,累了就好好休息,这几天要是可以不上班就别去了,但等你去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下一秒,本以为无话的信息却又有了下文,原来是发信息人的不放心:“我是陈牧驰,不是骗子。”

    于适盯着屏幕上这两条信息,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抱着腿发出了一声难解的低哼。

    他真的不懂,自己是怎么了,会在心里有着深深地触动,他竟然只因为猜测陈牧驰真的是对自己在意,却让自己眼泪差点难以忍耐,滴落不断。

    5月20日,阴天

    昨天我就已经回去上班,但陈牧驰没来,他还说我回来他就会来,果然是骗子。他要到我的号码,应该也知道我叫什么了,我以为他还是不回来,可是今晚,他来了。我当时被另一个出钱多的满身纹身的人点走了,他对我很不尊重,就像我没遇到陈牧驰之前的那些人一样。他给的真的很多,还问我是不是雏。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没犹豫,给他说随便你怎么的,因为我不可能在这种混乱的地方为了谁守身如玉。

    陈牧驰就该是一场梦的,他能在这里表现得这么格格不入,本来就像是一场梦。给谁都好,我心里其实不舒服,但不能不承认,我和他就没有可能。但我死活没想到,他竟然在我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伸手拉住了我。那个眼神我一辈子不会忘,他着急地问我,我包养你可以吗?你陪着我好不好,我给你足够的钱。我果然疯了,最后我挣脱了那个男人,直接撞进了陈牧驰的怀里,心里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感觉轻松。

    是刀山火海我也闯了,就算最后失败,也估计只是会因为失去很多爱而心碎一阵,起码还是会有的很多钱的,他说他不是骗子,信他好了。

    陈牧驰是差点给了那个抱着于适的人一拳,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

    是于适工作店里的老板告诉的他,于适又回去上班了,可是那天陈牧驰被困在无聊的小组合作里,压根抽不开身。他也是问的这个老板,要的于适的电话号码和他的真名,这么久来第一次知道,但他们除了自己给他发去的那两条留言,于适就再一句话没给自己说过,好像自己只是他生命中最意外的意外。

    当他终于可以脱出身,再去店里看看于适是不是已经身体无恙,却发现自己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于适被一个大花臂搂着腰准备上楼。这里都是拿钱办事,根本没有真心假意这一说,可是陈牧驰却觉得自己是失控,眼睛直勾勾地盯紧了于适的身影,但他竟然是冷漠,没施舍给自己一点回应。

    陈牧驰慌了,就好像是当时在部队上听错指令时一样,总觉得再不弥补就要酿成大错。思绪要在片刻中做出抉择,陈牧驰没想那么多,什么对错好坏,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拦住这个人,把他从那个男人手下拽回自己的身边,不要肮脏污染心中最美的海棠。

    于适感受到了手上的力度,他本以为陈牧驰什么都不会做,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离开,可是于适的赌注已经在心底存在,他就算要自己无所谓,还是在即将与他擦肩时逐渐露出崩溃的可能。

    于适真的做好了麻木的预备,已经准备用接下来一晚上的时间告诉自己不要在意,陈牧驰的放手都是必然,他只是来冷眼看自己,又有什么错呢。但他没想到,陈牧驰还是伸出了手,陈牧驰以为他是于适的救命稻草,可没想到,稻草却比等待拯救的人,更渴望成为他的唯一。

    陈牧驰的眼眸里是请求,放低了一切自尊,虽然嘴上说的全是自己的得利,可语气里的恳切,根本就是那么卑微:“于适,我包养你好不好,跟我走,我给你的不会比他们少。”

    搭在于适身上的花臂果然嘲笑起了陈牧驰的深情,笑得直不起腰,喊着他哥们,嘲笑他竟然在这里纠缠一个鸭子,还话里话外把其他人踩在了脚下。迷幻的灯照花了他们的脸,那一刻,陈牧驰丝毫不在乎,他一心注视着于适的脸,一心固执着要他对自己成全。他不会放手,但是如果于适挣扎,他又会立马放开,说白了,陈牧驰尊重他,真的不想他难过。

    一时间的僵持不下,成为众人眼里的笑话,人们都等着事件中心的反应,更多是等着看痴情人被只为钱不为情的鸭子所伤。他们看不见于适眼里是什么情绪,所有的错自然而然被归在了势利的一方。店老板也觉得,陈牧驰注定是要失败,还想上去拦下这个扰乱他场子的人,但刚刚迈上前,他们发现于适竟然动了,竟然是回握住了陈牧驰的手,踉踉跄跄,最后跑进了陈牧驰的怀里,抓住了他的手臂,还是牢牢抓紧。

    走吧,于适催促着陈牧驰带自己离开,没有躲避他的眼神,肯定着他的荒唐,要他就带自己离开深陷的囹圄。

    于适的忐忑,在陈牧驰与自己十指紧扣的刹那七零八落。他终于想透了他的不管不顾,那种勇敢跨过峡谷,不惧怕粉身碎骨的冲动,是因为难得有一次想要抓紧一个爱自己的人。他没见过爱,所以也会被迷惑,但是没关系,是假的也好,他如此真诚,于适真的不想陈牧驰有一点难堪。

    命运的交替缠绕,本身就有定数,我会永远感谢你强迫我从黑暗走进光明,因为和你离开,也是我的心之所向。

    5月21日,晴

    生活重新开始了,我给店老板说了辞职,而陈牧驰给了我一张卡,说会往里面定期打钱,要我拿着花,不够了找他。我问他需不需要我去他那里住,让他可以感受到花钱的价值,但是他拒绝了,说自己还住在学校,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好。以后,我不知道他说的以后到底是多久,可是从他的眼里,我却感觉,我们的以后竟然还可以很长。我又开始好好的坐在教室里听课了,黄曦彦问我怎么准备改邪归正了,我说我找了新的工作。我没告诉他,我是因为被打动,才打算在陈牧驰身上赌一次,就算被包养也不会输得很惨。原因的话,就是因为他夸赞我的眼睛,也欣赏我的眼睛。

    我就是这么肤浅也这么容易被打动,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