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
于适仿佛一眼看透了自己的余生,就是他们都会在阳光下,是他们要一起重新开始。 和自己和解就像是谎言,于适哭过之后,再清醒时才大彻大悟,每个人的遗憾都是绕不过的坎,我们有知晓过去的权力,却又因为只能知晓而最终还是无能为力。 他没了和任何人和解的力气,忽然明白了得过且过的含义。平息过情绪之后,他还是又选择敲响了哥哥的房门,还主动打开了它。 陈牧驰站在不远处观望着于适的一举一动,而另一个房间的门也在这时被推开,里面的小人明显有被刚刚他们激动地状态给吓到,陈牧驰把她叫了过来,要她陪着自己,故意转移开起她的情绪。 “为什么叫柔柔?”陈牧驰自来熟地拿起了桌上的苹果和水果刀,确定了苹果也是洗干净的才削起。 柔柔摇晃着脚,作为小学生,的确比泡泡更能听懂事理,可是她的性格却并不开朗,甚至比泡泡不吵不闹时还要安静:“爸爸说,心要柔软,人一定要坚强。” “叔叔,我可以对你讲一些事情吗?” 女孩子对自己的快速熟络,让陈牧驰受宠若惊,他欣然点头,还专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表现出认真地态度。小女孩扬起了头,脚也不晃,踏实坐好:“其实侯叔叔对我挺好的,虽然他人总是看起来很暴躁,可是他对我是有耐心的。但我还是很讨厌他,他总是欺负我爸爸,对我爸爸不耐烦,会想出来很多理由刁难他。他让我爸爸难过,我也就会一直烦他。” 小孩子的口吻直白天真,陈牧驰恍然,看似他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实际上在大家都忽视的角落,他们其实看得比谁都清楚。 难怪泡泡那时总对自己很戒备,而等到于适真的感到开心时,他才慢慢接纳了自己。他们当然会把真心给对待他们最好的人,陈牧驰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安稳小孩子的敏感,只好先削好苹果,转而递给了她。 柔柔礼貌接下,不忘对陈牧驰说一句谢谢叔叔。她的大眼睛遗传了她的父亲,是集优点于一身的长相,可看着她还是过于早熟的乖巧,陈牧驰又很难不对她心疼。 想到此,他又抬起头,看了看那扇又被合起的门。陈牧驰沉思片刻,做了个手势,嘱托柔柔不要靠近她爸爸的房间,而自己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正常的起身,还是来到了杨玏的房门前。 离于适刚进去也就过了十分钟,陈牧驰却已经担忧起他们会说些什么。杨玏受到的苦,他刚刚没有明说,但肯定要比于适和他想象的严重。他应该现在就是在给于适诉说了,哪怕只是听他们交流,陈牧驰还是想站在于适身边。他是不需要自己存在,是自己只有于适在身边才能安心。 推开门时,陈牧驰看到他们面对面坐着,只是这次比刚刚距离更近。杨玏没再躲闪于适的眼神,他在引导他对自己诉说,用他每次在娜然那里感受到的方式,语气坚定又不乏温柔:“你是逃回来的?那上次你打电话给侯雯元,他不就又知道了你的行踪。哥,这样下去没完的,你不狠心永远摆脱不了他!” 陈牧驰走到了于适身边,他们对他突然的到来有异议,而他只是想静静听着,听冷静之后的于适口齿逻辑更加清晰:“你和柔柔先去我们那住一阵吧,剩下的事情我们会解决,等都过去了,咱们再打算以后的事。” “柔柔可以跟你们走,我就不回去了。” “那你是非要等着侯雯元找来,你再被折磨吗!哥,你就当是可怜我,算我求你行不行,别什么都想着自己扛了,他就是疯子……” 于适越说越无法自抑,恨不得从椅子上站起,对着哥哥耳提面命。陈牧驰的手按在于适的肩上,还不忘提醒着他别太激动。杨玏的无动于衷依旧在持续,他目视前方,似乎于适的急切也无法改变他心意已决。 于适离开了椅背,坐直了身子,他又握紧了哥哥的手,闪烁的眼强迫自己理清头绪。