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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气暖和了不少。冷空气被厚重的玻璃门隔绝在外,梧桐树高大魁梧,树干笔直向上延伸,苍翠光滑的树皮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繁密的树叶层层叠叠,投下斑驳的阴影。 肖嫜将手中的文件轻轻合上,揉了揉太阳xue,企图驱散些许疲惫。温暖的冬日午后,总是让人放松下来,也让人变得懒散迟钝。 她起身走到窗边,拉起遮阳帘,阳光顿时变成一条条柔和的橘黄色丝带,洒在她的身上、椅子上、地板上,整个房间瞬间温暖起来。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是程枝鹤。 “肖局,有个女孩子说要见你。” “?” “她说她叫文独秀。” “她有事?” “这我不清楚,她就是站在门口不肯走,说一定要见你。” 文独秀是夏智星办案时领养的孩子。 她的生母原本是民警,却在一次追捕歹徒的绑架案中不幸牺牲。 领养她的夏智星,昏迷至今。 文独秀原本性格开朗,意外接连发生后,她的世界像是被撕裂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变得狂躁不安,甚至开始自虐。 肖嫜去看她家里时,无意间发现她的手臂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痕,鲜红与苍白交织,让人心惊。她把所有的利器都没收,本想带她回家和自己住一段时间,试图让她停止这样的自残行为。 那时狂躁的少年像一头失控的小兽,力气大得惊人,挣扎间差点将肖嫜甩开。 于是,下班后,她干脆拉着独秀去了拳馆,盯着她一招一式训练,既是为了发泄情绪,也是为了防止她继续伤害自己。 后来,文独秀真的爱上了拳击,逐渐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选手,在赛事中崭露头角。 每次比赛,肖嫜都会在台下为她加油打气,顺便带上各种营养品。考虑到文独秀还是个高中生,不能因为运动方面的天赋而落下学业,肖嫜还专门为她找了补习老师。 但少年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不愿被她领养,坚持以夏智星meimei的身份生活,肖嫜也不勉强,知道她有一本记账本,上面都记着她的人情债。 每次比赛得来的奖金,她都会用信封包好,放在肖嫜办母桌桌上,肖嫜再原封不动地给她打回她的银行卡。 这一次,她刚结束了一场市里举行的拳击比赛。 肖嫜因为工作繁忙,没能陪她去,只能拜托教练代为转交礼物。 “这次又是来给我钱的?” “是啊。” 肖嫜看着文独秀,目光移向她背在身后的手,那块正方形的包装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哦?你这次比赛赢这么多钱?非见我不可,你是特地过来给我送礼物?” 今天是肖嫜的生日。 文独秀的脸瞬间变红又变白,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但倔强地不肯承认:“谁要送你了,我是来还钱的!” 她把礼物往肖嫜怀里一塞,转身快步离开。 肖嫜低头看着手里的礼物,是一张蓝色的唱片,封面上的波纹闪烁着光泽,像是深海的颜色。 回到家时,她发现门口摆着几个快递,署名是姥姥、mama和jiejie的。自从各自工作后,家人们已经很少能聚在一起过生日了,抽时间买礼物都变得难能可贵。如果生日刚好赶上周末,一家人还能聚在一起,但这次显然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摁下电视遥控器,裹着一条绒毯坐在沙发上,夕阳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房间里一片安静。然而没过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撞击声,打破了这片平静。 肖嫜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几个男人。 陆昭然揪着沈俞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推向门板:“沈俞,你倒也不用这么清高,你与未成年的她发生性关系,你敢说你是清白的吗?” 沈俞冷笑一声,声音低沉却带刺:“那你呢?我起码还有一个哥哥的身份可以留在她身边,你从一开始不就是因为那块地才靠近嫜嫜的么……嫜嫜最讨厌你这种虚伪的男……” 话音未落,陆昭然被戳中了痛处,抡起拳头砸了过去。沈俞眼疾手快,抬手接住,却还是没躲过墙壁,手背狠狠撞了上去,皮肤迅速擦红,渗出血来。 他低头看着渗血的手背,神情淡然。要是这张脸真的被弄花了,他在肖嫜面前还能有什么地位?可他还是想赌一把,赌一赌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血丝从皮肤上滑落,沈俞抬起头,笑得带几分讥诮。 “你为什么不还手?” 陆昭然眉头紧皱,隐隐觉得不对劲。 宋子泠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冷眼观战。 角落里,陈橓和萧玽蹲在电梯门口,怀中抱着一捆捆玫瑰。 鲜艳的花朵宛如泼洒的热血,浓烈到令人窒息。他们小心翼翼地护着花束,生怕这场混战的波及毁了自己的心意。 现常演绎着的男人们争风吃醋的场面,她心里并不吃惊,反而觉得事态演变成这样是正常的。 她并没有明令禁止萧玽和陈橓不能来找她。 陈橓还住在她单位里的房子那,工作也没了,只能靠她养着。 宋子泠和她虽然保持着距离,但被沈俞撞破也是迟早的事。 陆昭然这疯爹也不会坐以待毙地看着自己被冷落。 肖嫜开门的声音打破了僵局,门猛地被拉开,沈俞失去了支撑,背部一沉,瘫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起身,又被陆昭然揪了起来。 她挡在陆昭然面前,眉眼凌厉:“你干什么?这里是我家!” 陆昭然握紧了拳头,怔怔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会为了沈俞对自己发火,强压着怒意,脸上的肌rou微微颤动。 肖嫜转过头看着沈俞,语气不善:“你是笨蛋吗?就让他这么揍你?” 沈俞眼底一亮,心里雀跃,肖嫜果然是在乎他的。他伸手轻轻牵住她的衣角,抬起湿漉漉的眼帘,声音低哑:“嫜嫜,今天是你生日,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宋子泠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截断了两人视线,将一张纸巾递到沈俞面前:“你流血了,擦一擦吧。” 沈俞的笑意瞬间消失,捏着肖嫜衣角的手微微用力。宋子泠感到喉咙像卡了根鱼刺,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觉得这只手真碍眼,想把它剁了。 脑海中的那一幕美得诡谲:鲜红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像烙印般铺展开来,染上温热的气息。他们的争执,仿佛是一场献祭,为了那个站在门口的女人。 陆昭然的心沉了下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遗弃了,就算死在大街上,肖嫜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分给他。 整个人的气势顿时暗淡下来。 走廊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沈俞的手已经开始肿胀,肖嫜看着那只手,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忍,叹了口气:“还能站起来吗?你先进去里面拿药。” 她正要转身,却被沈俞轻轻扯了一下衣角。 他的手没有放开,依旧固执地抓着。