他还在尽量让语气平稳,心里不断告知自己,就算现在失控,也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哥……哥,你只是被他控制的久了,才会感觉自己对他有感情,但那不可能,这都是假的,他这种人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事,他只会耍你。” 所有的梳理,从于适和陈牧驰的立场来看全是道理,但僵持的双方始终不能站在一条线上,他们的交流还会是鸡同鸭讲。杨玏的眼皮颤动了一下,没挪开与于适对视的眼睛,可是一张口,却又让于适心生绝望:“他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每天和他一起也很煎熬,可是当我终于逃出来了,我又很担心他会出事。” 朝夕相处的不是他们与侯雯元,而是眼前的哥哥,也是这个经受了侯雯元无数折磨的受害者。于适忽而哑口,急得带上了哭腔,却没有眼泪,只能是恨铁不成钢,嫌弃自己力量弱小无法逆转。 “杨玏,你现在是比我还疯……”于适别起手放在胸前,出演有讽刺还有愤恨,但愤恨全是对侯雯元。 杨玏要他恨自己,这辈子别原谅他,可是于适叹息,垂着眼睛,根本是只恨自己:“你也恨恨我吧哥,怪我把你推进火坑里行不行,别惩罚你自己了。不要再陷进去了,这都是我造的孽,和你一点关系没有,你不能再因为我去受苦了。” “和他每天在一起,的确是折磨,我每天都想逃走,可是我走之前几天,他忽然问我,如果他放弃不择手段,我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杨玏那时没敢看侯雯元的眼睛,害怕他的眼里是从来没有的情感,会真的有对自己恳切的挽留,哪怕是伪装,杨玏都于心不忍:“可是我只能走,我的良心告诉我,我应该和我的弟弟站在一起,我们都没错,他再如何都是错的。所以我想他再来,或者我去找他再见最后一次,我会和他把话说清楚。” 回来是因为良心不安,是因为现实不能更改。至于他对侯雯元的感情,他说不清也不想说清,只有于适听得皱紧眉头,眼前就算一地鸡毛也无可奈何。 一直没说话的陈牧驰沦落进周围无光的昏暗中,他把心思都放在了面前二人的对话上,一直没打算插嘴多说。直到放在于适肩上的手被不轻地拍打了一下,陈牧驰赶紧回过神,看到是位置上冷着脸的于适,正抬头望向他:“你觉得呢,我哥这个选择怎么样?” 陈牧驰的掌心略微发汗,在于适目光的质问中果然不可避免的心慌。他没有犹豫,可也回答地不敞亮,说之前还收回了他左肩上的手,声音放缓:“我知道你急,但要不这次咱先听大哥的……” 于适冷哼一声,好似就有预料一般,立刻换了一副“你果然如此”的神情,不满意到干脆晃了下右肩,把陈牧驰的另一只手也抖了下去,不想他和面前的哥哥来触碰自己:“你当然会这么说,这是我大哥又不是你大哥,你肯定不想管这闲事。” “哥,我看你不是对我愧疚”,于适的无奈到了顶峰,手又搭在了双腿上,说上几个字就恨不得叹一口气,“你要是真在意我的心思,现在就不该再用你的生命开玩笑。我估计你不知道,他当年对我下药,差点强上了我,跟这种人谈什么感情呢?他再有难言之隐,也是会害了你的。” 看着于适越来越前缩的肩,几乎快把自己包裹,陈牧驰也想抚摸他让他安心,但还是因为刚刚自己的回答,害怕于适还生自己的气而胆怯。 当着杨玏的面,陈牧驰不能告诉于适,自己会迁就他哥哥想法的原因。陈牧驰认为,他们二人当面说不清,而且很可能会继续纠缠下去,如果不去当面说而只是将他们二人隔离,侯雯元只怕会做出更疯的举动,到时候,他们所有人的生活恐怕又是不得安宁。 唯一不能否认的,是他的哥哥真的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引导他走出这段强迫得来的创伤,但这些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会完成。 “小鱼,你还怀着孕,别这么激动了,哥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后也不会有事。”杨玏尽力打起了些精神,拍拍于适的手臂,温声劝慰,想借此缓和此刻压抑的氛围。 他又看向了陈牧驰,眼神中的关切并不虚假,心知他们二人也是排除万难才终于有了今天,只感谢命运还是没让有情人走散:“你以后再欺负我们小鱼了,要是再出现之前那样的事,你还不分青红皂白,我真的不会放过你。” 陈牧驰郑重地点头,答应地不假思索,可是又很想提醒杨玏,他其实更面色不佳,应该更多想想自己。于适没有接话,是不想在此时听到哥哥为维护自己再做下保证。这是于适第一次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人生的无常和天气一样,说不准摸不透,最后只会很可能被瓢泼大雨浇湿全身。 再度无言的场景里,于适无法继续自己的劝解,因为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让自己本来还想固执坚持的话,霎时变得艰难,止住了继续干预杨玏想法的冲动。他只能先别过自己不赞成的眼睛,就算哥哥像小时候一样摸上自己的肩背,还如同哄猫一样安慰自己,他都因为对他心情复杂不想回应。 不得不接受让他心乱如麻,注意力也因此转移到了房间的各个角落,不想面对哥哥这幅永远老好人的样子。他原来觉得自己不争气,现在想想,他和他哥还真是亲兄弟,都会因为感情轻易心软。哥哥在他那段畸形的感情里,巴掌和甜枣还反复获得,扰得他精力交瘁,他到头来还是能对畜生留有善念,于适是真想叫自己亲哥一声菩萨。 于适苦闷,苦闷自己就算到来竟然还是无力,明明也是受害者的人,不埋怨自己还对自己道歉,可事实上,他们本应该都相安无事才对,他们终究是互相亏欠。 门把再次被按下,于适第一时间就捕捉到,门从外向内再次被推开的迹象。他赶紧坐直了身子,害怕是柔柔进来看到他们的沉重,但一支红色布鞋先伸进了屋内,卡在了门边,露出一张已是苍老的脸,却慈祥温柔,一下子就戳在了于适有些委屈的内心,瞬间拯救了他的无助:“小玏,小鱼回了吗?我看门口多了两双鞋。” 于适起身,一点没抵住内心对母亲深刻的思念。他跑了过去,立刻抱住了她,什么都没再说,可又已经用行动表达了一切。 于适的心事,随着母亲的到来,看似是告一段落了。 这种看似是因为他又恢复了平常,虽心里元气大伤一般,却还在拥抱过母亲之后挽住了她的胳膊,说要帮她干活。她忘记了给母亲介绍,说身后那个望着我的男人,就是你在心里痛骂过无数遍的陈牧驰。 他给她说到了泡泡,说他很乖还上了幼儿园,上学的时候从来不哭不闹。母亲都耐心地一一听完,可到最后,她还是主动问起了那个在屋子内,与他们都格格不入的男人。 陈牧驰获得准许立刻走近到她面前,对于母正式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还清晰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也是这时,陈牧驰才终于理解了于适为什么要装得无事发生。他主动告一段落,其实也是一种对无能为力的拖延,自己的积极反而可能撞枪口。果不其然,于母听闻后再平和也沉了沉脸色,答应后就没再和他多交流,还把于适挽住自己的手确定了一下,对陈牧驰的眼神不至于厌恶,但肯定是无感。 “你爸去东边买鱼还没回来,说那边买的鱼嫩,你吃了也好消化。”母亲洗菜时解释了父亲的去向,但于适正好向客厅望了一眼,看见了正在削土豆和柔柔对话的陈牧驰,等回过神来,才听出母亲话里别的意思。 “什么?” “你怀孕的事告诉你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你也是真胆大,还敢在这个陈牧驰身上赌人生。” 哥哥在他们离开自己的房间后,又紧闭住了房门,恢复了无声无息,于母也更无力更改,只能任由他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家真的造过什么孽,让你和小玏命苦,摊上了这么多事……” 于适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赶紧擦了擦手上沾的水,又环住了母亲的肩膀,语气也变得稚气:“妈,那些和现在没关系,真的要怪就还是要怪我,是我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不符合我能力的事。” 不符合他能力范围内的感情,不符合他平凡生活的爱人,还有对钱和爱的贪念,这都是于适一直认为的不应该。虽然可能这样就不会遇见陈牧驰了,可若是一开始就那样选择,如今他们可能也不会波折不断。 “小鱼,是我们这些年对你的关心不够,才让你吃这么多亏……”母亲的手没有停下,悲痛难止,似乎只剩这样才能抑制住想哭的情绪,“真的确定就是他了吗?你说实话小鱼,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孩子,妈陪你回去,咱把孩子打了和他们划清界限,咱们带着泡泡重新开始。” 真的是他了吗?波澜不惊的心湖又被抛下一块石头,砸在了正中央,让于适片刻难忍。他缓缓松开了母亲,下意识再次回头看去,看到了正午阳光倾倒下来的金色瀑布,正巧全洒在了陈牧驰身上,好像是大家都苦尽甘来才有的模样。 于适仿佛一眼看透了自己的余生,就是他们都会在阳光下,是他们要一起重新开始:“妈,只能是他了,要让我心里面再重新装别的人,或者现在再让我回到孤身一人,我都做不到了。” 于适赌在陈牧驰身上的次数多的数不胜数,唯独这次,他没有了一点迟疑。陈牧驰现在所做的、所说的,也都是他倾尽全力真的做了的。重新来过的机会,在他们心知阴差阳错而错过了四年的光景之后,终究还是要降临到他们的身上,给他们完美的幸福。 父亲迟迟没有回来,别的菜也没有下锅,食材和调味料准备好了放在了厨房,实际上于适没什么胃口。他忽然很想出去走走,不用别人陪着,就像小时候一样面对着无能为力的复杂,短暂的用呼吸新鲜空气逃避,好借此整理自己还是有些浑浊的大脑,和不安的思绪。 他走到陈牧驰身边,用脚假装踢了一下他的脚,只为了在他眼前晃过留下痕迹。陈牧驰没有怠慢,也赶紧起身,以为是厨房需要他的帮忙,可是于适指了下门口:“我出去买瓶醋,家里醋没了。” “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就在小区外面那个小超市,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还是留在家里吧,等我爸回来你正好听训。” 听训的威力果真不小,让陈牧驰瞬间变得黏黏歪歪,口齿都模糊:“不行小鱼,没你我承受不了……” 要放平时,他肯定吃陈牧驰这套,只是他现在微微烦躁,直接甩开他的手,还不忘指着他假装严肃地警告:“陈同志,你就算拉拉扯扯,也得听上级领导的讲话。活罪难逃啊,严肃点!” 于适离开地果断,一有愁虑之后整个人也换了个性一样,从温和变得极度冷静。陈牧驰站在窗边,不放心地看着于适出现在楼下,可他最终还是给于母嘱托了一声,直接就冲了出去。他是后怕,于适又会一个人找了个角落,躲着发愁憋着不说,他根本不想于适有半点内耗自己的机会。 而陈牧驰跑下楼的时间,于适已经走出了小区围墙,拐过了墙角,走得漫无目的。陈牧驰最后还是及时捕捉到了于适的离去的方向,也看他路过了小超市并没有走进,凭着对他的了解心知肚明,果然是有心事不解。他没有冒然靠近,而是和他隔着很长的距离,一起走在稀疏的人群中,不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察觉。树叶间交错,与阳光亲吻落下斑驳的光影,陈牧驰踩在上边,看着前面不急不躁的声音,忽然觉得他们像是一出文艺电影。 担心爱人出事所以跟出来的男人,还有他心事深藏,只能在此刻难得的惬意中无声释放自己的另一位主人公。偶尔的鸟叫作为伴奏曲,可是浅淡易被忽视,他们的行走被无形的录像机框在了镜头里,可此刻陈牧驰要小心翼翼,这样才不会破坏剧本里说的“距离感”。 于适走到了那根斑驳的柱子,陈牧驰也有印象,是公车快到站时,路过的那个门口看起来已经古旧的公园。于适抬起头望了眼柱子最顶部掉漆最严重的地方,仅仅看了几秒钟,就往另一边的门里走了进去。陈牧驰害怕拐角之后再次跟丢,便赶紧加快了步伐,但于适还是走得缓慢,绕过了已经露出本色的健身器材,还有不会在夏天开放的花丛。 这里弯弯绕绕如同迷宫,让陈牧驰觉得仿佛是自己小时候和朋友玩过的迷宫,走得跌跌撞撞哪里都陌生,只有远处的领头人不为所惧,自如坚定地举着火把,似乎就已经看尽了前方的路。 而路的尽头,只有于适知道,哪里不是杂草也不是树林深处,是一片湖,空旷安静,边边角角是水生植物的丛生簇拥。于适用手扑了扑那张破旧的长椅,自己坐在了上面,环顾了一下四周过于天然的环境,把手放在了肚子上。 陈牧驰站得隐蔽,确信自己的角落于适不会发现,可是于适没有自言自语或者悲伤,他深吸了一口空气,然后又深深地叹出一口气,什么都可以被融入这个安逸的气氛,让于适在此时完全属于他自己。 陈牧驰也随着他呼吸的频率静静凝望,只能闻见空气中风飘过的清新味道,完全不忍心打扰心上人的放空,任由他成为一副优美的油画。 他看了很久,于适还是平稳,没有如自己担心一般负担过重。他退了退,因为担心自己会在极度的安静中暴露自己,可后脚才撤出去一点,细小的石子都还没在脚底碾过,安静却忽然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 陈牧驰霎时没了调整的心思,又专注的看去,是入口处刚来到的人,自信地用一种果不其然的语气:“你果然在这儿,刚去你家找你,你妈说你出来了,我就觉得你肯定是来这儿了。” 原来于适还是买了醋,但是都喝进了自己嘴里。回到家乡都绕不开自己的家,但陈牧驰觉得,他们二人之间还应该再加上一个单敬尧。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出现在于适身边,还巧合到自己不是隐蔽就是无法插嘴,根本无法打扰。于适看见来人也笑了起来,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一起在这种带有微风的明亮里放松自我。 陈牧驰成了最警惕的那个,看着他们的对谈毫无隔阂,熟悉地无法不警觉。还没被所爱之人给予身份的他难免无助又恐惧,只得打起了精神,仔细听着他们的一字一句。 “和你哥谈得怎么样?” “只能说是世事无常吧,我们本来可以过的很好的,结果这么多年错过了这么多。” “好在你们的缘分就是不可能错过,所以让你们痛苦之后,还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对方身边。” 单敬尧看着于适的眼里,含有说不出的隐隐情愫,陈牧驰看过之后,才会怀疑起自己刚刚是否有听错。他竟然没有因为当初的印象诋毁自己,而是肯定了他和于适缘分的难分难舍。 陈牧驰还在紧张的情绪,在单敬尧的态度中得到了些许的缓和,可还是太早,那人还在继续说着,好像前面的谦让,都是为了后面自己的展现而做的铺垫:“我回来,是因为我觉得那里真的不适合自己,所以我回来想着等我理好了头绪,就去找你坦白一件事。” 于适一下子来了兴趣,坐得离他靠近了一点:“坦白?这么严重?反正我也在你面前了,你现在坦白也不晚。” 陈牧驰屏住了呼吸,不再去看单敬尧的表情,时刻做好了暴露自己,打断一切的准备,恐怕他真的能说出和自己公平竞争的话。 单敬尧的停顿仅仅一刹,他无心卖关子,顺着阳光看过于适的侧脸,勇气来得似有似无:”嗯,我只是想再问你一遍,我当初离开家时问过你的那句话,就是我放心不下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单敬尧第一次提起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他们大四寒假结束过年。他们在火车站,彼此马上要分离,但那时于适已经和陈牧驰开始了他的故事。 单敬尧站在检票口前,在检票快要开始前忽然转过身子,紧迫的时间弄得于适措手不及,而那一次,也是他们之前的最后一次再见。 我放心不下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一句甚至不算表白的话,意味不明,甚至开个玩笑就可以挡过去,于适也确实这么做了,半认真半随意,因为当时他心里的坚定,得到的幸福,根本不需要他多考虑。 “你那时候笑得很开心,有些炫耀地给我说有人照顾你了。那现在呢?答案还是不变吗?什么答案我都接受。” 提起心等待答案的人集中了精神,而被提问的人目视起前方,他没犹豫,浅笑挂在脸上,耸了下肩:“变了,不是有人照顾我了,是我有了可以互相照顾的人了。” “对不起班长,以后的日子,估计只能是我和他走下去了。” 他没有被提及姓名,但在于适说出口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再无法抹去。 我无法假设失去的你的生活,跌宕起伏过后,我更加确信我只想和你共度余生,不管还有什么艰难,我们都可以一一跨过。 “我知道,不管他在不在这里,你肯定都会这么回答我。其实现在的你,也因为他又变得快乐了,从你和我再见的那天,我就感觉到了。我相信你的选择,小鱼。”单敬尧用平和掩饰了他的失意,祝福当然是被迫,可只要是于适自己的选择,他也永远会因为爱意,永远地尊重。 单敬尧最后是自愿离开的,没再懒着,说要送于适回家。只是离开前,他在陈牧驰的视线里是背对着他,还是很认真地嘱咐于适,等他离开这里那天一定要让他去车站送自己。他的离去没有遗憾,爱意的试探结束后便退回了彼此原有的界限。 很难说单敬尧在听到于适答案后,到底是什么心情,于适望着单敬尧心甘情愿离开的背影,还是又在心底默默说了声抱歉,辜负他多年未变的心意,可是没办法,他恐怕这一生也只有那一个人可属。 辜负是为了那一个真心人,而那个真心人呢?于适走去角落拽出了陈牧驰,拉着他也要往外走,还不忘嫌弃他跟踪伪装太过拙劣。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之前在我杂货店附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少给我怀疑这儿怀疑那儿啊,你都听见我怎么说的了。” 陈牧驰笑出声,赶紧叫于适慢了下来,和他并排走在这座公园迷宫内。快到门口时,是陈牧驰主动牵住了于适的手:“小鱼,你哥哥的事,我说听他的,不是想他继续进火坑,只是觉得他们的事还是要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做好咱们的,但是更多的别插手太多。” 于适闻言点点头,没停下脚步,也没放开陈牧驰的手:“我知道的,他已经决定的事情,我们不了解他们的过去,所以再劝他,他也不会变。我难受的,只是我无力更改现实,你肯定也明白,谁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所以你那样回答我。” “所以我给班长的答案,也是我决定了就不会改的。” 什么回答?陈牧驰还故意装傻,想在听一次于适的真情流露。 于适装作要给他一拳,警告他以后面对自己老实一点。 “我真的很爱你小鱼,非常非常爱你。” 陈牧驰亲吻了于适的脸颊,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但是这次,他没换来于适的嫌弃,而是被于适主动分开了十指,紧扣在了一起。 我当然知道你爱我,因为哪怕我词不达意,也是最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